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大戰(五)

河南打起來的電報是在項城槍響了沒多久之後便送到陸軍部內,段祺瑞這些天一直睡在陸軍部這裡,他最心腹的愛將、陸軍部新上任的軍馬司司長徐樹錚急匆匆地撞開他臥室的門就衝了進來,一下就拉亮了電燈。段祺瑞才稍微眯瞪了一會兒,就被驚醒。看徐樹錚這個樣子,知道前線又有緊急情報過來了,忙撐起身子:“又錚,可是前線出了什麼大事情?”

徐樹錚忙扶他起來,道:“大人,是項城...河南打起來了!”他是知道段祺瑞最近一直都在關注着河南那邊,只怪從湖北殺出來的兩支部隊攻佔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京漢線’、‘津浦路’,兩條北軍往南方運兵、補給的鐵路都直接跟間接受到這支部隊的影響。北洋之虎段祺瑞乃是知兵善兵之人,對於項城的重要性看得十分清楚,所以一直提醒下面主意河南那邊的局勢。

將手中的電報紙遞給他,徐樹錚道:“西軍強攻項城,北洋第三師一部與安武軍一部已同偷襲的軍隊交火,現在河南已經打響了!”

國內對於李漢的國防軍稱呼很亂,有人北軍有稱南軍的、有稱西軍的...多是按照西部的地域稱呼。

段祺瑞連忙掙開他的攙扶起來,光着腳踩在地上,接過電報紙就看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徐樹錚還在旁邊補充道:“蚌埠那邊也傳來了消息,雖然擊退了淮上軍的進攻,不過宿縣已經被攻陷,蕭縣也鬧起了起義...津浦線已經斷了!”

段祺瑞臉上陰沉不定:“又錚,你怎麼看?”

徐樹錚道:“卑職不敢妄猜,據傳回來的情報,河南郾城一帶的西軍勢力尚在第三師之上,但是隻守不攻...項城的位置十分特殊,得之可攻可守,攻可牽制三地、守則完整西軍防線,以卑職來看,西軍的目標不在河南,恐怕主打南方!”

徐樹錚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目前的局勢已經十分明顯了,段祺瑞不可能看不清楚,與其說他在問自己,倒不如說是自己心中猶豫吧。要知道北洋軍中也是有派系之分的,如今撇開最強的袁系不說,就屬他跟馮國璋的實力最強,而兩人中,馮系的影響力籠括第一軍跟第二軍,可比他段祺瑞要強上一線不止。也因此段祺瑞是不樂意讓馮國璋掌握重兵的。袁世凱現在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的繼承人除了他那兩個不成氣的兒子,還不是在他和馮國璋之間選擇?這一點兩人都看到了,袁世凱也看出來了。段芝貴與其說是段系的人馬,倒不如說是袁世凱故意安插在安徽,緩和他兩人勢力摩擦的嫡系。不過雖然袁世凱極力緩和下屬的摩擦,馮、段二人也沒有直接對上的想法,只是人多了心就散,下面的依附他們的勢力也有趁着這次大仗更上一層的意思。均是將對方派系看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這也是爲什麼陸軍部下撥的物資速度越來越慢的原因,因爲南下平亂的第一軍跟第二軍主力都跟馮國璋走近,段祺瑞去年因爲陸軍部長之位跟袁世凱慪氣,結果本部勢力遭到了半年的打壓,如今除了在山西、直隸、山東有些影響力,在軍中的影響力卻已經遠在馮國璋之下了。因此,他的段系不少人都在後面可勁的給馮國璋扯後腿,反正南下平反的功勞他們已經沾不得了,倒也希望馮國璋會犯些錯誤。

政治與派系爭鬥的齷齪盡在其中,人傑段祺瑞如何不明白,他不過還未拿定主意,是要先保住自己派系的勢力順便敲打敲打馮國璋呢,還是與他主動配合,坐視他經此戰之後一舉超越自己,奠定新北洋雙傑之首的位子。

說到底還是他們這些北洋軍人,各種方面的派系糾纏太深,也的確私心太重了。

瞧見段祺瑞開始沉吟起了裡面的利益與得失,徐樹錚只好提醒了一下,“大人,總統那邊要不要卑職派人過去告知一聲!”

