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救贖？】
到處都是議論，到處都是竊竊私語，到處都是古怪的目光，躲不掉，逃不開，真想變做一片天上的浮雲，就這樣的隨風漂流，遠離學校這個是非之地。
橘清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手臂上佩戴着的刺目的“孝”字表明瞭他所有的現狀，那些討人厭的詢問卻並沒有因爲這個“孝”字而減少，反而有增多的趨向，大家似乎都喜歡讓橘清遠不斷的，不斷的回想起那副讓人害怕詭異的場景。
人就是這樣的自私啊……
橘清遠獨自一個人走在校園裡，低着腦袋，陽光透過樹的縫隙照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宛如撒下一塊又一塊的碎玉一般。
“清遠！”身後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橘清遠停下腳步，看到是追上來的林懌，不由的皺皺眉頭，邁開步伐快速的走着。
——已經夠了吧？從你關上門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門，本來爲你敞開的那扇門，它也在那一刻關住了，再想要它爲你打開的話，也許會很困難呢。
“清遠！”林懌氣喘吁吁的追上來一把拉住他瘦弱的手腕“怎麼了？”
“以後請你不要再和我有什麼來往了好麼？”橘清遠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反正被叫做該死的同性戀、令人作嘔的變態的，都是他不是麼？他林懌一直是一副溫和的形象，那好吧，爲了他的名譽着想，還是和自己這種人渣保持距離吧！
“怎麼這樣說，清遠？”林懌的眼光滿滿的，全是哀傷，彷彿不敢相信橘清遠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似的。
——你還能有什麼不相信的呢？真正不應該相信的人，是我纔對吧。
橘清遠在心裡苦笑着，明明是他把自己傷的最深，現在卻又來質問自己，真是可笑！
“沒有什麼爲什麼，就這樣吧，林懌。”橘清遠輕輕的閉住眼睛。
“清遠，我們難道不是朋友麼？”林懌凝望着他，半分目光都不曾挪開過。
——朋友？這就是你對我們情感的定義麼？
橘清遠咬緊下脣：“不是。”
說完，他堅定的轉身離開，再晚哪怕那麼一秒鐘，他都會因爲身後林懌那麼難過的眼神而動搖。
他真的……是捨不得自己麼？
不，不會的，既然已經選擇和於澤在一起，他還會再看自己一眼麼？就像他說的那樣，自己和他，只是朋友。
就這樣思緒混亂的回到宿舍，橘清遠打開門走進去，驚訝的發現自己牀鋪上本來收拾好的被子不見了，再看放行李的地方，皮箱也不見了！
他是今天早上申請的宿舍搬進來的，不然他住到哪裡去呢？姐姐的家是租來的，房東很是發愁出過人命的房子要怎麼租出去，但是也絕對不會租給自己這個身無分文的窮學生。還好學校這邊同情他，這並不代表學生們就同情他。
就像他說的那樣，人就是這樣的自私啊，不然爲什麼那麼多的學生讓他一遍又一遍的複述着當時的場景？自己會害怕的好麼？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類啊！也會因爲家人的去世難過悲傷啊！變態也是有情感的，變態難道就不是人類了麼？
還有現在，自己的皮箱，被褥通通都不見了，橘清遠相信，一定是他的好室友做的，儘管他們現在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坐在牀上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我的東西呢？”橘清遠努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沒有人理他。
“我的東西呢！”橘清遠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額頭上受傷的傷口都在“突突”的跳動着，嗓子裡溢上一股腥甜的血腥味道。
“你在和誰說話呢？”宿舍長李天懶洋洋的擡起眼睛，他正在吃方便麪，嘴巴里面還嚼着食物，說話也是那麼的含糊不清。
“李天，我的東西呢？”橘清遠極力的忍耐着，拳頭握的是那麼的緊，連血管都清晰可見。
“你問我啊？”李天翻了翻眼睛“我怎麼知道！”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橘清遠的眼睛都微微的泛紅。
“誒你這話說清楚，誰欺負你啦？”宿舍裡的老三開了口，他正在上鋪看書，一聽這話“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眼睛瞪的和銅鈴似的。
“那我的東西呢？它總不會是自己長腿走了吧？”橘清遠終於沒有辦法再控制自己，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說不定就是這樣呢！”這個時候宿舍裡就只有四個人，老二大聲的說道，引得其他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真刺耳……真難聽……
爲什麼會發出這樣的笑聲？爲什麼要這樣的對待自己？到底自己哪裡做錯了？只是因爲自己喜歡的是男生麼？那有什麼錯啊！誰來告訴自己……
橘清遠向後退着，腦袋不停的搖著，額頭上的傷口忽然痛起來，痛到自己的腦袋想是要炸開一樣，想是要……裂開……
