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沒有說話,那雙黑色的眸子靜靜地望着眼前的青衣少年。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青衣少年身上,月琉璃的目光尤其的複雜。
“怎麼了?爲什麼都看我啊。”葉明天很不經意地笑笑,“人生一世,本來就是要陷入無盡的輪迴之中,這樣也好,在這個輪迴終於能迎來一個解脫。不是也很不錯嗎?”
“你真的決定了?”流雲淡淡開口。
“當然啊,這有什麼難決定的嗎?反正也是一死,與其死於黑暗之中,還不如死得有意義些。”葉明天笑了笑,很是不屑地說道。
“這不一樣。”流雲皺了皺眉,“你是宿命之子,也是這個世界上化身爲宿命最後的一人,就算是你消失了,也就只有我們幾個不屬於輪迴的人才能夠到達九域的最深處,而整個夢境的輪迴還會年復一年的開始,只是,這裡面永遠也不會有你的身影了。 ”
“那又如何?”葉明天看了看手中的劍,“總是一成不變的東西經歷再多遍又有什麼,那時候所有人都不會記得我,我會消失在輪迴的一個角落之中,而不用再去經歷一模一樣的場景。這事多麼美好的事情。”
“可是,你的身後一直站着一個人。”流雲輕聲說道,目光仍然凝聚在葉明天的臉上。
葉明天的臉色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那雙眸子看着星空璀璨,帶着一絲絲惆悵的意味。
“今天,沒有月亮呢……”他這麼說着,視線的盡頭,是漆黑的天空,還有哪些閃耀着夢幻光輝的星辰,在大世界的悲哀之下強顏歡笑着。
“琉璃,只不過下一個輪迴之時,我就沒有辦法陪你看月亮了。”葉明天自顧自地喃喃着,卻是閉上了眼睛。
“你不是說,不要我再看月亮了麼?”不知何時,月琉璃已經悄然來到了他的身後,莞爾一笑,輕輕念道。
蕭瑟的秋風一吹,便是漫天的落葉飛下,那風在同時也吹走了每一個人心中些許的那些雜念,將這個自然最爲純真的味道吹到了他們的鼻尖。
一切如夢,夢如人生。
多少個悲歡離合在人生的路上上演,終究是要將一個人推到懸崖的盡頭。
跳,亦或是永遠滯留在那懸崖之上,雖然活着,卻每天活在孤獨和蕭瑟之中,每一個人都走上了懸崖旁邊的小路,只有那個人坐在懸崖的盡頭,遙望着人來人往,永不停息,他們的臉上都帶着歡笑,卻從來不向這個人看哪怕是一眼。
那樣的感覺,就像是隔世。
只是,人生早已不能回頭,命運註定了的孤獨,到底又爲什麼要忍受。
可是若是那個人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和他一起數着人生的年輪,聞着懸崖彼岸的芬芳,他又會作何選擇?
流雲一聲不吭地走遠,在一旁看着的人們也都隨着他走遠,因爲他們知道這一刻就是那個人該做選擇的時候了,選擇生,然後死,然後生,或者是永遠的沉寂,再也看不到月亮,望不到星空。
流雲在最後看了粉黛一眼,卻終是沒有再回頭。
粉黛也默默看了他一眼,一切,就都已經消散在了風中。
……
“我一直想要讓你獲得真正的自由,永遠也不要被命運禁錮,每一個輪迴我都在嘗試着吧,可最終還是沒有落下親手結束你的宿命的結果,可是在這個輪迴我才知道,整個夢境,整個九域就是一個輪迴,連我都是輪迴的核心,又怎麼談的上拯救你呢?”葉明天深深吸了一口氣,面龐上依然帶着笑容,那是苦笑,還是灑脫的笑容?