“他老人家只怕已經知道了!”段祺瑞穿起了衣服,“他陸屠伯的效率可還在咱們陸軍部之上...”聽他的口氣,便瞧得出他的不忿,“去...催第三師再派些人去,項城斷不能失...我這就去見大總統,與他親自細說!”

言罷起身粗糙整理一番着裝,拿起電報往大總統府而去!

迫擊炮和哈奇開斯機關槍拼命地怒吼着,火力朝那個低矮一些,北軍仍然在據守着的城牆傾瀉着。漢陽兵工廠新研製的45mm口徑的迫擊炮在這種攻城作戰中,實在是件利器。在帶有輪子的炮架上,以大仰角發射特製的長尾形炮彈,能夠有效殺傷了躲在城牆後面跟隱蔽角落裡的守軍,結果在它的出色發揮下,二十九團的兩個連依計做出的佯攻,竟然在迫擊炮的快速炮轟之下,成功的迷惑了城中的守軍。所起到的效果連負責佯攻的兩個連都嚇了一跳。

這也不怪他們,迫擊炮出現的歷史很短。自俄國炮兵大尉尼古拉耶維奇在日俄戰爭期間發明了這種戰爭利器之後,它雖然給日軍一方造成了重大的打擊,但是卻在戰後隨着日俄軍方的傲慢跟思想陳舊,一直沒有獲得足夠的重視,以至於如今的它雖說已經誕生了幾個年頭,但是不要說大規模的裝備,便是曾經使用過它的俄軍跟受過它的打擊的日軍都對它漠不關心,如果沒有李漢突然在巡視漢陽兵工廠時跟德國援助的軍械專家商談時想起,只怕它還要再等上一些年頭,才能在世界大戰中大發神威。

且先不談這些,在這種幾乎沒有射擊死角,發射頻率又快的迫擊炮的怒吼中,鑄鐵的彈片四下亂飛,幾乎完全壓制住城牆上的守方火力,完美的達到了陳卓要求的佯攻效果。

東側戰線喊殺聲早混成了一片,僞裝成偷襲部隊的佯攻二連還組織了幾次衝鋒,他們的迫擊炮對城牆上守軍的殺傷力很大,可惜卻起不到火炮的破甲效果,對着厚墩的城牆連續發射了數十發不等的炮彈後,也只在一處因爲引爆了守軍的幾箱火藥這才炸開了一處缺口,其餘地方都是坑坑窪窪,爆炸的破壞力甚至不比60mm口徑的速射炮。

三營的安武軍急行軍兩天今天才剛抵達項城早就是疲倦欲死了,白天到崗之後沒能立刻獲得休息,晚上時負責駐守東城這一塊陣地的正是一營新到的安武軍。由於疲倦,加上沒想到會遭到襲擊,陣地上的的安武軍士兵只留下了兩排抽籤輸了的士兵守夜,其餘多數抱着槍就靠着城牆下面,連個攤子什麼的夜不蓋,忍着蚊蟲的叮咬艱難的進入了夢鄉。

炮一響,守夜的安武軍頓時被炸得雞飛狗跳,死傷慘重。完全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在夜裡沒頭沒腦地丟盔棄甲直朝城中跑去。迫擊炮的彈雨從後面追着他們的屁股,死屍從城牆上往城中,竟然一直鋪出了個數十米的血路來。

而在附近一處酒樓改建的指揮部內,聽到前面有槍炮聲打響,軍官們都跳了起來,指揮着同樣衣衫不整的警衛亂紛紛地從指揮部擁出來,安軍的成軍時間不足一年,多半軍官都沒接受過正統的訓練,不少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戶。結果,這一遭遇了變故,立刻便原形畢露了。有吆五喝六的指揮往前線封堵的,有哭爹罵孃的,有屎尿撒了一褲子的,有嚇得手腳顫抖往城裡逃去的,拜他們所賜,局勢更有些混亂起來,直到北洋三師臨近駐紮的一個連趕到之後,混亂的局面才得以改善。

