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女淚眼汪汪,看看趙公子,見他已經癱軟在那裡,一動不動了,心裡想道:“趙公子,我雲兒不想與你作對,只是家父在此,不得不這樣做啊。”
宋徽宗在這裡待得也有些煩了,左右爲難,既然這樣,那乾脆不管這事了。
因此宋徽宗一看蔡小姐那個深情的模樣,心裡就有些難受道:“朕這裡又不是你們的相會之處,有話便說,少在這裡卿卿我我的。”
於是一拍桌子,宋徽宗道:“你們有話就快說,婆婆媽媽的,像什麼樣子?”
蔡女道:“皇上,民女想說……”
蔡京看着蔡女,很是焦急,不等蔡女把話說完,蔡京就道:“想說這兩個人有罪,欺瞞皇上,應該受株。”
蔡女聽到父親的話,心裡一緊,想道:“趙公子與李小姐冤枉得緊,他二人又犯了什麼罪了?”
蔡京不聽女兒說話,於是乾脆與宋徽宗道:“皇上,微臣以爲,小女年幼,因此懼怕朝堂,在這裡說話吞吞吐吐。其實小女是想說他趙明誠和李清照二人是來這裡攪亂皇上興致的,欺君之罪。”
宋徽宗心裡想道:“章大人說趙大人無罪,而晁大人也說李大人無罪。他們都是一夥兒的,想必爲了包庇自己人吧。
眼前這兩個人怎麼就不說話了?趙卿方纔還是威武霸氣,想着北打西征的。現在怎麼就和傻子似的?朕倒是想將他視若知己,可是這個趙卿也太丟人了。怎麼就呆在那裡一聲不吭了?”
眼看着趙卿那個楊冪,宋徽宗對他由喜變煩了,於是擺擺手道:“行了行了,這件事情就這個樣子了,朕要走了。”
童貫一聽,立刻道:“皇上,他們可有欺君之罪啊。”
這個時候,趙明誠終於緩過神來,心裡想到那個“欺君之罪。株連九族”,便是渾身顫抖,難以自控,若自己今日沒能辯論成功。那麼自己一家人都要被斬首了嗎?
趙明誠雙手手心盡是汗水,他也哆嗦着左右顧盼,見李小姐也是呆呆傻傻,樣子一點也不精神,心裡想道:“此事必須成功。”
於是將身子一振作。趙明誠道:“皇上,我們可都是冤枉的。”
宋徽宗將自己的耳朵一堵,將兩隻眼睛一閉,道:“冤枉冤枉,你們說了多少個冤枉了,朕都聽膩了。”
趙明誠不聽皇上說話,忙又說道:“皇上,冤枉啊。我們兩家人都是冤枉的。”
這個時候,宋徽宗將自己的雙手拿開,很是不耐煩地嘆息一聲。道:“有什麼冤枉不冤枉的?朕不是不追究你們了嗎?快快下去吧。都把朕方纔的北伐西征的興致給攪亂了。”
蔡女這個時候啜泣一聲,道:“冤枉?你們哪裡冤枉了?”
宋徽宗心裡也想道:“就是,蔡大人說的話還能有錯嗎?還有這個童公公,雖然平時嘴是碎了一點,可是說的可都是讓朕開心的話。因此李大人,趙大人,貪污之事一定屬實了,怎麼能冤枉?
朕是看在你們兩個人與朕年歲相差無幾,同齡中人惺惺相惜而已。況且你們方纔提的那個北伐西征的事情很是迎合朕的心意。如若不然,朕早就將你們從重處罰了。”
蔡女道:“你們兩個人只知道來這裡抱怨。有用嗎?事實已成定局,要抱怨又有何用?”
宋徽宗也擺擺手道:“這位蔡小姐說得不錯,事已過去,還來討價還價又有何用?朕知道你們愛惜家人。可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況且你們的父親都是有貪污之名,罪名屬實了,因此朕看你們就走吧。”
“不能走。”蔡京道:“皇上,他們父親都是朝中大臣,卻貪贓枉法。實在丟我們朝廷的臉面,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們?”
童貫道:“對,皇上,奴才以爲,應該將他二人重重處罰纔是,這才能平民憤,正國法。”
蔡京點頭道:“對,不如此不足以正國法。”
“國法?”趙明誠道:“國法就是這樣讓你們給篡改的嗎?”
李清照也道:“我們家父都是冤枉的,你們兩個人身爲大臣,卻是將我們逼成這個樣子?你們不虧心嗎?”
“虧心?”蔡女冷哼一聲,道:“你問誰人虧心?”
宋徽宗也道:“就是就是,趙卿,李小姐,朕看你們也都累了,快下去休息吧,不要再說了。”
蔡京行禮道:“皇上,唯有將他們正法了,纔可揚示皇威。皇上,不可懷有慈悲心腸啊。”
蔡女又是冷哼一聲,道:“虧心?真夠虧心的。”
蔡京衝着蔡女笑道:“女兒說得好,爹爹給你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蔡女再次冷哼道:“就是將我嫁給皇上嗎?”
