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展院
“咳咳……”
“老爺,讓您吃得慢些,您不聽,可不就嗆到了嗎?”品慧幫着展祖望拍了拍背。
“咳咳,好多了,我趕着出門,用得急了些。”
“出門?老爺,您忘了?今天是樑大夫上門來幫您把脈的日子。”
“是哦,怎麼這麼不巧,其實用不着那麼麻煩,展院裡不是養了個大夫嘛,樑大夫少來一次也沒什麼關係。”展祖望覺得自己很健康,年輕時候留下的毛病,這幾年也治得七七八八了。
“您自己跟雲翔說,但云翔同意,估計樑大夫也不會同意的。”
“哎,好吧,反正就是一場戲,不看就不看吧!還好樑大夫喜歡莊子附近的風景,雲翔沒能把他留在展院裡,否則我多吃一隻蹄髈,他都得給看着我繞着展院走兩圈,也不知道雲翔從哪裡找來的這個怪醫。”展祖望喃喃自語地抱怨道。
“老爺,哪個戲班子那麼早就開鑼唱戲了,什麼好戲您沒看過,新編的?”品慧也覺得最近有些無趣了。
“是鄭大戲班子搭臺子,知縣大人上場唱大戲。”展祖望覺得自己不能親自到場,得找個會逗趣的小廝,到官衙門口占個好位置,仔仔細細看全了,回來照搬照臺地鸚鵡學舌給他唱上個全場。
品慧對展祖望用雲翔給他訓練的人,專門跟着鄭仕達身後看戲的行爲很無語,這老男人越活越回去了,“老爺,您以後看戲的時候,別帶上雲旭,小孩子分不清好壞的。”
“呵呵,你說得晚了,旭旭不是前陣子對我們家房子感興趣了嗎?我生怕他長大了拆家裡房子,就跟他說了,等我和雲翔把鄭仕達弄趴下了,就拆了那個桐城蓋得最高的待月樓給他看。”
品慧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旭旭是個心智堅定好孩子,不會被人帶歪的。
……
寄傲山莊
“咚咚咚……”
“小四,是不是忘了帶什麼東西了?”蕭大娘一邊問道,一邊開了大門,可外面站着的哪裡是她的小四,而是兩個人高馬大的官爺。“官爺,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沒錯,我們找的就是寄傲山莊。”其中一個官爺攤開一張畫像,對着蕭大娘打量了一番後,對身旁的同伴點了點頭,說道:“是她,就是畫像裡的婦人。”
“你們抓我幹什麼,快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裡!”蕭大娘嚇得六神無主,只知道哇哇直叫。
“吵什麼吵,快跟我們走,大人還在衙門裡等着呢!”兩位官爺一大早就被派到溪口抓人,連開工酒都沒能喝上一口,心裡正煩着呢!蕭大娘尖銳地喊聲,讓他們很排斥。
“你們是什麼人,快放開淑涵!”蕭鳴遠在屋裡聽到淑涵的叫喊聲,怕跑出來就看見這樣一副場景。
“放開?笑話,我們剛抓到的江洋大盜供出,這婦人是專門替他們銷贓的,等知縣大人審問後,直接就關進大牢裡去了!”
“你們這是無賴,淑涵和江洋大盜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們別想冤枉她!”蕭鳴遠抓了把掃帚就舉了起來,“淑涵,我來救你了!”
