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延擡頭看了一眼雷濤。按照他的想法,雷濤應該算至有求與他。他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橫插一槓子,收藏協會集資參與小王府巷的開發已成定局。如今會員們都不願意出資了,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明確表示反對。
對於擁有這樣的影響力,甘延一向都非常自傲的。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他憑着自己的實力打下來的基礎。從一個揹着包袱走村串鄉收破爛的掮客,混到如今這地位,甘延可不容易。平時他也挺低調的,如果這次不是因爲有些特別的原因,他纔不願意摻和到這種事情裡來呢!
按理說雷濤這時應該溫言相求,提出條件。在甘延看來,今天就是一個互相之間的談判。可他沒想到雷濤上來卻很是平靜地請他對小王府巷這個項目提意見。擺出一副真心求教的態度來。這倒是讓甘延有些意外的。
他可沒什麼心情來幫助雷濤提意見。按理說雷霆公司這個項目對於收藏協會是利大於弊的,對於他和文博拍賣公司來說也沒什麼利害關係。可誰讓雷濤得罪人了呢?人家現在憋着法兒的想讓雷霆公司倒黴,他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雷濤如果能夠開出比那人的條件更高的價碼,那麼甘延還能考慮考慮。可現在雷濤根本沒提這茬,平白無故地要來和他探討這個項目的利弊得失。這是擺明了孔明過江東遊說孫權,全憑一張嘴啊!
甘延可沒這功夫跟他閒扯。他淡淡地回了雷濤一句:“要說對於這項目的意見……我就只有兩個字——沒戲!”
他這麼說話,在一旁的淳于清忍不住說話了:“老甘,我們在收藏協會共事也有多年了。按說這件事對於協會,對於那些會員有沒有好處,是人都能看出來。而且這件事和文博公司或你個人而言根本毫無利害,你這麼做根本就毫無道理嗎!”
淳于清的指責,甘延只是淡然一笑。也只有淳于清這種書呆子纔想不明白。沒好處的事情誰會做。可現在很明白的現實就擺在他面前了,即便是淳于清這個理事長也沒有他甘延的影響力大!
人都是講求利益的。那些古玩商,是淳于清他們這次集資的主要對象。但淳于清這些老貔貅和他甘一眼比起來,對於古玩商們來說分量就要輕多了。古玩商們要將手裡的東西賣出高價,走拍賣那是一條捷徑。
即便是自賣的,如果東西有他甘一眼看過說好,那價格可是要提上那麼一小截的。而如果甘一眼撇一撇嘴說一句“看不準”,那他們的東西基本就算砸手裡了。在這樣的前提下誰又敢說一個“不”字!
平時甘延在協會中很低調,按說憑他的地位和能力坐淳于清的位子那也沒問題。這次也算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發聲。除了那個原因之外,甘延也想讓淳于清他們看看他甘一眼的真正影響力!
對於淳于清的指責淡然地一笑置之之後,甘延起身對雷濤和淳于清一拱手說道:“看來今天這頓飯,甘某是無福消受了……告辭!”
甘延這種不合作的態度讓淳于清很是憤怒。而且他也感到自己的面子被甘延無視了。作爲收藏協會的理事長,淳于清在行內也是有着很大的影響力的。本來這次
甘延公然唱反調已經很讓他生氣了。他和雷濤好心好意請他吃飯,準備好好談談的。可甘延卻是這種態度。即便是你菩薩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淳于清呢!
他立刻站起來怒道:“甘延!你別給臉不要臉……”
可甘延根本就不理會他,轉身走了。走得那叫一個瀟灑!
淳于清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氣得整個人都晃了晃,有點怒極攻心了。雷濤連忙起身過來扶住了他,一隻手在他身後輕撫着一邊勸道:“淳于老師,別生氣。算了,我們自己吃。”
“吃什麼吃!氣都氣飽了……唉!”淳于清怒極之後口不擇言對雷濤發了通無名火,隨後又嘆了一口氣道,“雷濤,我不是衝你……真對不起,我本就不該出面找他……這就是個小人!”
對於淳于清的評語,雷濤卻有着不同的意見。他和甘延接觸之後,對於這件事又有了些新的看法。在他看來,甘延應該是和這件事情沒什麼利害關係的。可爲什麼他會如此強烈的反對呢?這裡面一定有原因。
“淳于老師,我們坐下邊吃邊聊,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並不簡單。”雷濤將自己的推測告訴了淳于清之後,淳于清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如果按照雷濤的推測,甘延和這件事沒有利害關係,而真正使得他從中作梗的,應該是另有其人。從這方面考慮問題的話……淳于清很快就將目標聚焦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尚波!
