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城裡熙熙攘攘,由於今天諾恩家的奈德公爵將要宣佈家業繼承之事,所以城裡城外都圍滿了人,城邊附近村莊裡的貧民百姓們全都涌進了塔法爾城,擠得整個中心城道水泄不通,人羣裡滿是議論聲。
蘭斯遠遠地看着塔法爾城,雖然昨晚一整晚都沒有睡,而且一直都在修煉自己的靈魂操控力和鐮刀的武技,但是他卻看起來沒有任何疲憊。他離開野樹林前去塔法爾城裡,路上經過的村莊靜悄悄的,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街上雖然還會和往常一樣擺着路邊商鋪,但卻沒有那麼多的行人。
蘭斯來到城門前,城門前人頭涌動,而且還有許多拖着車的牲畜像坦克似地緩慢前行,車上載着商品,還坐滿了人。在城中心將要宣佈諾恩家的繼承之事,不僅引得居民們來湊熱鬧,更是吸引了許多商人成車成車地將自己的商品運到城裡,希望這能在這次盛典中大賺一筆。
“果然吸引了很多人呢。”沙伽貝魯說道。
“以那傢伙的性格,當然是恨不得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他繼承了家族家業,何況是小小的塔法爾城。而且人越多越好,混在裡面我就很難被發現了。”蘭斯說道。
他站着觀察了下城邊的守備,守備是增多了,但是人太多,眼睛都忙不過來,巡邏的警衛只是隨便掃視一下,更多的是看管秩序,看一下有沒有混亂或者鬧事。他發現城牆上除了站着自己熟悉的諾恩家軍隊的守備外,還出現了一些穿着其他盔甲的士兵,看起來應該不像諾恩家的士兵。他思考了下後,覺得城裡還算安全後就隨着人流擠了進去。
諾恩家的繼承儀式設在城中心的圓形噴泉前,雖然是在昨天宣佈的,但今天中午在噴泉前就架起了巨大的臨時木質帳篷,還有儀式用的舞臺。而且也正如艾倫的風格,一排排穿着金銀甲冑的諾恩家自衛隊整齊地站在舞臺前,神色莊嚴,紋絲不動,身上的甲冑在太陽光下反射出光芒,猶如一塊巨大的人工發光源。而且即使是木質帳篷,但帳篷下襬着的是各色鑲金桌椅,簡直就是直接把家給搬了出來。經過艾倫嚴格挑選的女僕們並排地站在桌椅旁,其養眼程度只要看周邊的流氓吹口哨的聲音便可見一斑,果然是我們艾倫少爺的眼光,口味正合流氓。
蘭斯進到城裡後無時無刻不在保持謹慎,由於他比常人高出一些,所以他還特意找到了以爲身軀龐大的彪形大漢,一直跟在他後面前進拿他當掩體。
“那個就是將要舉行繼承儀式的地方麼?”沙伽貝魯問道。
“應該是吧,塔法爾城中心的噴泉。”
“前面站着好多排守衛呢。”沙伽貝魯通過蘭斯的雙眼看到,但似乎蘭斯卻沒有注意,於是墊高了下腳尖探頭看了看。
“那些是自衛隊,但看起來應該是艾倫拿來當裝飾的,如果不是發生衝突或什麼騷亂,是不會發揮任何作用的,當然,前提是當個花瓶不算是個守衛兵的作用之一。”事實上蘭斯並沒有看着城中心的守備,而是一直都在觀察着城牆,他發現城牆上不僅新出現沒見過的士兵,而竟然還出現了獅鷲。
獅鷲如果不是個人喜好飼養,那就只會存在於皇都帝裡的皇家獅鷲騎士隊中,這個是帝的王牌部隊,由於擁有乘騎巨龍實力的通常也只有將軍之流,而獅鷲現在已經可以被人爲飼養,沒有了對實力要求的硬條件,便成爲了空中單位的寵兒,但獅鷲本就是中級魔獸,不管是購買價格還是飼養價格都不菲,於是也只是出現在衆土豪們和皇家軍隊當中。而且看着城牆少至少出現了三隻獅鷲,看來是皇家獅鷲騎士隊無疑。但皇家獅鷲騎士隊隸屬軍神霍爾掌管,怎麼會出現在北境的塔法爾城裡,蘭斯始終不解。
“各位請安靜!”諾恩家的管家走到臺前,提高了嗓音說道,但面對喧鬧的人羣完全沒有效果,便意會了身旁的騎士,只見騎士將劍從劍鞘拔出,頂舉向天,在騎士身後的獅鷲便雙腳站立起來,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
