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個城市廢墟有古怪？”面對冷靜理智的商見曜，龍悅紅還算能比較容易地解讀出他究竟想表達什麼。
商見曜笑道：
“我只是簡單分析一下這處城市廢墟當前的情況和它所處地理位置之間的矛盾。”
“嗯。”蔣白棉輕輕頷首，“舊世界毀滅已經過去快七十年，像這樣未曾發掘過的遺蹟都必然有自身的特殊之處：沼澤1號廢墟位於大沼澤內部，想找到非常困難，廢土13號遺蹟被‘最初城’派軍隊看管了起來，不許任何人入內。
“和它們相對的是血色荒野9號遺蹟，雖然裡面危險重重，有很多地方直到現在對人類來說都屬於禁區，但就是因爲比較好找，又未被哪個大勢力圈起來，依舊有大量的遺蹟獵人前仆後繼過去，這導致那裡部分城區已被‘開發’得差不多了。”
她言下之意就是，臺城位於冰原四通八達的地方，“舊調小組”一路行來，甚至都沒怎麼偏離舊世界遺留的那些公路，就抵達了目的地，而“救世軍”也沒派軍隊到這裡看管，當前的情況確實值得深思，必有古怪之處。
如果臺城的位置在冰原深處有半永久性凍土的區域，遺蹟獵人們沒法利用短暫的夏天穿過重重阻礙，抵達那裡，導致城市廢墟保存較好，那還可以理解，現在這樣，從哪一個角度講，都違背常理。
白晨斟酌着說道：
“可能是冰原適合人類行動的季節較短，這麼多年過去，遺蹟獵人們連更靠南的那些城市廢墟都還沒有發掘多少，缺乏足夠的動力繼續往北。”
“這是一個理由。”格納瓦建模分析後道，“但概率很低，因爲越往北，城市廢墟內殘存的‘無心者’肯定越少，危險程度相對越低，綜合計算下來，花費一點時間往北探索，收益更高，風險更易於把握。”
冬日難熬，對人類來說是這樣，對“無心者”羣體而言也如此。
冰原越往北，這種情況越嚴重。
蔣白棉點了下頭，望向商見曜道：
“你有什麼想法？”
在思路廣闊上，她一直都認爲自己和商見曜有很大的差距。
她始終還在正常人類的範疇。
商見曜笑了起來：
“這麼大一個城市廢墟擺在這裡，周圍的環境也稱不上惡劣，往北狩獵和探索的遺蹟獵人則有不少，他們爲什麼會視而不見？”
“視而不見……”蔣白棉心中一動，突然產生了一點聯想。
商見曜隨之露出欣慰的表情：
“你果然也記起來了。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施主你還記得鋼鐵廠廢墟家屬2區4號樓302室的異常嗎？”
聽到這句話，不僅蔣白棉，就連龍悅紅、白晨都瞬間反應了過來。
而格納瓦，因爲未親身經歷過，花費了一點時間才調出相關的資料：
當時，商見曜和蔣白棉在302室看見的是普普通通的廢墟景象，什麼有價值的事物都沒發現，而從窗外窺視的龍悅紅卻看到牀上躺着兩具屍骨，蓋着繡龍鳳呈祥圖案的大紅被子。
而最終，商見曜在龍悅紅提示下，摸到了現實與虛假交匯處的那個小玉佛，將它提了出來。
這導致他和蔣白棉之前看見的虛假景象破碎，真實的302室內部情況呈現了出來。
這件事情和臺城充滿矛盾的現象聯繫在一起，讓人自然而然就有了對應的猜測。
比以往更踊躍發言的龍悅紅斟酌着說道：
“我們進的是真臺城，而遺蹟獵人們看到的是假臺城，那裡沒什麼有價值的物品，或者處於難以發掘的狀態，缺乏探索的意義？”
“我們能進入真臺城，是因爲我們帶着源於佛門聖地、具備特異的物品？”白晨跟着做出推測。
蔣白棉輕輕點頭的同時，商見曜笑着取下了戰術揹包：
“我也是這麼想的。”
啪！
他翻找出“六識珠”，非常隨意地扔到了路邊。
緊接着，他把那個湖水綠色的小玉佛也提了起來，甩在地上，蔣白棉同樣扔出了“混亂右手”。
周圍的景象沒有任何變化。
“這就有點尷尬了……”誠實的商見曜嘲諷起自己。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說道：
“可能是因爲我們已經進入真臺城，即使扔掉相應的物品，也不會再產生‘幻覺’。”