宋徽宗聽了這話臉色登時大變,忙道:“這個,蔡小姐,你文武雙全,理應去找個文武雙全的大將才是啊。”
其實宋徽宗心裡想道:“一個會武功的姑娘,讓朕怎麼過?”
蔡女乾笑一聲,笑臉猶如哭臉,道:“太虧心了。”
說這話時蔡女正看趙明誠,與他真情相對,眼中淚花已閃閃發亮,再一抿嘴,蔡女柔情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怎麼就不長個心眼呢?”
蔡京一聽女兒這話,臉色蒼白,忙道:“女兒,你說什麼呢?”
“爹爹。”蔡女道:“女兒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趙公子他好虧心啊,虧心就虧心在他太過稚嫩了,根本無法與你們兩個人相媲美。”
說這“媲美”二字時,蔡女咬牙切齒,柔情之中盡含不滿之意。
宋徽宗一看蔡小姐這個樣子,心裡好奇道:“怎麼回事?蔡小姐怎麼要和他父親吵一架嗎?”
於是將雙眼瞪着蔡京蔡女,宋徽宗道:“哎呦,你們兩個人怎麼……”
蔡京滿臉通紅,渾身緊張道:“皇上,小女想必是太過緊張了,還請皇上恩准小女下去。”
蔡女道:“爹爹爲何讓雲兒下去?”
蔡京紅着臉道:“事情都搞清楚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蔡女反問道:“搞清楚了嗎?敢問皇上知道了些什麼?”
宋徽宗一怔。隨即結巴道:“這個,那個,李大人和趙大人都犯了罪了。”
“那所犯何罪啊?皇上知道嗎?”蔡女朗聲又問,此時她的聲音更加大了。
宋徽宗道:“貪污之罪啊。”
宋徽宗本知道自己是一國之君。只是聞言蔡小姐武將出身,因此不免對她有幾分懼怕之意了,再有一個,天下男人皆有愛美之心,因此宋徽宗對蔡小姐多少有些意思。哪怕只是淫惡的意識。因此宋徽宗也甘願遷就着蔡小姐。
而蔡女便也更加肆無忌憚了,將手一擺,道:“那皇上可知道,他童大人在趙家,在李家都做了些什麼嗎?”
宋徽宗老實回答道:“派人去他家中看家護院的,怎麼了?”
蔡京衝着蔡女道:“小女不可胡言亂語,快快下去。”
蔡女看着父親,惡狠狠地道:“爹爹,現如今在朝堂之上,你如何也管不了我了。”
宋徽宗道:“蔡小姐不用管其他人。有什麼話但管講來。”
雙眼盯着蔡小姐,宋徽宗心裡疑惑更加,想道:“看來這裡有什麼事嗎?朕倒是要看看。”
蔡女道:“皇上,民女親眼見到,童大人和我自家派去的人將人家趙府的人都給狠狠地玩弄了一番。他們叫人家夜宿露天,還個個對趙家人橫眉怒目,一點也不拿人家當作人看。”
宋徽宗聽罷,點點頭道:“怎麼這麼過分呢?”
蔡女道:“讓人家趙府的人去拆除自己家的房子,還有,對這位趙公子打罵無常。簡直不拿他當成人看。”
宋徽宗一聽這話,立即拍了桌子,道:“有這回事嗎?”
蔡京和童貫二人一聽這話,慌忙跪下俯首不言了。
蔡女道:“民女在趙府時。多次聽到那些卑鄙下人在暗處盤算着,要將趙府中的哪個人拿來請賞,要故意給趙府的哪個人安個罪名,好讓他們自己升官發財。”
宋徽宗指着蔡女道:“還有什麼?”
蔡女道:“用人家趙家的家人來請功,遇見人家都是趾高氣昂,一個下人。都要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給那些童大人的手下,蔡大人的手下看,以便溜鬚拍馬,給他們自己一個升官的機會。
最後趙家人被流放之時,已經是不成樣子了,府中人各個對他們唾棄橫眉,憎恨之意簡直難以言表。”
蔡女再將臉一轉,指着李清照,道:“還有李小姐,她家人被這位童大人也是給玩弄得夠嗆。將人家家人拘禁起來,無論何人來了,都說是刺客,要將那個所謂的刺客給抓起來問罪。
雲兒幾次都聽到那些公公私下裡討論着如何拿李府中的幾個人問罪,好讓你童大人高興,隨即給他們賞賜。”
童貫聽了,忙叩首道:“皇上,這事情奴才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啊。”
蔡女盯着他道:“不知道?你不知道嗎?那個爲首的公公你給了他多少好處,雲兒一直偷偷跟着你們,難道我不知道嗎?”
宋徽宗道:“什麼?你一直跟着他們嗎?”
