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落,淡淡的夜幕披上半空,僅剩山邊的一抹餘暉。
在克里爾的護送下,艾琳娜安全回到了公主莊園。而且還是從正大門光明正大的進去,原本還有些心悸,畢竟她是和蘭斯偷跑出去的。但路卡卻帶着士兵在大門正色迎接,好像艾琳娜是剛處理完正事回來一樣。
回到莊園後,艾琳娜送別了克里爾,也沒與路卡交流什麼,只是簡單地問了句具體出發去皇宮的時間,然後就走進了房子。
路卡也沒問蘭斯怎麼沒有陪同她一起回來,兩人之間似乎容不下任何話題,即使是同是兩人的朋友蘭斯。
經過簡單的打理之後,艾琳娜和路卡按照約定的時間前往皇宮大殿,覲見米薩爾皇帝。其實這次覲見主要是交代一下蘭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將青晶女皇送去娜迦領地的細節。與艾琳娜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可能就是未來岳丈岳母與她融洽一下關係,讓她感受一下精靈族皇室的氣氛而已。
不過一會,他們便來到了皇宮門口,艾琳娜下車之後,回頭看了一眼,望向皇宮外馬路的盡頭,兩眼中略帶擔心之色。心裡喃喃着,不知蘭斯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不知是否已經到達大殿了。
她輕輕的舒了口氣,想起蘭斯的話,承諾過會在大殿上見到他的身影。一想起蘭斯當時的堅定的神情,似乎都已經能感受到大殿裡透出蘭斯的氣息,覺得他此時此刻已經正襟站在大殿上了。
“公主,請吧。”路卡看見艾琳娜在皇宮門口猶豫了許久,也沒挪動半步,只能恭敬地提醒道。
“嗯。”艾琳娜的聲音恢復得了生氣,踏着優雅的步子走向大殿。
大殿之上,皇帝米薩爾和精靈皇后還未出現在大殿的皇座上,同時沒有出現的,還有他們的兒子倫普。
然而,蘭斯此時卻已經站在了大殿中央,無聊地玩弄着耳朵上的骨質耳釘,一臉輕鬆愜意,而且還能看出半分愉悅之色,若不是身處莊嚴的大殿之中,早就吹起艾因貝倫的民風小曲了。
十步開外,將軍萊尼站在羣臣之中,雖然表面上是在與其他同僚談話,但目光卻不時落在蘭斯的身上。那四個刺客他早已經在第一時間回收,現在正躺在軍營裡的病牀上,而且還是長期病牀,至今還像個木頭人一樣。和靈魂的雙重打擊,沒有一兩個月,估計是爬不起來了。
蘭斯偶爾會瞥萊尼一眼,但目光交匯,他也不做什麼表示,任然愜意地把玩骨質耳釘。對萊尼而言,這是一種無言的嘲諷,惹得他怒火中燒,要知道這次刺殺的失敗,令他在泰坦神族的祭祀面前顏面盡失。
但如果他知道霍爾和蓋爾都在蘭斯身上吃過鱉的話,或許心裡會平衡點吧。
硬質鞋跟踏在光可鑑人的黑石地板上,傳出一陣清脆的“喀喀”聲。蘭斯向大殿門口看去,果然看見了穿着素色白禮服的艾琳娜出現,在大殿天花板上鑲嵌晶石發出的微光之下,艾琳娜彷如下臨凡間的精靈。
看見蘭斯安然無恙地站在大殿之中,艾琳娜顧不得禮儀,不禁面露喜色,心中懸着的大石終於落下心頭,突然間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就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蘭斯淺淺一笑,躬身揖禮,帶着半分打趣的味道說:“美麗的公主殿下,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艾琳娜噗嗤一笑,連忙用手遮住自己笑咧開的小嘴。平日裡正經八百的蘭斯突然那麼俏皮地說話,着實有些詼諧。她優雅地說道,語調中帶着半分的溫柔:“你沒事,太好了。”
正當兩人相笑而視的時候,皇帝米薩爾帶着精靈皇后從大殿後廳走了出來,底下討論私語的臣子都立刻停下了話題,正襟挺直站着。蘭斯和艾琳娜也收回輕鬆愜意的笑容,換上一副恭敬的表情。
“美麗的公主殿下,不知這四天住在莊園裡,感覺可好?”米薩爾皇帝面帶笑容,站在皇座前問候道,笑意裡少了半分的親切,多出了半分的威嚴。
艾琳娜恭敬地鞠了個禮,說道:“夜林城的莊園十分美麗,我在家鄉從沒見過如此景色。”
“滿意就好,滿意就好。”米薩爾笑着說道,同時也坐了下來,準備開始這次召見的正事。
可當他環視大殿一週之後,發現他的右手邊少了一人,就是皇子倫普。在宴會之上,他忙着與娜迦使節在臥室交談,並沒有太多地參與到酬賓中去,沒看見倫普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而且宴會剛剛結束,他也是從宴會上趕過來,匆匆整理了下裝容便走上了大殿。離開宴會時他看見了皇子專用的馬車朝着皇宮方向駛去,按理說倫普應該比他先一步到達大殿,現在卻連個人影都不見。
“倫普呢,人怎麼不見了。”米薩爾臉上的笑容收起,露出嚴厲的表情。
底下的羣臣臉上全都是一副不知道的樣子,米薩爾怒上心頭。雖然倫普平時因爲玩樂誤過不少事,但都是些芝麻綠豆的事情,或者是父子間的私事。但從未缺席過他的召見,此時看見倫普沒有出現在大殿之內,便覺得這是對他的不敬,即使是將要繼承皇位的皇子,也不能如此狂傲到缺席皇帝的召見。
嗒嗒!