隨着越來越多的守軍跟重武器被東側的攻勢吸引去了注意力,項城西南處已經等待了許久的主力強襲也終於拉來了序幕。

命令炮營集中火力先落在草圖上標出來的幾處機槍跟火炮所在的位置,發射了幾輪之後,陳卓命令自由壓制。隨後就往前進了一些,欲要親自指揮奪城。陳卓自己拿着駁殼槍也想帶頭衝鋒,卻被自己的幾個警衛死死拉住,上一次他在甘肅剛剛晉升營長,結果帶隊衝鋒在前,給人家的一門炮盯上,閻王爺面前走了一遭,臉上缺了半斤肉,沒把他這渾人嚇怕,倒是嚇壞了他的幾個警衛了。國防軍的中低層軍官培訓的第一課便在李漢的要求下強調軍官跟將領對於一場戰役、準確說是民國現階段戰役的重要性。還沒從幾千年老行伍思想的束縛完全掙脫出來的所謂新軍,一旦將領死在了戰場上,士氣跟指揮登時便要減去一半還多,多數最後是要吃個虧仗的。

陳卓無奈,只好老實的待在後面盯着炮營進行火力援助。看着火光下一道道排成散兵線的藍灰色國防軍往城牆處衝鋒。

“快!要快!”要是今天晚上能拿下項城,司令他們的防線就被完全補上了了,到時候城牆上的大炮一架起來,再有機槍配合着居高臨下射擊,少說也能牽制對方几個炮營跟步兵編制,爲其餘戰線上的弟兄們分擔不輕的壓力!

戰火照亮了半邊天,城中的百姓一年來遭遇了三次攻城,仍舊止不住心中的擔心,炮聲一響起來便躲在家裡緊閉了房門,鎖死了窗戶...等待着決出這裡的新統治者。亂世小民的悲哀莫過於此!

風逐漸起,項城激戰正烈。

西南戰線在炮營的攻擊之下很快出現了幾道裂縫,城中的守軍被東邊的佯攻部隊所吸引,結果吳佩孚雖然沒有調走西南的守軍,卻也派人搬了些炮仗準備支援...哪裡想到這邊陣地上的火炮、機槍纔剛搬下戰線,西南便打了起來。一個不備之下,城牆上很快被炮轟出了幾處裂口,隨後二十九團的士兵悍不畏死的用了上去,已經足夠威脅到北軍。但是對面第三師的士兵抵抗頑強得很,喊繳槍也沒人理,還把被炮炸死在附近的士兵屍體堆成沙包,擡出機槍堅持射擊。他們也知道,自己這些人吃得是國內頂級的餉子,穿的用的都是大總統給的,自然有爲他效命的義務。而且從來沒跟李漢麾下的軍隊交過手的北軍自有一股傲氣,他們不認爲對面的南軍能夠打得過自己這些身經百戰的士兵,哪怕如今看起來,對面的裝備不比他們差半分。

“快...趁城中守軍反應過來前,衝進城裡去!”

瞧見又一個士兵倒在了缺口前,陳卓扯着嗓門吼了起來。

“炮兵,對準了火光亮起來的地方打,都給我節省點子彈,打準點!”

一營營長王大虎親自帶隊衝鋒,他的手臂方纔給一發流彈擦了一下,雖然不傷到使用,但是手臂上也是一陣陣的火辣辣的痛,瞧見手下一個關係不錯的排長帶隊衝鋒時倒在了前面,看樣子怕是活不成了,人也跟着急躁了起來,“快,誰身上還有炸藥包,給我!”

