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聽說今日王爺的壽宴,可是來了好多人祝賀,聽說南平王也來了……”
“喲,小妮子春心蕩漾了啊。人家那麼美的一個男子,怎麼會稀罕我們這些身份低微的丫頭,怎麼着也要配個公主什麼的。”
“就是啊,依我看呢,倒是那位崔公子……”
“傳聞崔公子長的可是能嚇死人呢,臉上一大塊的血斑,就好像是地獄裡來的,這樣的,你也喜歡……”
“什麼呀,世間莫過癡情郎,我在想,是哪家小姐,竟能讓崔公子許下誓言,心甘情願的摘下了面具。”
“迦大人也不錯呢,雖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是沉默的讓人心軟呢。”
“要我說啊,咱們的皇上纔是最好的夫婿人選呢,溫柔多情,又是整個王朝的權勢在手,要是哪一天……”
“誒,聽我說啊。”忽然一個壓的極低的聲音,詭異的響起,“有一次,我看到咱們王爺對着一副畫像流着眼淚,畫像中的女人,好美啊。按我說啊,咱們王爺纔是天底下最癡情的人,王府只種海棠,我看也是爲了那個女人的……”
丫鬟們的話語一遍遍的響起,又慢慢的飄散,卻讓那兩個置身帷幕後的人,心思各異。
待終於聽不見那些丫鬟們特意壓低卻還是能讓他們聽到些許的話語,慕染終於是不受控制的掙扎起來,“放開我。”聲音中依然淡漠,卻透着了一股薄怒。
北堂茗卻不見得肯放手,他只是深深的嗅了一下,才帶着些怔惘和迷離,輕輕道,“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蓮花香味,清,且冷冽,抗拒着人的接近。”
“這與王爺無關。”慕染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就好似被人看穿了一樣,眸中飛快的掠過一抹驚惶,此刻,她從未如此後悔要跟上前來,猛然間下顎一緊,已是被北堂茗狠狠的捏起,慕染眼中徒然而盛憤怒和傲然的強勢,口氣卻突然間沉靜下來,“你要做什麼?”
“不要做什麼。”微微挑脣一笑,眼中的笑意卻更加的生寒,帶着一絲複雜,“只不過是,想要看清楚,你特意爲心愛人留的容顏,到底是如何的模樣。”他一字一句的說着,脣角就已是邪肆的揚起,另一隻手,卻緩緩的移向了她的面具。
再也不加遲疑,慕染用盡全力,一手肘撞向了他的小腹,北堂茗輕易的避了過去,卻是抱着她,朝着帷幕的裡側一閃,兩廂之間的衣袍生生糾結,劃開的一個弧度裡,幽邃深美的,如同層疊開放,擁有多層花瓣的傲世牡丹。
“砰。”兩個人的身子在細小的空間裡一撞,慕染露在外面的手只覺得一個刺痛,好似有什麼尖銳的事物刺破了她手背的肌膚,那樣透噬骨人心的寒意,讓她眼中莫名的閃過一絲寒意。
許是覺察到了她眼中的異樣,北堂茗微微的皺眉,抓起了她的手,果不其然,卻是一個細小的傷口,正在緩緩的流出血來,隨着血的流出,那一股淡淡的蓮花香越發的濃郁起來,幾乎是不假思索般的,他驀地俯下身去,將她手背上的傷口,輕輕放在脣上吮吸。
慕染輕身一震,他眉目之間,幽涼深邃,卻不見任何殺伐與輕佻意味,只是那麼純粹的,爲自己吮吸着那緩緩流出的鮮血。這樣的一個動作,竟讓她不自覺的一暖,恍然間記起小時候,自己流血,爹爹也是這般做的吧。
起先的掙扎似乎到現在已是安分,北堂茗微垂低下來的眉眼之中,突兀的閃過一絲譏誚和寒芒,崔慕染,該說你怎麼好呢?心腸極硬,然而,卻極是容易心軟,不是麼?這樣的你,註定永遠也贏不了。然而,片刻間,他的眼忽然間一亮,對着那牆壁,露出
的光芒,璀璨的不能令人逼視。
尖銳的一個銀白色的勾起,那上面還留有慕染點點殷紅的血。
只是,那上面的血卻似乎正在被某一個不爲人所知的事物不斷的吮吸,直至吞噬。
隨着那上面的血慢慢的消逝,偏殿裡不易察覺的響起輕微的機關發動的聲音。
