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饒有興致的看着李逍遙被劍聖元神附身,上前幾步,向姜明的虛影高呼一聲:“師兄。”
“臭蛋?”一旁的林月如見狀,驚疑不定的驚呼一聲,李逍遙竟然稱呼姜明爲師兄?
“他被元神附身了。”陳凡擺了擺手,淡淡說道。
“你是誰?”姜明的目光轉向了李逍遙,雙目如電。
“或許我就是那個可以替你解開心結的有緣人。”李逍遙微微一笑,淡淡說道。
“是你?”姜明的目光中閃爍出一道藍色光芒,直刺李逍遙雙眸,只見李逍遙的雙眸內,竟然出現了劍聖的身影。
姜明也認出了這個百年之前,只有幾歲大小的小師弟。
“是我,師兄。”李逍遙淡淡一笑,繼而說道:“先師遺訓,師弟不能私自進入鎖妖塔,未能向你請安,請多多包涵。”
“你還尊我爲師兄?”姜明臉色微微一變,帶着感嘆之意。
“當然。”李逍遙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你還小,你不明白。”姜明搖了搖頭,嘆道。
陳凡聞言一樂,劍聖都百多歲了,這還叫還小?當然,與他如今已經幾百歲的年齡一比,倒也算得上還小。
“我不明白什麼?”李逍遙溫和一笑,淡淡問道。
“總之…”姜明嘆了口氣,緩緩道:“我不配!”
“爲什麼?”李逍遙孜孜不倦的問道。
“你看。”姜明一指石室內的數十座墓碑,每一個墓碑之上都刻着一個名字,上方插着一把寶劍。
一塊塊墓碑,似乎記載着百年前的蜀山浩劫和數十名精英弟子的死,乃至於剩下的弟子。除了劍聖之外,都是資質平平,百年內都沒有突破壽命大限,相繼去世。
“我的罪孽,很深。很深…”姜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不!”李逍遙搖了搖頭,淡淡道:“你並沒有做什麼壞的事情,其實是你成就了數十位師兄弟和師傅,他們都通往了極樂世界,免去塵世間萬劫輪迴之苦。”
“什麼?”姜明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詫異與不解。
李逍遙溫和一笑,淡淡道:“雖然他們都死在你的劍下,成了冤魂,但卻因此得到了超度,能夠得到這樣的機會,是千載難逢的天緣。”
“你說我所做的一切壞事。反而成就了他們?”姜明驚疑不定的問道。
“正是。”李逍遙點了點頭。
“哼!一派胡言!”姜明冷冷一笑,冷言道:“天大的荒唐!”
李逍遙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緩緩言道:“從人世間最片面的角度而言,你的確是做了件惡事,可是我們跳出來,從宏觀而論,你其實是做了一件好事。凡事有正必有反,善中有惡,惡中有善,當日犧牲掉的所有同門,他們本應該恨你,可是當他們明瞭箇中道理後,此刻他們都在感激你。”
一旁的林月如聞言,俏臉上帶着一絲不可思議,第一次見人如此顛倒黑白。
陳凡也是不置可否的一笑,劍聖忽悠人的功夫倒也不錯。不過也只有劍聖這個百年前事情的當事人說的話,才能讓已經偏執成狂的姜明聽得進去。
或許,還有一些師兄弟情分在裡面。
換做任何一個外人,都勸解不了姜明。
“師兄似乎不信?”李逍遙看着姜明面露沉思,似乎不信。淡淡道:“看來要給你一些實際的顯示。”
李逍遙平平的伸出雙手,一掐劍訣,石室內數十座墓碑之上的寶劍,紛紛自行飛起,漂浮在了空中。
陳凡見狀,嘴角一翹,露出一絲笑容,換做任何一個修爲高深之人,都可以御劍,哪怕是數十把!
