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靜謐的夜,這一次四個人依然在睡前聚在了一起,在談笑和嘆息聲中度過餘光。
生命很短,每一天更是短暫得只剩下了一睜眼一閉眼,這就是人生,但是人們終究要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和存在的意義的。
“這個死神旅店,從此之後還叫不叫做死神旅店呢?”流雲嘴角幽雪嘲弄,目光深邃,遠方是一片靜寂世界。
“死神是永存的,對於一些人而言它都是會被擊敗的,可是對於新來到這裡的人來說,死神總會在恐怖的夜中出現,不知這是不是冥界給予的考驗,或者是死神給予的考驗。”墨無痕淡淡道。
“死神到底是誰?”花舞有些疑惑地問。
“這個時間很少有永不滅的人,混沌算是一個,但是這死神似乎也是如此,按照他說的話,他確乎也是永恆不滅的,除非有人能夠斬殺它的本體。”流雲聳了聳肩。
“我們沒有必要斬殺它的本體,那種事情只不過是生命裡的匆匆過客。”一直沉默的粉黛幽幽開口,語氣中帶着一些複雜的釋然。
“確實是這樣,可是,這些過客也許就是我們生命中最大的樂趣了。”流雲輕輕笑了笑,“這死神很有可能是十方幻境中的一方境界之主,不過我們暫時不要想這些了,死神已經盡除,剩下的十多天,我們必須全力練功了,因爲不久,冥界就將大變。”
“大變?”墨無痕和花舞都是愣了愣。
“是的,黛兒和我都感覺到了,這個天地的局勢在慢慢變得明朗起來,冥界的死氣越來越劇烈,也就是這裡的死氣正在邁向枯竭,或許過不了幾個月,整個冥界就將變成一片光明的世界。”流雲皺眉深思,“不知斯班和混沌是如何想的,但是太冥邪帝絕對不會放過剛剛遭遇挫折的冥界,而神界也在伺機而動,他們沒有干預九域大局最重要的佈局就是這樣的局面。”
“冥界將要進攻仙界嗎?那麼洛櫻和青嵐……”花舞有一些擔心了。
“我們如果能在那個時候成功的晉升爲高級冥兵,那麼就可以跟隨着冥界大軍去到仙界討伐,也可以來一個‘忽然叛變’,雖然中間可能會看到很多將來並肩戰鬥人的折舌和憤怒,或者是淚水,可是仙界於我們而言是有恩的,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流雲握緊了拳頭,在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來那四張永遠無法忘記的面孔。
記憶裡面的人在朝着你微笑……
那一刻,恍若隔世。
“還有幾個月,或許是更短的時間了。”粉黛輕輕喃喃着,目光裡面倒映着整個黑色的失落之城。
“如果我們離開了冥界,是不是再也回不到這裡了?”花舞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道。
“不。”墨無痕搖了搖頭,“每一個暫時去往其他境界的熱鬧都由奈何橋深處的奈何流水,也就是冥海的氣息穿梭時空,這種穿梭時空的方法雖然夢幻,可是隻能將人的魂魄穿梭到外面,而且有時限,也將人封閉在了一個宛若夢境的世界之中,時間一過,無論再強大的法術,也留不住你的魂魄,他終將歸來到肉體之中,若是死亡了,就是形神俱隕。”
“是這樣啊,看來我們還是需要那五個名額。”花舞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我們四個應該沒有問題。”流雲笑道,“只是冥界若是失敗了,可能所有人都會倒戈來對抗我們,甚至是那些黑暗之中強大的勢力,而且整個冥界亂作一團,很有可能那五個名額就不作數了。”
“這是一個變故。”墨無痕也是點了點頭。
“現在,我們做好自己就可以了。”粉黛淡淡說道,語氣清冷。
接下來的十多天裡,每一天都是單調而歡樂的,每一個人都練習了十來天的冥術,大多是達到了一個瓶頸,可是粉黛依然是不急不躁,依然安靜地度過每一秒,流雲雖然對她打心眼裡面是佩服地,可是依然有一些擔心。
花舞陪伴着粉黛那可是無話不談,雖然幾乎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花舞在談,而且談的內容是絕對不會告訴流雲的。
至於流雲陪伴在粉黛身邊之時,話就少了太多,可是他們二人在對方心裡的位置都是無可媲美的,所以經常能收穫一方心靈的悸動,或者是一片耀眼的陽光。
流雲看見粉黛笑了好幾次,也陷入了很多次回憶,特別是每一天的午睡,醒來之後她的雙眸之中閃耀的黯淡光芒都有一些隔世,雖然睡覺的時候異常平靜,但她已然在每一個夢中都陷入了無法掙脫的心靈深處,流雲看在眼裡,心中也是心疼得很。