附近一個警衛眼尖,瞧見不遠處有具屍體附近有個,連忙矮着身子一陣小跑連滾帶爬的過去,撿到了炸藥包後也不回來,徑直給身後打了掩護的手勢,在火力的掩護下匍匐了上前,藉助着倒了一地的狼藉跟屍體,終於靠近了一處噴子射個不停的城牆下不遠。從腰間取出一顆手榴彈,結下腰帶簡單的綁上之後,他瞅準了城頭不備,鼓出了吃奶的力氣扔了出去。

短暫的幾秒過去之後,幾聲巨大的爆炸聲音幾乎讓他的耳朵嗡鳴響了半天,再擡頭看過去,城頭上的槍聲已經停了下來,這一塊城牆上的北軍都喪失了抵抗的勇氣,竟然給這一炸弄得半天沒了槍響。

“快,跟我來!”

眼瞅着這麼好的機會,下面被壓制的半天不能動彈的士兵頓時信心大增,一個半邊臉血肉模糊的軍官喊了一聲,他離爆炸的地方不遠,方纔給一塊炸飛的石塊擦着臉飛過,現在半邊臉上皮都掉了,已經快沒了知覺。

十幾個士兵快速的朝他靠攏,一隊人一陣快跑爬上了缺口,爲首的一個士兵一身腦袋給城裡面的北軍第三師的士兵幾個子彈傾瀉在了身上,倒了下去。

連續倒下了幾個士兵之後,後面的士兵紅了眼,其中一個年輕人猛地拽下自己的兵牌遞給後面的同伴,抽出一個手榴彈拉下了引線,人往缺口裡面一跳子彈沒入他身體的一瞬間,下意識的將手榴彈往火光亮起來的地方扔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後,後面的幾個人有樣學樣,紛紛學他直接以命換命,給後面的弟兄打開前行的路。

連續折損了四五名悍不畏死的士兵之後,終於後面缺口處的敵人被一掃而空,紛紛往城裡面靠近的街道退去,將城牆這段拱手讓給了二十九團。

廝殺仍未因爲北軍的退卻而終止,雙方的血也遠未到流盡的時候。隨着越來越多的士兵衝進了城牆之後,陳卓立刻下令將留下的幾門迫擊炮搬了過來。這種小炮他在軍校的時候聽說過,據說在城戰尤其是巷戰跟打戰壕的時候據有意想不到的能力,這會能不能在巷戰之中少流一點血,可就要全看它了!

西南這邊吳佩孚重點盯着的陣地槍炮聲一響,纔剛帶着兩個連的援軍抵達東門的吳佩孚頓時臉上變了色,只不過面對城外不停射來的迫擊炮彈,他還以爲是敵人大部來攻,分明兩路強襲。倒是沒想到東門這邊是隻有兩個連的佯攻部隊,連守門的安武軍營長報告的城外的數十門炮,實際上也不過是六門輕便攜帶的迫擊炮罷了!

當下一邊派人去將通知萬元偉,令他立刻率部指揮東邊守衛,他騎上馬率領兩個連的三團士兵匆忙往西南處陣地趕去。

項城絕不能失,更不能丟在他吳佩孚的手上。

可惜,等到他們趕到地方的時候,守軍已經讓出了城牆處,退往後面憑藉着巷子據守。雖說加上了他的兩個連之後,雙方在附近展開了持續半個多小時的僵持戰,然而隨着迫擊炮開始發威,一處處他們賴以爲依仗的街道牆壁紛紛倒塌,躲藏射擊的店鋪、房舍也在炮彈中化爲一個個土石棺材,不知道多少三團士兵沒有死在子彈跟炮彈爆炸之下,反而因爲房舍的倒塌,被那落下來的落石、瓦片、橫樑鎮木活活炸死、活埋在瓦楞之下。這城中的房子,自然跟那爲了抵抗炮擊加入了不少粘土、雞蛋清甚至水泥建設的城牆像媲美,因此裝彈跟發射迅速的迫擊炮幾乎是一炮一個準,一炮倒一處。

三團並不是沒有自己的大炮,只不過相比較只有不足二十公斤的迫擊炮,三團的火炮移動十分不便,城牆處的火炮又在之前的炮擊中或被炸,或者已經換了主人,結果在這種接觸戰之中,自然落了下風。