一個官爺在蕭鳴遠衝到他面前後,一手製住蕭鳴遠揮着掃把的手臂,擡起綁着鐵棒的小腿,一擊側踢,只聽到一聲哀嚎,蕭鳴遠抱着自己鈍痛的小腿,滾倒在地。
“鳴遠,你們不要傷害他,鳴遠,你還好嗎?”蕭大娘被另一個官爺控制住,根本沒辦法去到受了傷的鳴遠身邊。
“爹孃,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們快放開我娘!”蕭御風帶着雨娟和小三跑了出來,眼前的這一幕,讓兩個姑娘家嚇軟了腳,險些癱倒在地。蕭御風衝到滾得一身土的蕭鳴遠身邊哀呼:“爹,你沒事吧,爹。”
“別跟這些人廢話了,大人還等着呢!”拽着蕭大娘的官爺出聲提醒另一個別誤了正事,然後轉身把蕭大娘往屋外拖拉。另一個也上來幫忙,兩個大男人三兩下就把人塞進了囚車。
“御風,快去救你娘,別管我了。”蕭鳴遠疼得直冒冷汗,根本站不起身來。
蕭御風起身追了出去,寄傲山莊門口已經圍了一羣看熱鬧的村民了,對着囚車裡的蕭大娘指指點點,小聲地議論着什麼。
蕭御風衝出來的時候,兩個官爺已經把囚車趕了起來,只讓追着囚車邊跑邊喊的蕭御風吃了一嘴的塵土。可人怎麼能跑得過馬呢?很快絕塵而去的囚車就看不見蹤影了。
“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蕭大娘怎麼會被衙門的人捉去了?”宋大娘有些嚇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一進門就把我爹打傷了,把我娘綁走了。這該怎麼辦?我要去救我娘。”
宋大娘心驚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民不與官鬥,蕭大娘這次可遇上大麻煩了。“你帶着家裡的錢去衙門看看吧!興許他們抓錯人了。”宋大娘說這話,都騙不了自己,這官府即便是抓錯人了也不會承認的,即便是你沒犯事,也能把整個屎盆子給你扣上。
“對,對,進城去衙門!”可今個蕭家要借用車子可就難了,看熱鬧的村民一下子就散光了,他們可都是惜命的,不想惹上大麻煩。急得像是無頭蒼蠅的蕭御風最後到展家莊子裡借到了馬車。
蕭鳴遠忍着痛,在蕭御風的攙扶下坐上了趕車的位置,父子兩人坐在外邊,雨娟抱着小五和小三坐在馬車裡,一起祈禱上蒼,讓她們的娘逢凶化吉。
……
桐城衙門
收了六千大洋的知縣,給堂下跪着的兩個小賊帶上了重重的枷鎖,一旁的師爺眼都不眨地一條接一條地念着這兩個‘江洋大盜’的罪狀。
兩個小賊還心存幻想,仍舊連連喊冤,拒不認罪。
知縣也知道前兩日對這兩人太過客氣了,沒吃過苦頭,當然不可能輕易認罪去死,“來人啊,把犯婦帶上來,銷贓的人都抓到了,看你們還怎麼狡辯!”
兩賊人心裡一緊,以爲是孃親被抓來了,心裡盤算着是不是知縣查到了他們哥倆的真名,順藤摸瓜把他們的老子娘給捉來了,那他們一家可真完蛋了,兩兄弟懊悔不已。
“我是良民,我不是犯人,你們快放了我!”蕭大娘在進城的路上,被一路上圍觀的人指指點點,抓散了髮髻,用頭髮擋着臉,她覺得羞恥極了,再怎麼樣,她骨子裡還是流着自認爲高人一定的王府格格的血,在她的記憶裡,今個指着她指指點點的人們,在她的阿瑪眼裡就是賤民罷了,他們怎麼敢這麼對她。
“堵上堂下犯婦的嘴,公堂之上竟敢吵鬧,目無法紀,先重打十竹板的殺威棍。”知縣大人下令,滿公堂的人誰敢不從。
一聽到揮棍子,領頭的衙役面露喜色,用眼神呵斥了想跟他搶功勞的二把手,一腳踹在身邊衙役的腿上:“開不快去把犯人的狗嘴堵上!”自己抽出又粗又長的殺威棍毫不留情地往被核桃殼堵住嘴還仍舊掙扎着不肯下跪的蕭大娘揮去,想到這十竹板能得的油水,揮着的殺威棒都能聽到響聲。
蕭大娘沒料到自己連冤都沒有喊出口,就被人一棍子打在腿上,膝蓋啪的一聲跪地,還沒等她熬過這擊鈍痛,攔腰一棒讓她徹底地被打趴在了地上,嘴裡被堵上了衙門裡專用的大核桃,除了鼻子裡還能發出些哼聲,根本叫不出聲了,一下接一下的殺威棒,如同疾風掃落葉般啪啦啪啦地往蕭大娘的臀部上落下,憑着求生的本能,蕭大娘在的手指摳着青石板往前爬着想躲開這一頓毒打。
蕭大娘的胡亂動彈不止沒讓她受刑的時候好過些,反而讓衙役失了準頭,最後幾下沒有落下承受力強一些的臀部上,而是落在了後腰和大腿骨上,生生地把蕭大娘活活得疼暈了過去。
看着蕭大娘被施行的慘樣,看熱鬧的百姓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誰不知道這殺威棍一棒子打下去,身強體壯的壯漢都得吃不了兜着頭,這婦人不會就這麼被活活打死了吧!