那樣輕微,及至到了後來的稍大響動,竟是慕染也注意到了異樣,愕然的側轉過頭去。
“喀拉……”
細碎的聲響過後,卻是一道暗門的出現,兩個人飛快的對視一眼,已是默契的起身走了進去。
這一次,沒有試探,沒有挑釁,更加沒有敵視和漠然,兩個人,都只是極其認真的走進了這個地方,卻並不管,這個地方,是否會給他們帶來,一個不一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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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走一步,都會有冷到已然成了絲絲煙霧的寒意撲面而來。
這裡似乎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像是走不完的人生,充滿着幽深,和不知名的變數和哀傷,應該是有一種叫做哀傷的東西存在吧,空氣裡,似乎都還遺留着某個人的絕望。
似是到了盡頭處,只因那個地方,已經出現了一抹突兀然而卻是溫柔的光亮,兩個人慌忙疾走幾步,待走到了那光亮之處,卻一下子俱是呆呆的站住了腳。
小小的屋子裡,卻是甬道及偏殿裡寒氣的來源。
而,那屋子裡,又是怎樣的一片亮色。
一顆巨大的,泛着藍色深邃海芒的夜明珠被放置在了房間中間,的一副畫像上。整個屋子,佈置極是簡單。
一副巨大的畫像橫陳在屋子裡,幾乎將整個房間一劃爲二。
畫中的女人,三千黛絲隨着飄飛的裙裾一起,曼舞飛揚,交織成一種旖旎風情,青衫碧透,臉上純美的笑意,似乎能感染的人情不自禁的微笑,然而,那雙眼中透露的噬骨哀傷卻那樣不合時宜的出現。
慕染的眼中光芒一動,身旁的北堂茗卻已是快她一步,飛身而起,飄逸如仙般的,揚起了那巨幅的畫像。
畫像揚起的那一個剎那,兩人也便看到了畫像後面,那一面巨大的冰壁。
源源不斷的寒氣,就是從這裡絲絲衍生。那樣冷,那樣的寒,一如此刻那被人冰封住的女人眼中那樣寒的哀傷。
冰封的女人,儼然正是那個畫像之中的女子。
只是不同的是,冰中的女人,臉上的笑容不是純美的,卻是那樣透着些絕望透着些瞭然的哀傷,似乎是心願得償般的放鬆,又似乎有着忐忑不已的怨憤和不甘,那裡面,憂傷悔恨,還帶着絲絲想要尋求原諒的哀求。
北堂茗似是着了魔一般,不顧冰寒,怔怔的撫了上去。
在千年寒冰上,優雅的指腹在上面微微的划動着,慢慢的臨摹出這個女人的眉眼和輪廓,那樣深邃幾近魅惑的眼中,此刻卻帶着一抹琉璃般的光華,輕勾起的脣瓣,亦是微微抖動着。
慕染微微的挑眉,看着這樣不同於尋常的北堂茗,無疑,他並不認識這個被冰封住的女人,否則她又怎會從他眼中看到那樣深邃的疑惑和慌亂。
時間似乎是靜止了一般,然而,他卻依然沉浸在不知名的情愫中,她卻仍舊默默的站在一旁,將這個男人的脆弱及另一面深深咀嚼,北堂茗,他的心,就像是一個被層層包裹起來的千竅,每撕開一層,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他,不將他那些外衣都層層撕落,便永遠也不會知道,哪一個,纔是真真正正的北堂茗。
“很奇怪是不是?”他忽然轉過臉來,靜靜的看進慕染的眼眸,那樣深的,似乎是想要將人看
透,“我並不認識她,可是,卻感覺熟悉,莫名的親切,呵呵,真是可笑,竟像是,很早以前,便已經在她的身邊。”
慕染怔怔的看着他片刻,本自緊抿的脣角,微微的上翹,牽起一個真心的笑意來,眸中的冷冽在一剎那間淡了許多,“我信。”
北堂茗眸中的亮色倏忽一現,卻突兀的爲一層狠戾所替代,略側轉了眸,他暗自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可惡,剛纔自己的心,似乎某個地方軟了一下,他居然還會冷笑,他已是無心之人不是麼?