但是粉黛這一天除了看書,澆着那每一天都盛開一片花瓣的矢車菊,就只剩下了畫畫和寫字,流雲一開始不敢湊上去看,但是有一天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探過了頭,探到了粉黛那白色牀邊,只聞得清新撲鼻的芬芳,和那令人心跳加速的閉月容顏。
而且粉黛既然沒有阻止住他,其實流雲根本沒有想過,此時的粉黛有多麼脆弱,她已經不能使用法術,於流雲面前,沒有一絲的掙扎之力的。
可是流雲又怎麼想過傷害她?別說舍不捨得,就是想過,那也是從來不可能想過的。
房子不大,沒有了死神的味道就變得格外溫馨了起來,粉黛的這間房子就是夜晚所有人的聚集地,比流雲他們的房子都要乾淨美麗多了,當然流雲去過花舞的那間也是如此。
在她的畫紙上,那潔白的世界上,滿是一片片青山綠水,一個個絕代之人,一個個美好的瞬間。
就像這一張,所有人都聚集在屏風歪的餐桌上,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不知是孤風還是粉黛做的,只是那每一道菜都被粉黛畫得極爲細緻,甚至可以看見紅色墨水之中酸辣魚冒起的白煙。
在那桌子旁坐着七八個朦朧的人影,粉黛沒有細畫,因爲她根本無法承受。
在那畫的旁邊寫着七個大字,流雲第一次看到她那娟秀的字跡,真的宛若游龍戲鳳一樣美麗,淡雅。
今生緣只若初見。
流雲愣了愣,這一句詩,如此的形象和美麗。
“對一句吧。”粉黛幽幽悅耳的身影就回響在很近很近的耳畔,流雲擡起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傾城的,無法挑剔得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那粉色的秀髮輕輕垂起,長長的睫毛閃爍着平靜的光暈。
她的紅脣微動,卻像隔了幾個世界。
再傳到流雲的耳邊。
“勝過前世五百次回眸。”流雲沒有多想,只是陶醉一般地淡淡吟道。
“明日有情愁腸盡。”
“恰似滔滔江水向東流。”
……
“在曾經的那片山前,我們總是上山去打獵,有時也會分散來比打獵的數目,可是每一次都是你贏,花舞和小尹於是對你萬分崇拜起來,殊不知我已經挑選好了獵物最多的那條道路讓給了你。”粉黛嘴角盪漾起一抹溫柔的笑,那目光直視遠方。
“黛兒真厲害!這都可以。”流雲徹底是對粉黛佩服到了極致。
這女孩真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啊,要是說還有什麼不完美的,就是這冰冷冷的性格了吧,可是當她回到‘曾經’之時,也有一個女孩該有的純潔和溫柔的。
“當時啊,九龍神土最爲珍貴的三種禽獸,第一便是黑麂,黑麂皮可以入藥,黑麂肉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然後就是紅巖羊,我做的紅燜羊腿可是你最愛吃的呢,只是這人間兩種野獸早已經滅絕了。那是屬於九龍神土龍脈山下的唯一和專屬。還有就是天涯鳥了,道界也有天涯鳥,就像蘇暮那隻一樣,可是我們九龍神土有數百種天涯鳥,除了帝皇天涯鳥已經滅絕之外,像飄雪天涯鳥,無歸天涯鳥還有青山天涯鳥都是赫赫有名的。”粉黛莞爾喃喃着。
“當你你也曾經獵到過一隻通體黑色的天涯鳥,我們都不喜歡它,可唯獨你喜歡它,每天都給它葷腥,上好的肉食,弄得我們沒辦法,只能也慢慢打消顏色上的顧慮和偏見,你還養了一隻黑風貓,也是黑色的,可是黑色的天涯鳥早就死去,那時你沒有傷心,沉默了一天,但是默默地爲它立了一塊墓碑,可是小黑不久前也爲了我們而死,花舞爲它也立了一塊墓碑。”粉黛神色有些複雜。
“人生,就是一塊墓碑啊。”流雲目光深邃,淡淡地道。
“不,真正是墓碑的,是這個世界啊!”粉黛眸子很是迷離,“我們無時無刻不再祭拜着這一塊大墓碑,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墓碑下執着於爬出來的殭屍。”
“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流雲沒想到粉黛能這樣說話,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撅了撅嘴。
結果可想而知,粉黛的神色瞬間就冷了,那一天都沒有再和流雲說過話,更別說是主動了。
其實這十多天,流雲的冥劍七星進展非常緩慢,在幽冥北狼之後他只學會了一式,那一式便是七星之中的第二顆星。那顆名叫天涯的美麗星辰,終日閃着暗藍色的光輝。
那一斬的名字,就叫做亙古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