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竹響讓嶽西擔着幾日的心落到了肚子裡。
在嗷嗷的孩子哭聲以及幾個女人在後院的罵聲裡,她神清氣爽的回屋換了身衣裳,又叫了鄭寶才一起去給母親拜年。
外面冰天雪地,樓夫人的屋裡卻溫暖如春,早就坐了一屋子的女人,都是來給嶽西告狀的!
“聽說,大清早那兩聲動靜是你弄出來的?”樓夫人坐在主位上黑着臉開了口。
“嘿嘿!”嶽西眼睛在江嵐和楊靜姝的臉上不懷好意的掃了掃。
“娘問你話呢!”樓夫人等了會子功夫,只聽見兩聲嘿嘿便沒了下文,不禁心頭更氣,連說話的聲音都高了幾分。
“嬸子,當家的還嚇唬我們呢!”江嵐抱着孩子轉向樓夫人的方向:“就是她,原來她就弄過這麼一出,差點把房子給崩塌了!”
“嘿嘿!”嶽西走了過去從江嵐的懷裡把已經兩歲多小丫頭奪了過來,伸臂舉得老高:“閨女,可別和你娘學,小肚雞腸子,等你再大點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幹什麼?”樓夫人沉着臉對着嶽西說道:“那不成你就教人家登高爬樹上房揭瓦?”
“成,聽孃的,就教這些!”嶽西笑模笑樣的點了頭。
“……”樓夫人閉了嘴,被這個拼湊起來的女兒氣得又是氣又是想笑!她強忍了纔沒有在衆人面前笑出來。
“娘,您待會再罵我,鄭兄還在門外等着給您拜年呢!”嶽西把笑得手舞足蹈的小丫頭交還給江嵐,並對着她使了個眼色。
“走,咱們到花園裡玩會兒去,婆婆這裡來了客人啦……”江嵐會意,馬上起身招呼着幾個老姑娘小媳婦一起出了屋。
鄭寶才一進門就揚臉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嚯!這些個老孃們兒……就愛又塗又抹的,薰死我了!”
“咳咳!”嶽西趕緊止住了他要往下說的話,走到樓夫人身邊輕聲說道:“娘,鄭兄來啦。”
“嗯,坐吧。”樓夫人不愛聽鄭寶才粗聲大氣的說話,可人家是來給自己拜年的,她總不能連句客氣話都不說。
“嬸子,晚輩來給您拜年啦!”鄭寶纔不含糊,大步走到樓夫人身前,撩衣服就跪,瓷瓷實實地磕了頭!
“快起來!快起來!”樓夫人眼睛不好心卻不瞎,單憑身前的動靜就聽出人家是實實在在的尊重自己,她馬上彎腰親手扶起了鄭寶纔好言好語的說道:“嬸子看不見,你自己坐。”
鄭寶才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來放到了樓夫人的手中又規規矩矩的站好,像個聽大人訓話的小孩子似的說道:“嬸子,這是五百兩銀票,是我孝敬您的!晚輩知道我兄弟孝順伺候的好,您不缺錢花,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嗯。”樓夫人輕輕點點頭:“嬸子收下了。”
“呵呵!”鄭寶才大手罩上頭頂想撓撓頭皮,手卻落在了帽子上,他這纔想起自己是戴了襆頭。
手足無措的在樓夫人身前站了片刻,鄭寶才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麼,只好求助般的看向嶽西:“兄弟……”
嶽西搖頭一笑,對着母親說道:“娘,鄭兄的兩個孩兒年幼,正是粘人的時候,離了他就會哭鬧……”
“哦。”樓夫人對着鄭寶才擺擺手:“快去吧,孩子小要是離不開大人照看的。”
鄭寶纔沒了娘子,這件事樓夫人是知道的,因此嶽西一開口她馬上就讓鄭寶才趕緊回去看孩子去。
鄭寶才如蒙大赦,趕緊告辭走人,一口氣走進正堂,他端起桌上不知誰倒的茶水大口喝了這才緩過神來,一拍腦門兒小聲嘀咕道:“怎麼連句人話都不會說了呢?”
“給嬸子拜年去了?”楚應知湊過來問道。
“啊,剛去的。”
“那你怎麼不叫上我啊!”楚應知愈發壓低了聲音:“我有點……怕嬸子……一見了她就沒話!”
“哈哈!那感情好,一會兒你自己去吧……”鄭寶才幸災樂禍地瞅着他洋洋自得地說道:“我是去過了!”
……
“娘,女兒也給您拜年了!”屋裡只剩了母女二人,嶽西也在樓夫人身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頭。
“昨日,你爹爹來了?”樓夫人沉默良久輕聲問道。
“韓相來過。”想起韓其看向自己的眼神,嶽西實在是叫不出那聲‘爹爹’來。
“……”樓夫人張了張嘴,卻只是問道:“你爲何不和娘說?”