“其實,你已經拯救了我,既然無法改變宿命,那就改變一個人的心啊。而我的心,在遇到你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改變了啊……”月琉璃也是微微一笑,語氣很是溫柔。
“是啊,命運如此不公,可是我們還要平淡的看待這一切,幸虧我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人啊,永遠的,永遠的站着一個人。就像流雲一樣,他的身後,不也是永遠站着一些個支撐他走下去的人嗎?”葉明天緩緩轉過身來,望着那女孩美麗如仙子的容顏。
“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的,哪怕只是這最後的半個月。”四目相對,看到的不是宿命的掙扎,只有人生的驀然。
“下一個輪迴,就沒有我了啊。”葉明天笑笑。
“下一個輪迴,沒有了你,我又將怎麼生活呢?不過我應該還是一個司空吧,只不過我相信我不會碰到任何的人了,因爲緣分已經盡了。”月琉璃淡淡說道。
“是啊,你若是敢再站到別人的身後,就算是逆轉宿命,我也要抓到你的手。”葉明天認真地說着,“你一定不會記得我,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有一種感覺,在遙望月亮的那一瞬間,月光是如此熟悉,如此溫暖。”
“哦?還是要我看月亮嗎?”月琉璃笑着,然後那美眸在天空上尋找了一陣,“可是今天沒有月亮啊。”
“琉璃。”葉明天輕聲呼喚了她的名字。
“明天。”月琉璃應道。
“我比較好奇,這把長青劍會落到誰的手上,我比較希望是到你的手上,這樣的話啊,就比看月亮更加的迷離了。”葉明天拂了拂那把青色的長劍,目光露出些許的追憶,“長青劍的劍意不是殺戮,而是拯救。哪怕拯救的背後是殺戮,也要配上一個拯救的稱呼。琉璃,到時候,我希望你親手用這把劍拯救我,好不好?”
“我要是下不去手怎麼辦?”月琉璃眨了眨眼睛。
“哈哈。”葉明天轉過身去,面朝着無盡的蒼茫。任憑那蕭瑟的風毫無感情地吹到他的臉上,吹到他的心中。
他伸開了雙臂,讓他的整個身軀去感受這個世界。那一刻,萬籟俱寂,只剩下心靈的超然;那一刻,繁華落去,只剩下飛揚的塵埃。
“那就抱住我。”葉明天的聲音幽幽傳來。
“抱住你?”月琉璃的聲音有些俏皮,也有些不相信。
“是啊,都說一個抱着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那個人執念最深的時候,一直以來,我都相信着這一句話。”葉明天點了點頭。
“可是抱着你的時候,我的心一定是最軟的時候啊。”月琉璃立刻是抱住了面前的青衣身影,笑了笑,眼淚也隨着笑意掙脫出眼睛的懷抱。
“不。”葉明天又是搖了搖頭,“當一個人心最軟的時候,她的執念就會不可思議的強大,那一刻,她就有了揮動手中的劍的勇氣。”
“爲什麼?”月琉璃不解。
“因爲我從那劍法之中悟到了那麼一個不算道理的道理,那就是幸福和溫暖的背後,註定是無盡的黑暗和孤獨……”葉明天收回了雙手,目光深邃,望着永恆的蒼穹。
伸手可及的天空,不過是無垠的幻夢。
“沒想到走了這麼一遭,還是走到了盡頭。”星空之下的另一個地方,酒皇也在窗邊望着天空,面上有着說不盡的蕭瑟。
“註定要面對的那就沒有理由不去面對,揹負着使命,就要永遠忠貞不渝地走下去。”輕蘿淡淡說着,這一刻,她也似乎看到了那記憶的一角,不過轉瞬之間就被一種平靜的力量掩蓋了下去。
“使命麼?”酒皇輕輕笑了笑,似乎是有些自嘲,然後神色又堅定了下來,他看了看那殘缺的身體本來想握住兩隻拳頭的,輕聲一嘆,就只剩下了一隻搖擺的手臂。
“雲兄,在戰場之上,面對它們的時候,你的雲墨劍法會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流星皺着眉問道,這一刻,只有流雲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有了怎麼樣的實力。
“我說不清,不過雲墨劍法幾乎可以抵抗任何劍法,我想古顏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威脅,而天影一劍和天漠如水的聯合一招足以對小蒼茫境的一個人造成致命傷害,不過這還不夠。”流雲搖搖頭。
“那,黛姑娘呢?”流星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終極一擊,可以斬殺蘇暮。”粉黛平靜地答道,“不過我可能會在時空的一角滯留一段時間,也就是昏迷一些時間。”
流雲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想,黛姑娘的實力可以面對那傳說之中的宇宙窮奇之獸,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發揮最大的力量了,甚至是拼上這條命。葉飄渺的實力固然強,但是它的秩序鏈禁錮了我們的很多力量,而宇宙窮奇獸雖然比葉飄渺還要強,但是它至少沒有超脫,雖然不受時光制約,但是也不是不受宿命的掌控,它是九域的禁忌,也是這個世界的禁忌。”流星淡淡說着,“斑璃的實力還沒有完全的釋放出來。”
“如果到了最後的時刻,她可以化身爲墮落之境,用身體的毀滅來給對方終極一擊,但是她就幾乎不可能復原了。”酒皇輕聲念着,“而我雖然失去了混沌之酒,也可以用自己喝過的所有酒,用我的身軀化身爲一滴混沌之酒完成終極一擊,死亡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