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你生分，日後我們恐怕還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不介意你的無禮，因爲只有輸家纔會失態。我更不介意你的狂妄，因爲你還太小，太嫩，你不明白四聖天真正的威力……你不懂……這四個在日本可以稱爲傳奇的人物，真正的力量在何處。”他的聲音，從帶着一絲憤怒，開始趨於平淡：“我打電話，並不是和你示好，而是陳述，陳述一件正在發生的既定事實。”
“交出秦皇朝40%的股權，我們要得不多，真的，秦皇朝第二大股東，足矣。京瓷不會剝奪你董事長的身份，當然，是‘京瓷下屬秦皇朝公司董事長’秦君，歸於稻盛聖賢的旗幟下，我保證，秦皇朝會發展得追星趕月。稻盛聖賢手下的KDDI傳媒，爲你提供全日本，全亞洲所向披靡的宣傳，京瓷集團，爲你提供全世界最頂尖的精密儀器。”
“所有的一切，只需要你輕輕點下頭，僅此而已。”他微微嘆了口氣：“秦君，我並不是個耐心很足的人，你點頭，我立刻撤訴，放心，波多野同樣會立刻撤訴，他不敢違抗稻盛聖賢的意思。否則……”
他頓了頓，聲音如刀：“下次再見面，就是君臨上海的三方調查，會徹底讓你認識到人和聖的區別。”
秦遠峰居然沒生氣，但是周圍的人，眼睛全都冷了冷，誰都知道，在秦董面前這樣說話的人，沒多少，他自己就是個報仇不過夜的人。有時候，笑容並不代表心情。
秦遠峰在笑，笑得很愉快：“給你40%，我其他董事呢？”
“廢物就應該進垃圾場。”喜多塢得郎萬萬想不到，秦遠峰摁的是免提。
“所以，我放棄我的事業，我的尊嚴，成爲京瓷的傀儡？”
“是合作伙伴，秦君。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利益纔是第一，而所謂尊嚴……”喜多塢得郎笑了笑：“弱者沒有尊嚴，或者說，尊嚴，這個虛無的名詞值幾分利？”
秦遠峰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明白了。”
“喜多塢先生，我現在，告訴你兩點。給我好好聽好。”不等喜多塢得郎答話，他磨着牙道：“第一，老子不管你請了誰的聖命。這次，你們敢來，就做好受死的心理準備！”
“我不管你是不是京瓷的董事，更不管這聖賢那聖賢，我的地盤，我說了算，從來沒有日本人跑過來指手畫腳的道理。”他長長出了口氣，摁滅了菸頭：“敢指手，就剁手。敢劃腳，就砍腳。別以爲你跟了個好主子就能耀武揚威，記住了，喜多塢得郎，敢來，先洗乾淨京瓷的脖子。”
“狂妄！”
“第二。”秦遠峰根本沒理他：“你真是一條徹頭徹尾的鹹魚，已經沒有一點活下去的目標。這樣的人，不配和我說話。”
沉默，電話中，喜多塢得郎意外地沉默，過了很久，才幽幽地開了口：“看樣子，我有必要教會你什麼叫敬重。”
“聽說波多野信誌喜歡送禮？”
“正好，日本是禮儀之邦，爲了讓你懂得對於強者的尊敬，我也準備了一份小小的，讓你過目難忘的禮物……秦君，波多野信志是毫無顧忌地要挾你，而我不同，因爲你還不值得我毫無顧忌地要挾。”
“我等着你的電話，最好不要太遲，搖尾乞憐總是要看飼主的心情。或許那天，我心情並不算很好……也或許，這份禮物，會讓你真正意識到我們的差距。”
“啪”電話被掛斷，所有人沒說一句話。除了傑克，每個人心中都無比複雜。
喜多塢得郎毫不掩飾地說他們是垃圾，秦董卻並沒有同意他的說法，但是憤怒過後，心中那種揮之不去的緊迫感，卻讓所有人都爲之慎重。
“秦董。”徐翔沉吟道：“他說的禮物是？”
“不知道。”秦遠峰沒說話，傑克卻接了上去：“日本人喜歡送禮？嗯……有所耳聞，聽說搬個家都要提着東西去隔壁打招呼？原來喜多塢先生也是這樣的人。”
“去他媽的禮。”秦遠峰嗤笑了一聲，重新拿出一根菸，卻沒有點燃，而是看着所有人開口：“你們……聽沒聽出一點其他的東西？”
久保正雄思索了片刻，試探地說：“壓力。”
“沒錯。但不是對秦皇朝的壓力，而是對中國，和秦皇朝的壓力！”傑克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目光中帶着一抹炙熱的戰意：“現在，我，傑克.特勞特，在此肯定，京瓷，他漏了至關重要的一手！”
“那就是，他在給予秦皇朝壓力的時候，同樣給了中國的壓力！”秦遠峰也冷笑了起來：“讓我們好好回憶一下，他這次控告的，是中國市場，而秦皇朝作爲電子娛樂業盜版的始作俑者。這是一個連帶關係。”
