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內部分裂

巴根臺說道:“四姐,你們的錯不在這裡,你們誤在心裡想的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我們千辛萬苦創立忠義軍,是吸取了我們益都的教訓,是爲了保護我們建立一個真正的理想之國。

我們忠義軍將士無不爲此而奮戰,吃苦耐勞天下無雙,所以我們戰無不勝。南下楚州以後,我們不用忍飢挨餓了,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南朝的花花世界迷住了我們的心,到處是酒山肉海,到處是聲色之娛。我們北軍士兵也開始象南軍一樣,遊蕩在大街小巷,青樓茶肆。

我們的將領也開始爭名爭利爭地盤,爲此甚至敢於不聽參謀本部的命令,敢於縱火搶掠手無寸鐵的百姓,我們再也不願用自己的血汗建設我們曾經有過的理想之國了。

我們這些軍隊高層光顧了和宋朝官場爭鬥,何曾想過我們爲什麼和他們鬥。保住我們的軍隊,屏障山東百姓是一個目的,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用這支軍隊改變這個不公的世界,讓天下變得更美好。

這是我們的理想,也是我們團結一致英勇作戰的根本。如果我們自己都忘記了責任,忘記了使命和榮譽,怎麼能讓部隊保持忠勇樸實的作風吶。”

楊妙真說道:“棟樑,人生不過百年,爲什麼不對自己好一點吶。貪圖鮮衣美食,名望地位,嬌妻美妾也是人之常情。不可能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象猛虎一樣戰鬥,又象牛一樣勞作。”

巴根臺說道:“我當然也有私慾。可是從小那個夢就折磨着我,逼迫着我戰鬥,不敢一刻鬆懈。我沒有選擇,只有勇往直前,至死方休。”

楊妙真看着巴根臺堅定剛毅的臉,爲這個鋼鐵戰士無奈。自從認識巴根臺以來,她看着這個孩子成長爲偉丈夫,爲了這個男人,她願意付出一切。

可是在巴根臺心裡,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吶,她不知道。這麼些年,巴根臺從來沒有表現出情義,除了那個難忘的夜晚。現在,他對自己又有了隔閡,難道自己真的錯了麼?

爲了制止山東忠義軍好逸惡勞的作風蔓延,巴根臺回師淮北,重新下令屯田,嚴禁士兵進城遊逛。

北軍壓力減輕,徐唏稷鬆了一口氣,開始培植爪牙,鞏固勢力。當然,對節帥府,他還是不敢違命,遵照楊妙真的意思,他解除了在山東征戰的淮西部隊統制官趙社、朱虎的兵柄。

至於亂兵搶掠的物資,巴根臺歸還了兩司,但戰馬和軍器已用於山東作戰部隊,無法歸還了。

這年6月,巴根臺在淮北軍營看到流星劃過天際,心有不祥預感。2日後納爾丁報告他,蒙古大將、河北西路兵馬都元帥史天倪遇害了!

巴根臺極度震驚,當年巴根臺殺出邢州,史天倪安達立馬橫槊於城門的英姿還在眼前,沒想到竟這樣去世了。

納爾丁告訴他,武仙降蒙以後,爲史天倪副。但是武仙本是地方軍閥,反覆無常,二人互不信任,相互堤防。武仙誤會史天倪有併吞他地盤軍隊的圖謀,擺了一個鴻門宴,史天倪爲了緩和關係,還是決定赴宴,結果在宴會中被武仙所殺。武仙懼蒙軍來討,重又歸附金朝。

木華黎征戰中原的時候,主要依靠的是漢族軍閥武裝。在山西北部,劉伯林、劉黑馬父子坐鎮大同。在臨汾盆地,石天應鎮守太原府,是木華黎征戰關中的主要基地。

在河北北部依靠的是原苗道潤部將張柔,河北中部和南部則是史天倪萬戶。這些漢軍軍閥,後來都成爲了蒙古漢軍世侯,極大的威脅着蒙古帝國的統治,直到忽必烈大汗把這些人剷除乾淨。

但是現在,卻是蒙古最依仗的軍事力量。天倪遇害,蒙古失一大將,整個河北地面都震動了。

遠在淮北的巴根臺聽到這個消息,再也忍耐不住,決心爲史天倪復仇!巴根臺知道,在這個悲慘的年代,多數人都會悲慘死去。高貴勇敢的人反抗命運而死,卑鄙怯懦的人屈服命運而死,他的至交好友沒有一個跪着死的。

但是史天倪這樣的英雄漢死於屑小之手他是怎麼也接受不了的,不爲史天倪報仇雪恨天理不容!