數十把寶劍在空中,向着姜明搖搖一拜,似乎在見禮。
“師傅,師兄弟,你們真能原諒我?”姜明看着數十把寶劍,臉上帶着驚喜,不可置信等複雜神色。
數十把寶劍搖搖一點,似乎在點頭。
隨着姜明向着數十把寶劍跪拜在地,片刻之後,寶劍自行落在了地上,似乎真的如劍聖所說,這些人已經榮登極樂。
陳凡無奈的搖了搖頭,劍聖這一頓忽悠,換做一個正常人都會有疑心,而已經偏執成狂,不似正常人的姜明,卻是有些相信。
姜明跪拜在地,滿臉的質疑與複雜。
“師兄可是還放不下女苑姑娘?”李逍遙微微一笑,笑着說道:“其實她早已得道,其實她比師父和衆師兄弟更早的通往極樂世界。”
“可是她是妖怪。”姜明聞言,一臉不信的嘆了口氣。
李逍遙溫和一笑,溫聲道:“妖,只是一種形態,心屬正道,就已經得道。”
“可是真的?”姜明嘆了口氣,似乎已經信了。
“懂得道理的,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獸,又怎麼會不得道?道是沒有界限的,她現在已經明明白白,再也不會在人和妖之中糾纏。”李逍遙微微一笑,淡淡道。
姜明聞言,沉吟良久,滿臉的回憶之色,帶着些許溫柔,想起了當初相知相戀的女子。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姜明的虛影留下了一滴實質的眼淚,嘆了口氣。
“師兄,現在他們都已經放下,只剩下你。”李逍遙微微一笑,或者說是劍聖,輕聲勸道。
陳凡嘴角一翹,這劍聖饒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只有這句話纔是最終目的,也就是超度了姜明,了結百年之前蜀山浩劫的後事。
“這一百年,我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姜明面色恢復了平靜,淡淡說道:“因爲我還在正與邪,善於惡之間徘徊不定,我很想找到答案,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這樣換來的,只是一片混沌,無數指控。”
“或許,這就是師兄的命。”李逍遙點了點頭,淡淡道:“你跟女苑姑娘的緣分是恩賜,如果你處理得當,會比其他同門,或者師傅對道有更深的領悟。”
陳凡聞言,搖頭笑了笑,對於劍聖的這種無情之道,打心裡並不認同,姜明本性如此,再一次遇到女苑,遇到愛情,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而不是與劍聖一般,選擇放棄情緣,修成大道,做看似博愛,實則無情之人。
雖然陳凡並不認同,但是聽着劍聖忽悠姜明,卻也沒有插口,或許姜明被超度,也算是一種解脫,否則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下去。
“我一直在道與黑暗之間徘徊,淪落。”姜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對,如果師兄過了那一關,就必定已經得道了。”李逍遙面無表情的淡淡說道。
姜明輕輕嘆了口氣,嘆道:“可惜,我貪戀凡塵,不能自救,天堂無路,地獄無門,全部都是我自找的,與人無尤。”
陳凡看着姜明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姜明已經被劍聖忽悠成功,看樣子馬上就要自行兵解,超度自己了,只要劍聖再加一把勁!
被劍聖附身的李逍遙,搖了搖頭,輕輕說道:“非也,不曾親手拿起,又談何放下?”
姜明沉吟良久,嘆了口氣,淡淡道:“如果我早點遇到你,可能…”
“非也。”
李逍遙搖了搖頭,插口道:“因果之間,很難劃清界限,誰向誰學習也很難定論,今天的我,若不是當初你跟女苑姑娘的一切,那肯定我也不是我了!
你之所以執迷一百年,並不是結果,還是過程,是一個得道必經的過程,越是黑暗,離光明就不遠了,一方面,一百年前你所做的一切,是一個禍,但延伸下來,卻成了福,當年我目睹了一切,後來居然重踏了師兄的足跡,並且因爲師兄,讓我在慾望的執迷上找到了出路…”
“…所以,是師兄你成就了今天的我,若不是你,我也不能達至上善若水的境界,所以還要多謝師兄。”李逍遙,或者說是劍聖,講出了自己的成道之事,遙遙一拜,拜謝道。
“原來如此。”姜明瞭然的點了點頭,看着這個以自己爲戒,成就大道的小師弟,面色複雜,似哭似笑。
難道真的是大道無情?
“師兄也成就了女苑,如果她沒有遇見師兄,就不能自我提升得道,永遠在妖的界限中飽受煎熬,其他同門也都是一樣,其實我們的存在,包括人,魔,神,妖,都是互相依賴的,藉助對方來認知,藉助對方來感覺自己的存在。
其實沒有壞,就沒有好,沒有邪惡,就沒有善良,沒有醜就沒有美,其實人們在認知美好的時候,根本就需要醜惡的存在,醜惡其實充當着我們認知美好的一個重要助力,現在看來,當日的執迷,是註定,因爲師兄的存在,是爲更多的人,成就更大的業。”
李逍遙微微一笑,笑着說出了一番道理,雖然極具說服力,但也只不過是普通的道理。
陳凡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笑意,換做前世任何一個哲學家,都可以比劍聖更能忽悠,這就是所謂的道?
求仙問道,直指本心,隨性而爲,是陳凡的領悟。
然而劍聖的一番話,卻是將姜明忽悠住,已經徹底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