不行，自己要離開！離開這個宿舍！搬出去！搬出去！
李天三步變作兩步跨上前去，一把將橘清遠推到牆角。
李天冷冷的站在他的面前，像是看螞蟻一般的看着縮在牆角的橘清遠，其他三個人也站了起來，都用同樣鄙視的眼光看着他。
“你說他不會死吧？”老二用幸災樂禍的口吻問道。
“誰知道，不過你看他這樣，和個娘們似的。”老三嗤笑了一聲“快死了算了！”
“這種噁心的人，去死吧！”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六也說道。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對啊，去死吧橘清遠！被人厭惡的橘清遠！
腦海裡一直不斷的盤旋着大大的“去死吧”這三個字，橘清遠瘋似的推開他們，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在剛纔，宿舍裡的那四個人還用它切了西瓜。
他把它橫在手腕處，那上面已經裹了厚厚的繃帶，他神經質一般的笑笑：“那好吧，我去死好了！”
話音落，血液就像是噴泉一般，濺了出來。
看到那四個人驚呆了的表情，橘清遠忍不住笑的更加的開心了。
——我死掉了，你們就開心了吧？
死掉吧。
死掉吧。
越是抱着這樣想法的人類，生命力越是頑強。
像是打不死的蟑螂。
這種噁心的比喻，用在自己身上不是很恰當麼？
橘清遠睜開眼睛，看到滿目的白，禁不住的，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他坐起來，看着醫院鏡子裡面的自己。
幾天的時間，本來就瘦弱的自己這下子更加的纖細了。
皮膚是那麼的蒼白，好像吸血鬼一樣，眼睛下面甚至都出現了淡淡的淤青色，嘴脣一點血色都沒有，自己就好像一張白紙。
還打着這麼多的補丁。
橘清遠看看自己手腕上又多出來的繃帶，稍微一動，就會很痛，看來那把刀是有夠鋒利啊。
“你醒來了？”推開病房門進來的是夏暮，他滿臉的糾結，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卻久久沒有結果。
又是他救了自己麼？
加上這一次，他一共救了自己三次了。
這算是一種緣分麼？
“謝謝。”橘清遠小聲的說道。
“你要是真的感謝我，你就應該好好的活着，想想你死去的姐姐和姐夫吧！他們難道希望看到你這樣痛苦的生活麼？”這個青年比離奇的案子本身還令他發愁啊！夏暮重重的坐到病牀上“況且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順便和你說點事情，真正救你的是你的同學，回去以後好好的感謝一下你的同學吧！幸虧他們急救電話打的及時，不然你的小命早沒了！”
感謝他們？橘清遠在心底冷冷的笑了一聲，迅速的改變話題：“那麼你想要和我說什麼呢？”
“是你姐姐的案子。”林懌的表情嚴肅起來“經法醫鑑定，他們是被電鋸殺死的。”
“也就是說……”橘清遠睜大了眼睛，打了一個冷戰。
“沒錯，對方是一個變態殺人狂，你姐姐家中沒有丟失任何的財物，同樣的一切可以採集的證據也都沒有。”夏暮的臉色更加的嚴峻“對方完全是以殺人爲樂趣。”
橘清遠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淚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
他可以想象的出來，對方是怎樣用巨大的電鋸砍掉自己姐姐的頭顱，在她的頭顱上精細的挖出一個小洞，嘴巴里面很可能還悠閒的哼着小曲！
殺掉他們以後，又是怎樣的把家裡所有可能留下證據的地方都不慌不忙的擦掉。
變態！變態！
爲什麼！怎麼會……
橘清遠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壓抑的哭聲讓夏暮很是後悔和他說這些。
他應該清楚的，這個孩子，是有多在乎自己的家人。
夏暮輕輕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好好的哭一頓吧，也許這樣你會好受點。”
“我沒事……”橘清遠抹掉淚水“我……”
看他要下牀穿鞋，夏暮連忙彎下腰幫他把鞋穿上：“你的手不方便，我幫你吧。”
“謝謝……”橘清遠看着他的頭頂，冰涼的心裡漸漸地溫暖起來。
“我還有一點公事，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回去麼？”夏暮扶着還有一些站不穩的橘清遠。
回去？回哪裡去？那個宿舍麼？那個讓人沒有辦法忍受的宿舍麼？
不要……死都不要……
“我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橘清遠慢慢的離開夏暮的身邊，微微的彎了彎嘴巴“你去忙你的吧。”
這個青年……這個看起來只要一碰觸就會像玻璃一樣碎掉的青年，大概他……很需要其他人的溫暖來證明這個世界其實也沒有他想象當中那麼壞的吧。
“正好我家有空出來的房間。”夏暮意外的覺得，也許自己，就是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的那個人呢“不如你搬進來和我一起住吧。”
橘清遠不敢想相信的看着他。
——希望一切都如夏暮想象的那樣，美好的進行下去吧，不然等待他的結局，只能是被拖入深淵，和橘清遠一起，融入黑暗，告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