蔡女道:“民女見此事太過不公,卻只因自己爹爹參與,因而不好多管,誰知道他二人愈加放肆。”
“你放肆。”宋徽宗道:“你個小姑娘,那可是你的父親。”
“對。”蔡女道:“我是放肆。可是,卻也比虧心強得多了。”
宋徽宗一閉嘴,憋着一口氣,隨即立刻吐了出來,很是生氣地說道:“對,這麼做自然是虧心了。”
“蔡大人,童公公。”宋徽宗很是生氣地喊叫道。
蔡京和童貫二人一起說道:“皇上。”
宋徽宗厲聲問道:“蔡小姐說的話可是真的嗎?”
蔡京左右爲難,無論真假,都是自己家人受罪,因此躊躇不知所言。
童貫卻道:“皇上,她可是滿口胡言亂語呀。”
宋徽宗疑道:“胡言?”
蔡女雙目橫着,瞪着童貫,道:“我說的是假的嗎?那在李府門口,你都與那太監說了什麼?”
童貫一聽這話,眼睛一瞪。隨即又沒有了精神,低下頭去。
宋徽宗看着童貫,看出了他好像有些慌張。而且再看蔡小姐,一臉正氣的樣子。宋徽宗心裡想道:“難不成蔡小姐說的話是真的?”
蔡京道:“小女無禮,怎麼如此對童大人說話?”
蔡女道:“我無禮嗎?那你們那麼對待人家,又是有禮了嗎?”
宋徽宗雖然對這個習武的蔡小姐有幾分懼怕之意,可是見她生的漂亮,因此也多少有幾分喜歡。故而多少相信蔡小姐說的話。而此時看到童貫顏色慌張,便對蔡小姐的話多了幾分信意。
宋徽宗心裡再一想道:“這個蔡小姐可是蔡大人的女兒,她何故說自己的父親呢?因此這事想必是真的了?”
李清照和趙明誠二人相互一看,都是心裡不禁一喜。趙明誠心裡想道:“我就說,蔡小姐不會不幫我的。”
宋徽宗想了半晌,終於說道:“你們這弄得也太不像個樣子了。官爲民做主,你們不做主,爲何還這麼擺弄人家?即便人家有罪,也不應該這樣。
好了,傳旨。將那些禍害人的人都問了罪,將趙家李家都給恢復了府院,你們二人,你們二人……”
話說到一半,宋徽宗心裡想道:“蔡大人與朕喜好一樣,童大人時刻能明白朕的心意,因此還是不治罪爲好。”
因此宋徽宗又接着道:“你們二人下不爲例。”
蔡京忙謝道:“多謝皇上。”
童貫道:“皇上,嗯,多謝皇上。”
蔡女道:“還有趙大人和李大人呢!他們可都是被冤枉的。”
宋徽宗問道:“怎麼又是冤枉?”
蔡女道:“趙大人貪污受賄,皇上可有證據嗎?”
宋徽宗一怔。隨即道:“這個……”
蔡女不等皇上說完,便道:“一切都是家父和這位童大人使的壞。民女親耳聽到,不敢胡言。”
“女兒,你……”蔡京指着蔡女。一臉的難看無奈。
宋徽宗看着蔡大人的臉色,再一回想過去的種種場景,心裡想道:“到了現在,我還終究拿不出一個確切的證據證明趙大人有罪了。那個李大人有罪更是無稽之談。”
再看看李小姐和趙卿滿臉和悅之色,很是真誠,想必一定是出自內心的喜悅了。
再看蔡大人。滿臉難看之色,再看童公公,難看之色下還有憤恨。那種猙獰臉色誰人看了都知道是想要報復他人。
宋徽宗一拍桌子,道:“蔡小姐說的是真的嗎?”
蔡京左右爲難,雖然極力平靜,卻是難掩臉上的難看之色,老持沉重之下,也露了狐狸尾巴出來。
宋徽宗道:“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一面拍着桌子,宋徽宗心裡一面想道:“好啊,枉朕對你們這麼信任,你們卻這樣欺騙朕。”
一怒之下,宋徽宗道:“那些欺人太甚者,斬首示衆。其餘人只要是去過李府和趙府的蔡家人,童家人,都要受罰。”
童貫俯首道:“皇上,奴才冤枉啊。”
宋徽宗一擺手,道:“你怎麼也說上冤枉了?你冤枉嗎?”
蔡京看着蔡女,又是恨,卻又是愛,道:“女兒,你終於將你的父親給抖出來了?”
蔡女淚眼說道:“爹爹,女兒不孝,可是正義在眼前,不得不說。”
宋徽宗問道:“蔡小姐所言是真的嗎?”
蔡京心裡想道:“若要再辯解,想必也是可以的,只是小女只怕再與我這個父親過不去,而且一旦牽連到女兒,那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是太過失敗。”
左右想着,蔡京面無改色,只是因爲自己的女兒將自己供出來而意想不到,因此臉色難看着。
想了半天,蔡京終於還是認了,於是點頭道:“是,小女所言都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