“中國市場盜版猖獗，只有秦皇朝有這個能力大批量製造假貨和進貨。秦皇朝盜版猖獗，肯定會禍害中國市場。我們從他們遞上狀紙的那一刻，就和中國的市場密不可分地劃到了一起。但是這其中……”
傑克磨着牙接了下去：“這其中，同樣有着一個漏洞。危險和機遇隨行，這句話從來不曾變過！他們告的是兩方，他們要應對的，也同樣是兩方的劇烈反彈！”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顯然沒弄懂其中的意思。
秦遠峰轉向了電視，終於衷心地笑了出來：“看……這裡，就是他們漏掉的最後一步棋。”
“他們沒有想到，上海會在這時候招商引資。招了什麼商？地，而我們的地，怎麼來的？”
徐翔豁然站了起來，顫聲道：“你……你，秦董……你要逼着政府低頭？”
這句話說出來，他滿背心都是冷汗！
來了中國這麼久，他太清楚中國誰最大了。
資產？請走遠，沒看到姜副部一句話就讓波多野信志乖乖給自己編造罪名？
在這裡，政府纔是老大！
想通了……一切都想通了，但正因爲想通，他才覺得這位秦董的膽子簡直可以包天！
“太……太……太嚇人了吧？”太了幾次，久保正雄完全找不出合適的話語，只能用嚇人來修飾。
事實上，他真的被嚇到了。
“你……秦董，你的意思是，我們這塊地，現在是一種灰色形態，政府不知道則以，一旦知道，絕不會原諒我們。但是現在，AIPPI，京瓷，任天堂，三方忽然駕臨，政府眼看着加入關貿總協定的第一關橫在面前，我們的大勢卻還經不起調查……”
“你們說……”秦遠峰終於打響了火機，冷笑道：“我現在告訴政府，秦皇朝和史克威爾，南夢宮合作開發這方圓千米的長街，政府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橫井君平張着嘴，連連抽着涼氣搖頭。
他不會經商，現在才聽明白。
本來，秦皇朝這塊地不能給政府知道，如果讓政府知道中國公司聯繫外資合併地皮，不震怒那纔是有了鬼了。這個怒火，足以斷送中國整片市場。
但是現在，不同了，AIPPI忽然加速，五個月的準備時間，變爲僅剩一個月。最急的絕不是秦皇朝，而是眼看着這關貿總協定第一關的政府！
這種時候，秦皇朝忽然說，我們的“面”也就是全國大勢，暫時拉了起來，但是“點”——行業地標經不起調查，我們決定和南夢宮，史克威爾共同開發，你們看怎麼樣？
政府會怎麼說？政府要怎麼說？
不行？很好，三方徹查一旦來到，一千米方圓的地對比關貿總協定，這個價值自己去算，不謝。
行？
所有人都白日見鬼一樣看着冷笑的秦遠峰，心頭冒出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強行洗白！
完全不講道理的強行洗白！
就是買了地，而且告訴你，地，現在開發權屬於我，政府還必須斟酌再斟酌！
對秦皇朝的患得患失，他們讓對方發展卻又在平衡，如今，這隻孫猴子卻要打破牢籠大聖歸來？
什麼都不必說，不必懇求政府，只需要把厲害一擺，剩下的，政府自己會算。
“好……厲害！”徐翔猛然一拍桌子，仰天大笑起來。
也不知道他是說好厲害，還是說答應之後，說厲害。
久保正雄的思維也發散了出去，眼中閃着星辰般的光芒，連聲道：“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啊！一個月中，要讓這方圓千米初見倪端，所有程序，絕對最快通過！原本需要一兩週的審覈，現在只要兩三天！”
“還有！”徐翔激動地站了起來：“這麼大的工程，這些人力，光靠我們的聯繫，又是一兩個月，本來五個月剛剛好。現在一個月之內要建成羅馬，政府絕對會全面，全國招工！說不定……就是國家建設部門參與！”
橫井君平都嚇呆了，國家部門參與，這個意義可就大了去了，代表着這是國家工程，一個市的重點工程。最主要的是，秦皇朝的不夜天街龍騰路，還有水下列車，海盜船，摩天輪這些東西。不出事故則以，一出就是大事故。
現在呢？出了事，啊，對不起，不關我的事，這是國家建設部第X局建的，找他們去。
簡直不要太過無恥！
這，就是京瓷漏掉的一手，他們同時給予兩方壓力，也同時面臨兩方反彈。而忽然加速，三方壓頂，只會逼迫政府在關貿總協定巨大的誘惑下，留給秦皇朝強行洗白的機會！
本來這塊地是個燙手的山芋，現在，最後一道障壁，卻被京瓷自己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