脣邊一抹邪肆的冷笑突然而至,反手一動,那被他捏住一角的畫像已經緩緩飛落下來,在幽幽的深藍色夜明珠光華下,有着一種異樣深邃的美。
察覺到北堂茗眼中閃過的一抹生寒之意,讓慕染禁不住微微後退一步,只是驟然間的心神都爲那副畫像所引,她眼中突然出現一抹驚色,清越的聲音已是低叫而出,“看她的眼睛。”
北堂茗隨着她手指的視線看去。
那飄落下來的畫像上,那兩點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卻是被人刻意的挖去,這也正好解釋了,爲何她們看到畫像之時,那樣突兀並不和諧的眼睛。
只是當那畫像落回遠處,當那雙哀傷的眼睛已然出現在了畫像之上,“嗖嗖嗖嗖嗖……”的聲響不絕於耳,竟是那泛着幽光的牆壁之上不斷的射出了泛着冷寒的短箭。
“可惡。”看她依然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躲閃,北堂茗心中急怒,眼見一道閃着寒芒的冷箭尚自懵懂的慕染射去,他身形一晃,向着她飛掠而去,險險避開了那道冷箭,“你在發什麼呆,不要命了。”
然而,她卻像是毫無知覺一般,失了神一般的看着那顆夜明珠,泛着海藍,她卻似乎能從裡面,看出來影影綽綽的一抹影子,是什麼呢,好似很熟悉,熟悉到要讓她流淚,又像是很陌生,陌生的,讓她心裡閃過一抹未知的恐懼。
“那個東西,作爲崔家少爺的你,怕是不會稀罕吧。”北堂茗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冷不住譏諷着開口,“崔家的人,要什麼東西沒有,還是你身體裡狡詐的商人血液做着怪,什麼好的東西,都要計算它的價值,所謂的奇貨可居,恩?”
對他那樣明顯的嘲笑無動於衷,她一向都不會對什麼珍奇古玩太過於在意,只是,這個珠子,卻讓她無端的感覺一陣複雜,這裡的每一處都透着古怪,冰中的女人是誰?北堂茗爲何會覺得她莫名的熟悉,還有,畫像上的眼睛爲何被人生生挖掉,當那冰女人的眼睛與被挖掉的痕跡合二爲一的那一剎那,爲什麼牆壁中,會放出冷箭?
這些,都透着詭異。
慕染淡淡的看他一眼,卻見他也是一副深疑之樣,“我們還是出去吧,這裡是莊王私密之地,我們不該太過於放肆。”她說着,自己卻已是提步走去。
“站住。”北堂茗的聲音卻忽然透過一抹驚惶,這裡,看似簡單,其實每一步,每一角都透着玄機,屋子裡的每一物,每一個紋理,都含着些許詭異的陣法在裡面。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拉住她,卻已經眼尖的瞥見一道冷芒。
心中還在思慮該如何,身體卻已是做出了本能的反應,整個後背只來得及暴露給那道冷芒,再也來不及抱着她逃脫。
“叮”的一聲,幾乎是聽不到的輕響,後背一麻,他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重重靠在慕染肩頭,“你……”口氣中微露薄怒,側轉過的頭,卻看到一臉隱忍的他。
朝着她,露出一個妖媚的笑,狹長的鳳目輕佻,放肆的掃着她,“崔家的人,都要死在我的手上,我要她五更死,絕不會叫她三更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