【26.永不退讓】
地獄……會是什麼顏色的呢？
橘清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死掉之後會去天堂，像自己這樣的人，神明也不願意看到吧。
骯髒……
橘清遠都嫌惡這樣的自己。
他醒過來的時候，又是熟悉的白色，鼻腔間，盡是醫院消毒水的氣味。
看吧，其實就連地獄，也不願意要自己呢。
“你醒過來了。”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那，橘清遠愣了一下，竟然是林懌！
真是難得啊，於澤肯讓他來看望自己麼？
“你知道麼，清遠，其實你的眼睛，很漂亮，很純淨，你想什麼，全部都映在這雙眼眸中。”林懌就坐在橘清遠的病牀旁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書，他微微的側過身來，溫柔的笑着看着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就像是一譚深不見底的湖水，望不進他的內心。
橘清遠想要問他到底要做什麼，可是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嗓子乾澀得很，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他忽然伸手，把手掌覆在橘清遠的額頭上：“嗓子是不是很難受？也對啊，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長的時間麼？整整三天，真是……嚇死我了。”
他說什麼？橘清遠的身體不由得一震。他沒有聽錯吧？林懌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這樣曖昧的話語？
“你要好好的，知道麼，清遠？”林懌的手慢慢的往下滑，落到橘清遠細長的脖頸上“不要死掉，我不允許你，死掉。”
瘋了……瘋了！林懌一定是瘋了！這不是林懌，不是他認識的林懌！不是！
橘清遠沒來由得一陣害怕，身體下意識的掙扎起來，林懌的眼睛涌出濃濃的哀傷，手下一用力，將橘清遠按在病牀上，動彈不得：“怎麼了，清遠？這麼不乖麼？你的手上，還輸着液呢。”
“不……”橘清遠艱難的吐出這個字。
——不要這樣……不要……
——忘記我吧，忘記……
“你在說什麼，清遠？”林懌的聲音很柔軟，就像是會淌出水來一般，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彎下腰，臉距離橘清遠的臉，是那麼的近，橘清遠甚至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呼吸，整個身體都繃直了。
“離開夏暮吧，他把你害得，差點死掉。”林懌輕柔的把吻落在橘清遠的脣角處，溼潤的，帶着人的體溫，以及林懌身上，莫名的香味，應該是於澤的香水吧。
真噁心！真噁心！
橘清遠猛的推開林懌，手背上傳來的刺痛已經沒什麼的了，他的心裡，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一個和別的女孩子有過接觸的人再觸碰自己，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一個玩具麼？一個寂寞時消遣的物品麼？
不……
“順便我要再和你說一件事情，於澤她，懷上了我的小孩。”林懌站直身體，臉上雖然掛着笑容，但是橘清遠卻覺得身上格外的寒冷，想要發抖，想要夏暮的擁抱！
夏暮在哪裡？爲什麼……爲什麼不在自己的身邊？爲什麼？
“你看針頭都掉了。”林懌低頭查看着橘清遠本來應該插着針頭的手背，嘴角輕揚“我去叫護士來。”
剛剛走出病房，林懌忍不住一拳砸在牆壁上，笑容都開始扭曲。
夏暮很可笑對不對？對不對？竟然會……要是橘清遠死掉怎麼辦？要是當時凌小沒有及時的出現怎麼辦？他能夠還給自己一個會說會笑的橘清遠麼？能麼？
當時看到橘清遠一身都是血，林懌真的以爲……
還好老天沒有帶走他的清遠，沒有……
夏暮不配和橘清遠在一起，不配！
金米也許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想象，想象自己也會像電視上演的那些犯人一樣，坐在審訊室裡面，接受着這些嚴肅的警察的拷問。
而且這些警察，明顯的是知道自己就是夏暮的妻子的。
“人是我殺的。”金米一開口，就全部都承認了。
“爲什麼？”在他們看來，夏暮的妻子，是大學的教授，溫婉賢淑，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爲什麼？”金米冷笑了一聲“你們難道還不知道麼，你們的夏警官，要和我離婚了，就是因爲那個男孩子。”
什……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他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一直以爲夏暮和金米的感情很好，讓人豔羨的好，標準的模範夫妻，怎麼可能……還是因爲一個男孩子！
“我什麼都承認，只是希望，你們把夏暮叫過來，我有話想和他說。”金米低下頭，看着自己戴着手銬的手腕，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不可信。
不一會夏暮就進來了，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以爲你不會想見到我。”金米淡淡的笑着，彷彿又回到往日。
“如果可以，我是不想要見到你。”夏暮沒有什麼感情的說道，坐在一名警官的身邊“你有什麼話，請說吧。”
“你還記得那天，就是我知道你已經和橘清遠在一起的那一天，是什麼日子麼？”要是知道的話，自己就心甘情願的和他離婚，放自己自由，也讓他……按照他自己內心所想的那樣，去生活吧。
究竟是對還是錯，自己的工作、名譽，全部都失去了，對錯什麼的，還有用麼？她只是想要知道，起碼夏暮曾經愛過她，只是想要確認這個而已，這一切就都夠了，可以停止了。
可惜，夏暮要讓她失望了。
他皺了皺眉頭：“什麼？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吧，這就是屬於她悲慘的結局麼？不甘心，怎麼會甘心！
金米神經質一般的大聲笑起來：“好！真好！夏暮我告訴你，離婚？你就是在做夢！這輩子你想都別想！”
“金米你……”夏暮氣憤的站起來，是他對不住她，是他和其他的人有染，可爲什麼要傷害橘清遠呢？爲什麼？他是那麼的瘦弱，怎麼能夠承受得住一絲的傷害呢？有什麼事情，全部衝着他來就好了，一切的錯誤與罵名，他來承擔！
“我怎麼了？”金米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流淌出來“你知道麼，夏暮，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送給我一份很不錯的禮物，我會一輩子都記得的。”
“金米……”
“什麼都不要再說了，總之我是，不會離婚的，除非我死！”金米猙獰的說道，說完就繼續的笑，聽了就讓人心煩。
夏暮不耐煩的離開，心裡猶如一團亂麻，只想要見到橘清遠，只要看到他，自己的心裡就會安靜下來，什麼都不會再畏懼了。
趕進病房的時候，橘清遠正坐在病牀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脣，現在更加的蒼白，整個人都好像一張白紙一樣。
都是自己的錯誤，差一點……就要永遠的失去橘清遠。
夏暮顫抖的走過去：“清遠……”
那一聲“清遠”，真是橘清遠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了，他扭過頭，即使不想要哭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夏大哥……”
對方走過來一把將他揉進懷裡，不顧及他身上的傷，橘清遠同樣也不在意，緊緊的擁抱住夏暮，想要從他的身上，得到哪怕是一點點的溫暖，一點點的安全感。
就像是刺蝟，就像是飛蛾與蠟燭，靠的越近，越想要汲取彼此身上的溫度，於是傷害也就隨之而來。
被扎傷，被燒傷，最後……還是孤單的死去，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