“娘,對於他,我實在無話可說!也不想讓您再爲那個人傷半點心……”
“這是娘和你爹爹之間的事情,只要娘有一口氣在,終有一天都要去找他把事情問個明白。”樓夫人伸手拉起了女兒:“這是孃的心病。一時一刻也不能放下……”
“當家的!”不等嶽西起身,高公公已經氣喘吁吁的在門口說道:“您快去前面看看吧,郡主來了!”
郡主?贏霓?
“娘,我先去看看,等下再來和您說話!”嶽西知道大年初一這個時候,贏霓沒有急事是斷不會登門的,她忙向母親說道。
“唉……去吧……”樓夫人嘆了口氣,一時忘了去想韓其,倒是心疼起女兒來:“怎麼誰有事兒都來尋我家月夕……這孩子累啊。”
……
“嶽西,我娘讓我來找你的,快跟我走!”
纔到了前院,贏霓就衝了過來,拉着嶽西往外就跑:“我家馬車就在外面,咱們上了車再說!”
嶽西沒有廢話,只回頭對着跟過來的馮繼宗微微一點頭就被贏霓拖上了馬車。
“額吉怎麼了?”看着贏霓蒼白的面容,嶽西試探地問道。
“不是我娘,是我哥。”贏霓嚥了下口水,有些急躁的撩起窗簾來往外看了看:“去我爹的別院!”
“是。”馭夫高聲應了,馬車果然在雪地上加快了行進的速速。
嶽西也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正看見馮繼宗和一名侍衛騎着馬追了上來。
“今兒是命婦們進宮給太后娘娘拜年請安的日子,我和我娘一早就進了宮。”放下簾子,贏霓纔開始講到。
嶽西早就注意到了她穿着一身郡主的禮服,也猜到她是進宮了。
“太后身子不好,我們只是在永寧宮坐了坐就離去了,纔回到府裡,就看見塔拉被人擡了回來……她是……她是……”
贏霓的兩隻手都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口裡的話卻說不下去。
“是你爹打的?”嶽西接了口。
“嗯!塔拉是自己過去的,打過節前就一趟趟的往別院跑,就爲了請我爹回來過個年,我娘和我都不知道這個事兒!”贏霓鬆了手,臉色卻愈加難看:“塔拉的兩條腿都被打斷了……還被割了舌頭……嗚嗚……”
贏霓終是忍不出嚎啕大哭起來:“嶽西,塔拉是不是要死了?我看着她好疼啊……我從小就跟着她,我不想她死啊……”
“郡王爺是不是看見塔拉的模樣之後去了你爹的別院?”嶽西打斷她的話問道。
“是!我個說要殺了我爹……我娘拉不住,也追了去,她怕出事兒,就讓我趕緊求你去別院……我哥是塔拉看大的,塔拉不能死……”贏霓郡主顛三倒四的說道。
“停車!”嶽西喊住了馬車,飛身跳下:“把馬給我,快!”她對着與馮繼宗並駕而行的侍衛喝道。
“郡主。”嶽西利落的跳上馬背,低頭對也跟着下了馬車的贏霓說道:“你家的別院在什麼地方?”
“我帶你去!”贏霓左右看了看跑到馮繼宗的馬前喊道:“你快下來,我要騎你的馬!”
馮繼宗看向嶽西。
嶽西皺了下眉頭,只得說道:“你過來和我騎一匹吧。”
“當家的,走!”馮繼宗一聽二話不說就把贏霓抓了上了丟在身後,他不理贏霓尖戾的叫聲雙腿用力,駿馬已然飛奔出去:“再叫一聲,我就把你扔下去!”
雪地上奔馳比平時添了很大的風險,二人同騎一乘便更加的危險。
馮繼宗作爲一名侍衛,是不能讓嶽西置身在危險中的,他的原本的職責就是保護嶽西的安全,那麼在嶽西的安危面前,誰都變得不重要了,哪怕她是贏霓郡主!
兩匹馬在官道上疾馳而過,從城西穿了城門直奔了城東,半個時辰之後,在一處青磚碧瓦的高門大院門前停了下來。
嶽西從馬上躍下,從袖子裡把兩隻手伸了出來用力的揉搓了幾把被冷風吹得就要凍僵的臉龐,她在心裡默默的計算了下距離,覺着倒是比從北城的賢王府過來要稍近些。
看見門口停着的馬車,嶽西的心一沉!緊趕慢趕的,還是比贏緋慢了一步!
“郡主?”回頭看見坐在馬上紋絲不動的贏霓,嶽西皺眉問道:“你怎麼還不下來?”
“我,我凍上了!”贏霓連說話時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可見是凍得夠嗆!
馮繼宗又是不言不語的身手把‘凍在’馬上的贏霓‘端了’下來,看着她能在地上站穩才沉聲說道:“郡主殿下要活動一下手腳,讓血脈流通。”
贏霓不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別院的門口:“快走哇,沒看我哥的馬車都停在這裡了,這會兒他沒準兒都把我爹的腦袋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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