在“幻覺”這個詞上，她說的不是那麼確定，因爲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現在還搞不清楚。
“那怎麼辦？”龍悅紅微微皺眉。
魯莽的商見曜當即做出回答：
“繼續往前，去第一高級中學！”
那裡是佛門聖地本體。
蔣白棉瞪了他一眼：
“退出重進，把情況確認好再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
“是啊是啊。”商見曜一點也沒有蔣白棉在反駁自己的自覺。
對此，龍悅紅、白晨和格納瓦沒有異議。
撿起地上的物品後，“舊調小組”幾名成員重新上車，沿原路返回，一直來到了那片斷裂帶前。
在這裡，他們已經看不到臺城。
“老格你拿着‘六識珠’、小玉佛這些東西留在這裡，等待消息。”蔣白棉的選擇沒有任何疑問。
格納瓦是在場組員裡唯一一個不被“六識珠”等道具影響的人。
這一次，商見曜不僅留下了“六識珠”和小玉佛，而且保險起見，還把“生命天使”項鍊和諸天執歲庇佑圖也給了格納瓦。
“你一定要好好照看它們啊！”他情真意切地叮囑道。
蔣白棉嘴角微動，一邊把“混亂右手”交給了格納瓦，一邊設置起生物義肢內的輔助芯片，讓它監控自身的狀態。
四人重新上車，由白晨駕駛，往臺城方向而去。
途中，商見曜和蔣白棉都保持着高度的專注，用各自的辦法感應着周圍的變化。
十幾分鍾後，遠處的景象讓他們同時沉默。
之前還“在”的臺城彷彿遭遇了山崩地裂般的自然災害，已被巨石、泥土和裂縫掩埋，只隱約有一些垮塌的樓宇顯露出來。
而圍繞着那片發掘難度極大的廢墟，有水流浸蔓形成的沼澤，有一條條看不見底部的地峽，有隨時可能潰塌的堰塞湖……
任何人看到這幕景象，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前行，不再試圖探索臺城。
冰原上更好獲取物資的城市廢墟多的是，沒必要在這裡死磕，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比例！
“還真有假臺城啊……”沉默之後，龍悅紅用一種近乎囈語的口吻說道。
他深受震撼。
鋼鐵廠廢墟302室僅僅只是一個幾十平的房屋，它被隱藏真實，覆蓋虛假，讓人感覺並不是那麼誇張。
而現在，“舊調小組”眼前的是一座在舊世界生活着上百萬人的城市，它竟然也被分隔出了真實與虛假兩面！
商見曜的表情逐漸興奮：
“如果我們不停車，繼續朝着前面的地峽開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別找死。”蔣白棉言簡意賅地制止了這傢伙。
她吸了口氣道：
“我們再試幾次，確認是哪些物品能讓我們進入真臺城，這之後說不定有大用。”
“好。”白晨略顯艱難地收回了視線。
自從加入“舊調小組”，她過去的許多常識都在被顛覆。
經過幾輪實驗，“舊調小組”明確是“六識珠”和小玉佛產生的作用。
只要帶着它們任何一個，“舊調小組”就能進入真臺城，前提是，他們距離這兩件物品不超過五十米。
“還真是神奇啊……”龍悅紅以這麼一句話作爲今天嘗試的結尾語。
此時，“舊調小組”五名成員正坐在吉普上，沿真臺城無車的街邊緩慢前行。
格納瓦閃爍着紅光的眼眸望向了蔣白棉：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蔣白棉早有腹稿：
“先就近找一份城市地圖。
“然後依次去港灣家園、第一高級中學和仁惠醫院。”
她這是按危險程度做的排序——港灣家園是範文思、李錦龍夫婦曾經租住的地方，秘密肯定最少，而第一高級中學明確是佛門聖地，仁惠醫院則涉及那些植物人志願者，屬於最有風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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