原本只是軟質的皮靴,因爲走得太過匆急,用力踏在黑石地板上,也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大殿裡的人全都聞聲看去,此時有可能出現在大殿上的人,也就只有倫普了。
米薩爾捏了捏手指,準備在大殿上批評一下倫普,可當他看到倫普的樣子後,已經不止是想要狠狠批評一番了,簡直恨不得命令守衛呈上皮鞭,給倫普的屁股留下幾條紅印子。
呃!
羣臣看見倫普的樣子,都驚愕地喊出了一聲,而蘭斯和艾琳娜卻禁不住偷笑了下。
看見大殿裡所有人的交雜的奇怪表情,倫普一時找不到頭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酒館後醒來,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昏睡了好幾個小時,距離召見僅剩一點時間,就急急忙忙地叫了輛馬車趕過來。
雖然路上發現別人都對他投以奇怪的眼光,但在這緊急的狀況下,他也沒太在意。而走進皇宮後,有個士兵好心提醒了下他臉上有東西,但他用手巾擦了一下,手巾上也沒有任何東西,反而氣急敗壞地對那士兵吼了句。
可沒想到,走進大殿之後,裡面所有人都還是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而父皇那滿是怒火的眼神,令他心頭一顫。他急忙拿出手巾,狠狠地在臉上擦拭了一番,但手巾上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艾琳娜偷偷對蘭斯說道。
蘭斯壞笑,說道:“這是他應得的,誰叫他用那張臭臉騙了那麼多女孩子。”
倫普努力調整呼吸,令自己鎮定下來,仔細看了下大家的眼神,確實是在盯着他的臉看沒錯,臉上一定有什麼。他走到用青晶鑄成的石柱前,被打磨得光滑如鏡的青晶大柱映出她臉上的面容。
清清楚楚,一個碩大的王八趴在他的臉上,是用黑色的顏料畫出來的。但是不管他如何用手巾使勁去擦,就算把臉擦紅了,那幅王八圖始終不掉一點色,簡直是定如泰山。
米薩爾怒髮衝冠,眉下的眼睛冒着火光,對倫普怒喝道:“倫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去了宴會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倫普被米薩爾的吼問嚇得連退兩步,恐慌地吞了了口唾沫,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記得在酒館與蘭斯喝了一杯,正打算要談下“更好的時機”,可是還沒說幾句,眼前就黑了。他看見隱隱竊笑的蘭斯,頓時間恍然大悟。
剛想開口說出是蘭斯從中作梗,但卻被蘭斯輕輕的搖頭所打斷,只聽見蘭斯說道:“皇子殿下,您在宴會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宴會兩個字,蘭斯特意下了重音。
關於今天的米薩爾皇帝的宴會,他也有所耳聞。而當他從克里爾口中聽聞宴會這兩個字的時候,便想到了倫普肯定是從宴會裡偷跑出來,於是決定要好好教訓下這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
如果用拳頭教訓這個皇子的話,事情可能會鬧得太大。正好艾琳娜買的龍樹汁液都在手上的空間戒指裡,而且他也買了點防身用的迷藥,巧無不巧地立馬派上了用場。這樣小小地惡搞下皇子,不算過分,也能起到教訓的效果。
此時倫普臉上的表情猶如被晴天霹靂劈中了一樣僵硬,兩脣顫抖,隻字也說不出來。這次他無疑是吃了蘭斯的啞巴虧。在父皇的眼中,那個時間他不可能跟蘭斯在一起,因爲他應該是在宴會上。
如果他說出偷跑出來,被蘭斯惡搞一頓的話,想必父皇肯定不會相信。蘭斯在父皇面前都是表現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怎麼會讓人聯想到是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呢。父皇只會覺得他在誣衊其他人來逃脫懲罰,這樣只會更加激怒父皇。
倫普狠狠盯着蘭斯,嘴裡的牙齒暗暗猙獰地咬合,恨不得將親口將蘭斯的皮肉一口口咬下來。可是卻只能將這憤怒藏在嘴脣之下,在米薩爾面前只能表現出一副認罪的表情。
“你給我退下去!把你的臉給我弄乾淨!”米薩爾吼道。
倫普不敢違背父皇的命令,只能咬牙切齒地退了出去。大殿下的羣臣們都偷偷暗笑,平日裡他們也很看不慣倫普傲慢脾氣和污穢的行爲。他們可以想象,在這之後,倫普將要受到皇帝多麼嚴厲的懲罰,說不定還會將他軟禁在府邸半個月。這件事情,應該會在半過月後成爲夜林城酒館裡最火熱的話題吧。
在倫普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面對倫普那面如惡魔般的怨念表情,蘭斯只是冷然一笑。想必平日裡皇子都只有欺人的份,這次輪到自己吃了啞巴虧,有苦說不出。這憋在肚子裡的火肯定是連胃液都燒光了。
“別以爲這裡是你的地盤就能欺人,這是給你的小小懲戒。”蘭斯冰冷地輕聲對倫普說道。這不屑的語氣,令倫普更是氣憤,簡直就要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