獅鷲的叫聲立馬將繞着噴泉圍得滿滿的人們壓着了,頓時鴉雀無聲,都被這銳利的叫聲給震懾住。蘭斯聽見這聲音後有些驚訝,竟然連諾恩家的繼承儀式上都出現了獅鷲騎士,諾恩家向來不是跟軍神霍爾有恩怨麼,怎麼會讓霍爾手下的軍隊跑到儀式上來。
“現在準備進行諾恩家的繼承儀式。”管家說道。
然後奈德和艾倫從帳篷後走出來,但艾倫走出來的時候,還是照常地從人羣裡傳出各種花癡的尖叫聲,艾倫也是得意地爲這些花癡聲回以一個鞠躬,而身旁的奈德任然是一臉威嚴,但卻透出些許不屈之色。但除了這二人之外,竟然還有一個人從帳篷後面走出來,那竟然是軍神霍爾,貼着一臉笑容,站在兩人身後。
奈德緩緩走向前,不懂是因爲剛纔獅鷲那一叫聲令現場變安靜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奈德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利用自己的魂力提高下自己的聲音,而是用正常的聲音說道:“塔法爾城的鄉親父老們,感謝大家能來到這裡參加諾恩家家業的繼承儀式,今天我在這裡宣佈諾恩家的家業將由我的長子艾倫繼承。”
話音剛落,站在舞臺前的自衛隊舉劍高呼,頗具花瓶效果,而城牆上更是傳來獅鷲的尖嘯聲,人羣中也傳來歡呼聲,但分不出哪些是衝着艾倫身後姑娘去的還是衝着艾倫去的。
蘭斯在人羣裡看着臺上的奈德。
臉色憔悴,看起來身體虛弱,完全感受不到一方之主的氣勢。
奈德宣佈完後退到帳篷後,與霍爾擦肩時,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容滿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霍爾回頭看着奈德走進帳篷,心中不禁感到十分舒快。
而艾倫則向前一步,微微鞠了個躬,然後像雄鷹一般展開雙翼,享受着底下的呼喊聲,沉浸在被擁戴的感覺之中。
蘭斯看着臺上的三人後,就確認了自己覺得父親被脅迫的想法,雙眼充滿仇恨,雙腳蓄着勁,手掌展開,想要準備召出鐮刀進行偷襲。但他突然感覺全身的力氣瞬間被卸掉了,好像膨脹的氣球被開了一個小孔,瞬間癟掉了一樣。原本蓄勁的雙腳變得發軟,自己的手也不聽使喚,只能半跪在地上,雙手用盡力氣才勉強撐着沒有倒下去。
“怎麼回事?”他不禁自問道。
“我是寄附在你的身體之中,與你的靈魂締結契約,雖然沒有控制你身體的能力,但阻止你做傻事的力量還是有的。”沙伽貝魯的聲音傳出。
“是你搞的鬼。”
“總不能讓你這樣衝出去受死吧,你可是答應我要幫我解除靈魂束縛我纔給予你新生的,不爲你自己想想那也爲我想想。”
“關我什麼事,現在正是他注意力最分散之時,現在不下手就沒機會了。”蘭斯咬緊着牙,腦袋上的青筋四起,想要擠出力氣來。
“你以爲只有艾倫一個人麼?你現在可是在一張巨大的守備網裡,前面的自衛隊一個個都是兇級中位以上的魂力,只要你一露個頭,就可以瞬間將你一劍劈成碎末,談什麼機會?。”
蘭斯緊緊盯着艾倫,雙眼彷彿放射出火光,表情扭曲,抑制着自己的衝動。全身用力繃緊,想要將積壓的怒火以釋放力量的形式散去,繃緊的肌肉將他的衣服撐出一塊一塊明顯的凹凸出來。
舞臺上,霍爾走到艾倫身旁,在耳邊私語道:“恭喜啊,諾恩家的當家,北境之王”
“這都是多虧了霍爾軍神。”艾倫得意的笑着說道。
“真沒想到你能有如此狠心,連自己父親都不放過,現在的年輕人果真是不一樣了,比我們這些老人家狠辣多了。”霍爾看着臺前的人羣,沒有把頭轉向艾倫,只是嘴上說着,臉上依舊掛着笑容。
“想不到的是我吧,你怎麼會知道我被奈德懷疑,而且還願意幫我?”