他遣納爾丁帶領總參親衛部隊2千人北援山東,嚴令彭義斌立即向盤踞真定的武仙進攻。爲此,他向朝廷請旨,任命彭義斌爲大名總管。

忠義軍雖然已有暮氣,但戰鬥力不是武仙這種軍閥武裝可比的。彭義斌擊敗武仙,迫使他匹馬逃回汴梁。彭義斌收編武仙餘部,已經擁衆數十萬了。

但在這個時候,山東忠義軍真正的敵人出現了。木華黎之子孛魯國王改變了其父先取關中,據天下之險的戰略,決定先取山東。

孛魯親率蒙軍主力與彭義斌部忠義軍會戰於內黃五馬山,彭義斌兵敗被俘,不屈而死。彭義斌之死震動了忠義軍全軍,也震動了南宋小朝廷。

這是忠義軍成軍以來的第一敗仗,巴根臺新失大將,恰恰又是死於木華黎之子孛魯之手。他當然知道蒙軍的戰鬥力,當年那個在木華黎大帳裡唱起祝酒歌的男孩子也成長爲了一方大將,他預感到危機來臨了。

他立即命令劉慶福、黃凱部北上增援李全,而蒙軍數十萬已經開始攻擊益都了。

忠義軍李全部戰鬥力是極強的,巴根臺創立的新式部隊非一般軍隊可比。可是他兵力太少了,李全的兵力只有蒙軍的8分之一,與蒙軍大小百餘戰,終因寡不敵衆被圍於青州城中。巴根臺心急如焚,傾淮北軍全力支援李全,但是他沒有親自出馬。與孛魯在戰場上相見,他是怎麼也接受不了的。

隨着北軍的抽調一空,制帥徐唏稷對節帥府的態度不再恭順了,日趨傲慢起來。巴根臺渾不在意,他的目光緊盯着青州城。

其實,臨安的朝堂權相早有密令到制帥府,命徐唏稷趁山東大戰,淮北無兵,密圖巴根臺及節帥府。但是巴根臺何等威名,徐唏稷終不敢輕舉妄動。

史彌遠不耐煩了,不久就內調徐唏稷爲戶部侍郎。調盱眙軍總管劉焯爲新任淮東制帥,並允其帶3萬鎮江兵。

正在劉焯殺氣騰騰欲圖節帥府的時候,山東戰局已經惡化。從某種程度說,這也可以說是巴根臺的一個失算。機動作戰本是忠義軍所長,巴根臺爲何要李全嬰城自守呢?

因爲巴根臺深知蒙古軍隊的特點,論機動能力,山東軍再強也不如蒙軍騎兵。但是蒙軍也有弱點,就是不擅攻堅。如果守住堅城,蒙軍就會繞過城邑大掠四野,最終還是會退去的。

但是孛魯不同,他是漢化很深的蒙軍大將,他知道佔領一個地區遠比蹂躪一個地區重要的多。對青州城,他是不會放棄的。他築起築長圍,夜布狗砦,斷絕青州內外糧道,意圖用長圍久困的戰法攻佔青州。

李全遣偵察參謀周興祖趁夜縋城,從間道走楚州忠義軍參謀本部,請求巴根臺派遣援兵,巴根臺已經無兵可派。找制司衙門請求南軍發援兵,此時的制使已是接到宰相指令,謀劃殺害巴根臺的劉焯了,怎麼可能派往山東一兵一卒。

巴根臺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爲了保全山東,保全忠義軍,他個人的生死無關緊要。他知道蒙軍對待抵抗者的殘酷,他怎麼能讓這樣殘酷的事情發生在他如此熱愛的山東土地上。

但是巴根臺的奔走全無成效,他身邊只留了50人的親衛參謀,其餘都派到青州了。在青州,李全和李福兄弟也在商議,李福說:“我們兄弟都死在這裡實在是無益。你身系忠義軍存亡,我意我守在這裡,你趁夜間道出城找王節帥求援,或許我們還有一條生路。”

李全淚流滿面,說道:“敵軍數十萬,哪裡那麼容易。我早晨出城,晚上就會城破。二哥,還是你突圍求援我留守。”

最終,是李福趁夜突出重圍,來到淮北,向巴根臺哭訴青州的危急情況。蒙軍圍攻青州已經7個多月,城中食盡,原來20萬軍民的青州城現在已經十不存一。

巴根臺心如刀絞,他命李福和楊妙真進城向劉焯求救,陳說國家大義。自己率身邊的50人衛隊跳上戰馬,直奔淮陰,那裡還有早已不聽總參號令的夏全部4千盱眙軍部隊,是夏全能掌握的。他要做最後一次努力,挽救山東,挽救他的忠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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