“這尚波是甘延的老闆,文博公司在行內也算是個比較有影響力的企業。那些古玩商和他們公司的合作也是比較緊密的。也許甘延是受尚波的指使也說不定……尚波這次開會的時候,並沒有像甘延這麼強烈反對這件事情。但討論的時候,他的確是站在甘延一邊的。”
淳于清冷靜思索了之後,分析了一下利害關係,覺得尚波可能纔是真正反對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而甘延只不過是尚波的傳聲筒罷了。
可關鍵是尚波爲什麼要反對這件事呢?
“淳于老師,我記得你說過,這個文博拍賣公司的老闆是尚波,但他的主業並不是藝術品拍賣。他主要是做什麼生意的?”雷濤問了一聲。要了解一個人的立場最關鍵還是要從利益分析着手。他也不認識尚波,尚波也沒理由找他麻煩,這裡面肯定還有內情!
淳于清對於這些情況還是清楚的,他隨即說道:“尚波開了一家益康醫藥批發公司,那纔是他最賺錢的生意。涉足古玩行,開拍賣公司,那是他的個人愛好,方便他自己收藏的。屬於玩票性質,因爲有了甘延的加盟,他這個公司纔會在行裡發展壯大的。”
聽到“醫藥”兩個字,雷濤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隱情。他平素和人交往都比較友好,得罪過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而那已經癱瘓了的關連生就是其中的一個。關連生是艾博集團的繼承人,他如今高位截癱了,他父親關海又怎麼可能不敵視雷濤呢。
關海是艾博集團的大老闆,而艾博集團是國內醫藥行業的首屈一指的行業老大。憑着這樣的關係,如果關海說句話,尚波這麼個批發商還不上趕着幫關海來找雷濤的麻煩啊!
“照你這麼
說到真的有可能是這樣呢!”淳于清聽雷濤講述了自己和艾博集團繼承人關連生之間的恩怨。他也覺得雷濤的分析沒錯。這次甘延針對小王府巷的項目發難,旁人都看不出到底有什麼利害關係,原來竟然是這樣的。
雖然知道了這件事的幕後隱情,但即便是淳于清去和那些古玩商去說這些事情人家也不會轉變看法的。至少這件事情雖然是源自雷濤和關家的私人恩怨,但甘延和尚波與這些古玩商之間可是有着非常深的商業利益的糾葛的。
總不能讓這些古玩商不顧有可能受到甘延和尚波打壓的危險而投資小王府巷項目吧!在古玩商們看來,雖然小王府巷項目對於他們有好處,但比起甘延他們的威脅來看,還是眼前利益重要啊。
應雷濤的要求,淳于清把甘延的情況仔仔細細地說了一下。
“他在行內號稱是‘甘一眼’,買家對他的鑑定有着很高的信任。而他在行內的影響力也正是源於這種名氣。如果他說某件東西,他看不準,那麼這件東西就成了有風險的東西了。誰願意買這種東西呢?”說到古玩鑑定,淳于清也是非常佩服甘延的能力的。
這是數十年實踐得到的經驗,甘延的眼力可是憑着這麼多年實打實的買賣練出來的。不過對於這一點,雷濤卻感到非常困惑。
“淳于老師,這古玩收藏,我不太懂。但按照您的這個說法,他甘延一句話就能把真的說成假的,把假的說成真的?他這麼搞,時間長了還有誰會相信他呢?”
聽着雷濤的話淳于清只能是嘆一口氣了:“這也是這個行當如今的通病了……”
自古以來,華夏的文物古玩造假的很多,歷朝歷代都有贗品。甚至到了如今,古時候的贗品都成了文物了。比如清仿的元青花,要說是假貨,它的確是假貨。可要說他是真的古玩,從年代上來說,它就是清代文物。
“在這行裡,要辨真假就靠着一雙眼睛。而一般的收藏者來說,他們是沒有那個能力辯真假的。所以說只能聽專家的。而事實上,即便是我也不能說百分之百的保證,我認爲是真的東西就是真的。專家打眼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淳于清說出了這個行業裡公認的事實。既然這個事實已經是公認的。那麼作爲鑑定專家,他的公信力其實就是靠名氣。一般而言,像甘延這樣的人,打眼看錯的時候也不能說沒有,但的確很少。也真是因爲這樣,他的名氣纔會很高。
有了名氣之後,自然就是他說是真,這東西就是真,他說是假,那東西都是假了。他的公信力,就是靠着自身的名氣。而這個名氣讓他可以有如此權威,當所有人都信服他的權威時……一些半真半假,可真可假的東西需要他配合當作真貨出售,利益自然就要輸送到他手中。而如果利益不到位,也許他的一句看不準,就讓原本是真貨的東西存了疑。
“這行當其實也挺黑的,所以說他們做經營的商家不敢得罪甘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淳于清對於事情的內情還是很清楚的。他知道那些商家爲什麼怕甘延。所以當了解了這件事的內幕隱情之後,他就覺得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