“我有我自己的眼睛,而且我知道你比奈德這老頑固靈活的多,我喜歡幫助識大勢的人。話說真是你將蘭斯毒死?”霍爾的聲音越放越小。
“那是。”艾倫微微閉眼,嘴上勾出得意的笑容,彷彿這是自己一生最得意的作品,最完美的一次戰役。
“我被你壓了那麼多年,現在終於走到這一步了。明天我就要去看看你,你是否能在墓裡看見我如今的風采呢,蘭斯,哈哈哈。”他完全無視掉了身旁的霍爾,沉浸在自己的得意欣喜之中,大笑起來。
在儀式結束之後,城裡的人羣都散去了,蘭斯也跟着人羣從城裡混了出來,直直地回到了這幾天呆着的野樹林裡。他的雙拳不斷地擊打在樹幹上,伴隨着嘶吼,樹上的鳥被驚嚇得紛紛從樹頂飛出來。這粗壯的樹木至少有一百年,樹幹粗得兩個人一起才能環抱,卻被他的拳頭撼動,樹上的樹葉被震得落下一大片。
一段瘋狂的怒擊後換來的是沉寂,只剩樹上的血液靜靜地流下。
“你打算怎麼做?”沙伽貝魯看着蘭斯在整理自己的葬服,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現在就連父親都被艾倫給算計了,在北境除了父親的軍隊,我並沒有自己的勢力。而且因爲惡靈的通緝令,我也不可能回到軍隊裡了。”蘭斯皺着眉頭,感覺到一身的絕望,在這遼闊的北境裡,現在自己竟然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那就離開這裡,你現在也是無依無靠,而且艾倫繼承諾恩家的家業後,你在這裡就更危險了,只要稍有不慎肯定會被艾倫發現,那時你就要成爲整個北境的敵人了。”
蘭斯仰天一聲大吼,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閉着眼睛思考,原本全身繃緊的肌肉全都放鬆了下來。復仇的衝動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和理智。這是奈德教給他的,身爲一個將領,一定要能夠承受住仇恨的衝擊,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得保持一顆冷靜的大腦。
自從蘭斯聽說艾倫的繼承之事時,便猜想到是艾倫以某些手段脅迫奈德,原本還想以父親之力幫助自己安全回到諾恩家,但現在連父親都被算計了,自己更是沒有任何實力可以從艾倫手中奪回任何東西,而且這其中竟然還有軍神霍爾參與,艾倫和霍爾聯手的勢力實在是太過於強大。
“先離開艾因貝倫再說,這裡太危險,除了在這些貧民中,在其他有點見識的人面前都不能露面,這樣一來什麼事也做不了。以霍爾的勢力我在這裡是肯定找不到復仇的機會了。”
蘭斯思考了一會,又說道:“我可以去東帝國克雷蒂姆,通緝令只在一國有效,幾乎所有的通緝犯都在兩國之間逃竄,等到我實力足夠,待那時在回來復仇。”
下了決斷之後,他便開始收拾樹林裡的東西,將葬服上大大小小值錢的珠寶首飾都摘了下來,準備離去。
而在與野樹林相對的塔法爾城另外一面,艾倫看着被空蕩蕩的墳墓,雙眼睜大得像兩顆胡棗,嘴巴張開着想要嘶吼,但聲帶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有嘴角在抽搐着。他已經接近崩潰了,恐懼像病毒般席捲了他的全身。腦海裡想象着蘭斯化作惡靈,用長滿蛆蟲的腐爪貫穿自己的胸膛。他的右手緊緊地拽着左衣肩瑟瑟發抖。
“給我去通報霍爾,蘭斯化作惡靈逃出墓裡了!”他大聲地喝令道,但卻帶着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