知縣沒把案子收拾好,哪能讓這冤大頭就怎麼昏死過去,一個眼神,一盆冷水就給昏着的蕭大娘澆了上去。被傷到的肌肉被冷水激得一陣收縮,蕭大娘被活活地痛醒了。
知縣看人動了,就接着給人按罪名,“她就是給你們銷贓的人,這裡有當鋪掌櫃的供詞和贓物,你們可認罪?”
兩賊人看着眼前所謂的證據和就在面前被人打到半死的婦人,心裡的那一點兒求生意志,被死死地掐滅了,“我們認罪!”他們生怕自己再不認罪,那明個被幾乎要活活打死的人就不是素不相識的婦人,而是他們的親人了。
知縣大人忙了一早上,早就不耐煩了,拍了拍驚堂木,定了案,眼睛貪婪地凝在那盤贓物上,乖乖,這麼大的珍珠,寶石,要是都是完整的,可值大價錢了,“可惜啊,可惜,還要多浪費老爺我一筆加工打磨錢!”
蕭大娘被拖行進班房的時候已經又開始神智不清了,嘴裡迷迷糊糊地喊着蕭鳴遠的名字,被牢頭扔進了一間兩牀都沒有隻有一堆潮溼的爛稻草的牢房裡。
“這次是個什麼背景?”女牢頭看着蕭大娘身上的粗布衣裳皺了皺眉頭,她可不願意多個吃白飯的。
“聽說是溪口抓來的,看來是個頂缸的,又是個女人,看來是沒有油水可撈了。”
“晦氣,她要是死在牢裡了,我們還要搭上一張席子!”女牢頭也不給昏死過去的蕭大娘戴枷鎖了,她也付不出大洋來開鎖!
另一邊,蕭家人就像無頭蒼蠅一般衝進了桐城,連車帶人地拉到了衙門口,可這青天白日的,衙門大門關得死死的,哪裡像是能伸冤的地方!
“爹,現在怎麼辦,衙門關了,我們上哪裡去討要孃親啊!”
蕭鳴遠臉色抱着腫了一圈的左小腿說:“嘶……御風,你和雨娟下去打聽一下,你孃的去向,這大白天得抓人,總有長眼睛的人看到的吧!”
“大爺,你又沒有看見衙門的人抓了一個婦人?”雨娟把懷裡的小五交給小三,跟着大哥下車,跑到衙門斜對角的一家餛飩店,問正忙着招呼客人的跑堂的問道。
“哦,你們來晚了,那個案子已經審結了,兩個賊人和那個犯婦都被關押進大牢裡去了,兩位客官沒看到熱鬧,可以叫兩碗全桐城最好吃的餛飩,熱乎一下!裡面還有座呢!”
蕭御風和雨娟聽了這話兩張臉都變得鐵青,他們來晚了,孃親已經被關進了牢房裡,她們有些慌了神了。
出了餛飩店後,雨娟一把拽住了蕭御風的衣袖,急急地說:“大哥,我們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