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驚無險

巴根臺趕到大軍後衛的時候,兀良哈臺已經把大諾顏一家送上了飛艇,早已過河了。巴根臺忐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他的那可兒把幾個百戶官叫到他馬前。他大聲下令:“昨天河水暴漲了3尺,現在情況萬分危急,隨時有氾濫的可能,必須要馬上過河。現在我命令,把馬匹和牛羣、駱駝這些大牲口趕到一起,急速趕往渡口,把勒勒車和羊羣一律丟棄,立即執行!”

幾個百戶見巴根臺諾顏神色嚴峻,哪敢遲疑,立即下去佈置。巴根臺立馬在河岸上,遠處傳來嘈雜的傳令聲,牧人們從勒勒車上解下牛馬,遺棄了一切不能迅速移動的東西。鞭子揮舞的啪啪亂響,人喊馬嘶,牛羊驚恐的叫個不停,婦人孩子哭聲大作,一切都亂做一團。

巴根臺無奈的搖搖頭,到底和特種部隊的令行禁止不能比啊。幾個老奴死也不願丟棄勒勒車上的財物,無論百戶如何勸阻,死死抱着車轅痛哭。巴根臺忍耐不住,縱馬馳入,一邊揮鞭猛抽那幾個老者,一邊大聲喝罵:“敢不遵我命令者,殺無赦!快滾!要死也死到河對岸去!”

幾個老頭在巴根臺的威嚇之下終於放開了車轅,哭哭啼啼的爬上馬背,向東奔去。巴根臺連踢帶打,一邊大聲喝罵,在浩浩蕩蕩的人畜大軍中往來馳騁,終於把人畜彙集成一股洪流,向渡口蜂擁涌去,揚起漫天的塵沙。

不一刻,人畜趕到了渡口,那日鬆率領數十個特種兵正焦急的等待。見巴根臺領着最後的一批人畜趕到,特種兵們立即趕來幫忙,引導着大批畜羣過河。河水已經快漲到浮橋的橋面上了,衆人趕着牲口大聲吆喝,不時有牲口失足掉到河水裡,哀鳴着被湍急的河水沖走。衆人不管不顧,只管奮力向前。

那日鬆立馬在橋頭大聲的喝叫:“快!快!衝過去!不要在對岸停留,河水馬上就要氾濫,想活命就快跑!”

最後一頭牛奔過橋的時候,乞沐爾合河南岸就只剩下了巴根臺和那日鬆兩安達。二人對視一眼,回頭瞭望,河南岸到處是遺棄的羊羣和車輛。那日鬆說道:“安達,走吧,只要人在,財物我們總會掙回來的。”

巴根臺嘆了口氣,說道:“損失不小啊,我都無顏見大諾顏了。”

那日鬆不再說話,狠狠的抽了天馬一鞭子,天馬長嘶一聲衝過橋頭,那日鬆隨後跟上。二人打馬揚鞭,追上了前面的人畜隊伍,大聲的催促趕路。身後的河水奔騰咆哮,有如雷鳴,遠遠的都能聽見。

隊伍奔出沒有20裡,只聽得身後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乞沐爾合河終於崩潰了。河水奔騰肆虐,以雷霆萬鈞之勢淹沒了沿途的一切。

衆人膽戰心驚,瘋狂的揮鞭疾馳,洪水就在身後追趕,哪個敢懈怠。一直跑出了40多裡,身後的水聲才逐漸弱了下去,部衆才喘了口氣。誰都知道,如果不是巴根臺和那日鬆的堅決果斷,後衛這幾百號牧人肯定就交待在洪水裡了。所有的人,看這兩個貴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感激和崇敬,這是救命之恩啊。

遠遠的,海春帶着納爾丁、黃凱等快馬趕來,看到巴根臺等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巴根臺對那日鬆說道:“你帶着特種部隊繼續斷後,我去前面看看。”

那日鬆說道:“你去吧,這裡交給我。”

巴根臺點點頭,帶着海春等向前趕去,轉場大軍都知道了乞沐爾合神發怒了,見巴根臺等很多人都出言詢問。巴根臺只對失吉忽禿忽說了一句:“損失了一些財物,沒有人員傷亡。”失吉忽禿忽點點頭,拍了拍巴根臺的肩膀,沒有說話。

他趕到自己的屬民隊伍,瑪蒂法從勒勒車上爬下來,緊緊的抱住了他。海春和託婭面色極爲難看,到現在爲止,巴根臺還沒有抱過她們,更不要說這麼激情四溢的擁抱。所有的屬民都知道了,在過去的一天他們二人一定發生了什麼。遠處不知什麼人,唱起了憂傷的長調:

漂亮的善跑的我的黑駿馬呦

栓在那門外的榆木的車上

善良的好心的我的妹妹呦

嫁到了山外的那遙遠的地方

走過了一口叫做哈菜的井呦

那井的臺上沒有水桶和水槽

路過了兩家當作艾勒的帳篷

那家人裡沒有我思念的妹妹

向一個牧羊的人打聽音訊

他說聽說她的運羊糞去了

朝一個牧牛的人詢問消息

他聽說她運牛糞去了

我舉目眺望那茫茫的四野呦

那長滿艾可的山樑上有她的影子

黑駿馬昂首飛奔跑上那山樑

那熟悉的綽約的身影呦卻不是她

。。。。。。。

巴根臺無聲的笑了,活着真好啊,哪怕是像那個被人搶了女人的倒黴牧人。他輕輕拍拍瑪蒂法的後背,掙脫了她的擁抱,說道:“好孩子,好好將養身體,等着我。我要去大斡爾朵參拜大諾顏,得給他一個解釋。”巴根臺停了一下,笑出了聲,繼續說道:“估計現在兀良哈臺日子很難過,我得去幫幫他。”

瑪蒂法不甘心的鬆開白皙的小手。她不再是那個直率又充滿激情的精靈了,她變得羞澀又敏感,幾乎就是用眼睛在說話,像受驚的小鹿。

託婭和海春躲的遠遠的生着悶氣,突如其來的共同威脅,讓這兩個並不太親密的女人一下子距離拉近了。巴根臺翻身上馬,向託婭大喊:“我要走了,大帳就交給你們了!”

託婭大聲喊道:“如果大諾顏氣的厲害,就去找夫人!”巴根臺早已打馬遠去,漫天的塵沙裡傳來巴根臺暢快的大笑聲。

海春不由得想起了在益都和楚州的歲月,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大哥現在的心情真好啊,跟在山東的時候簡直就不是一個人。”

託婭笑着說道:“他是草原雄鷹,只有在這裡他才能笑的這麼歡暢。”

巴根臺飛馳了10餘里路,特種部隊傳令兵迎面而來向他稟報,拖雷大諾顏已經在不爾罕山北麓鹿兒谷紮下大斡爾朵,巴根臺軍帳就札在大斡爾朵邊上。巴根臺點點頭,打發他通知那日鬆,安頓好後衛就來巴根臺軍帳商議下一步的進軍路線。年輕的特種兵大聲答應,繼續向後面傳令。

巴根臺趕到鹿兒谷大斡爾朵的時候,正看見兀良哈臺一臉鬱悶的被拖雷從大帳趕出來,背後還有腳印,蒙哥正勸慰着他。

“阿爸,大諾顏說我竟敢挾持他,狠狠的罵了我一頓,還把我踢出來了。”

“你沒說你是在執行我的命令麼?”

“我哪兒敢說啊,那不是出賣你麼,這種事兒我可不幹!所以大諾顏的怒火都撒在我頭上了。”

巴根臺和蒙哥都笑了起來,蒙哥笑道:“放心吧,大諾顏阿爸不是真生氣。他要真氣了,你能全頭全腦的從大斡爾朵出來?”

年輕人的鬱悶註定不會太久,巴根臺看着這兩個淳樸的草原少年,心裡由衷的舒暢。當年自己也曾經是這樣的單純少年,時光荏苒,孩子們長大了,自己也越來越世故了。巴根臺笑着對兀良哈臺說道:“快下去吧,辛苦你了孩子。回去把部隊安置好,自己也好好休息休息,路還長,得養足了氣力。”

兀良哈臺本能的立正,大聲答道:“是!長官!”

巴根臺笑着喝道:“解散!”兀良哈臺打馬離去。

他看着兀良哈臺遠去,並沒有立即進賬見拖雷,而是帶着蒙哥先檢查了一遍大斡爾朵的紮營和警戒措施。一切沒有問題,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軍帳,擦乾身體,換了一件乾淨清爽的特種兵秋冬季作訓服,來到大斡爾朵拜見大諾顏。

巴根臺詳細向拖雷大諾顏稟報了轉場大軍渡過乞沐爾合河的情況,以及自己在後衛的處理措施。損失的具體數字還沒有報上來,但是肯定少不了,光羊就有幾千頭,車至少數百輛。他主動把損失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請求大諾顏處分。

拖雷笑道:“處什麼分,如果不是你的堅決果斷,這次我們損失就大了。長生天既然這麼安排,那些財物就是乞沐爾合神靈所要的,就當是我們敬獻天神的禮物吧。”

粘和重山笑道:“都說兀良哈臺有你當年的風采,過去我還不信,畢竟還是個孩子麼。這次我算看出來了,這是一個小老虎啊。我們這些人早就勸大諾顏先行一步過河,我們留守殿後嘛,怎麼勸都不行,急的我們團團轉。兀良哈臺上來二話不說,就指揮他的兵把我們都綁上了飛艇。我想要是當年的你,也會這麼做,當時也只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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