不過,在吳佩孚的指揮之下,北軍第三團也表現的十分兇悍。發現屋舍已經不能賴之爲依仗之後,他們乾脆放棄了躲在房舍之中阻擊,反而依託了城中的巷弄,拼死阻擊二十九團入城,一場艱苦的戰鬥整整打了兩個多小時,在迫擊炮的配合下,二十九團這才艱難的拿下了幾條已經被幾乎炸成廢墟的街道。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臨近,城中到處都是穿着藍灰軍裝跟黃呢軍裝的士兵屍體,死成什麼樣的都有。吳佩孚的指揮部可謂不好,三團的意志也不可謂不不堅定,安武軍也在隨後調來了一營生力軍,馬上就展開了反擊。黑夜中衝鋒也分不出什麼隊形,只是一層層地朝上擁來。後面督戰隊也建立起來了,夜色中都能看見那邊寒森森的一片軍刀的反光。誰要退下去,那就砍腦袋!

第一次反擊才被打退。第三團的炮營終於跟着上來了,六門克虜伯五十七毫米山炮,日本造七十五毫米野炮三門都紛紛放列完畢,三團的炮營只靠眼睛估算,大致猜到了二十九團據守的街道位置,當下一排接一排的炮打了過去,陳卓等誰也沒想到三團的炮兵訓練如此有素,黑夜中拉出來放列的速度如此之快,即便沒放出氣球校準,也不佔據地利,還能射擊如此之準確。一時不察之下二十九團的士兵幾乎是毫無掩蔽。這一陣炮彈過來,頓時傷亡慘重。

陳卓就在城牆炮樓上指揮作戰,居高臨下的局面看的十分清楚,隨後便有傳令兵哭喪着臉上來報信,三團的一輪炮擊覆蓋之下,四十多名士兵或死或傷,丟掉了剛奪下來的兩條街,而且,衝鋒在最前面的王大虎也給炸得昏死了過去,腦門上破了傷口,血雖然止住了但是卻還沒醒過來,只能給他的警衛先擡下去了。

“命令加緊清理城門戰場,讓炮營快些搬運幾門炮上來,讓機槍連分散開,可千萬別給一鍋端了!”

陳卓也是急得雙眼赤紅,城門這幾處,他手上的一個營已經快被打殘了,眼下看樣子還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弟兄呢!

圍繞二十九團艱難拿下的這幾條巷弄雙方反覆搏殺不下三四次,北軍的兇頑終於還是壓不倒二十九團完成任務的決心,主動的放棄了一些難以據守的巷弄之後,一邊等待着自己的炮兵推上,一邊靠着幾門迫擊炮跟一個機槍連,艱難的抵擋着吳佩孚指揮的反撲。僵持持續了近半個小時,安武軍的一個騎兵連沒能衝過三挺哈奇開斯組成的火力線之後,北軍終於攻怕了攻軟了,留下了一地的屍體退了回去。督戰隊在後面殺得一地都是滾落的腦袋,但還是遏制不住這些兵士退下來的勢頭,甚至還因爲吳佩孚下令斬殺了幾個安武軍帶頭往回撤的士兵,險些雙方槍口互指,對峙了好一陣。

臨近天明炮營艱難的將幾門炮搬上一片狼藉的城牆開始掉過頭來居高臨下的轟擊反擊之後,幾門早就暴露了位置的火炮頓時啞了火。城中守軍方向到處都是操着北方口音鬼哭狼嚎的聲音,雪崩一樣大潰敗已經誰也擋不住了。臨近交火的幾條街道上的死人是一片一片的,雙方在這十幾條交錯相接的巷弄中倒下的士兵只怕不下八九百具,可見大戰的慘烈。

吳佩孚在安武軍折損了近半的一個營後撤的時候,已經明白了他已經沒辦法將失守的城門跟巷弄奪回來了,儘管,他心中已經基本上確定了,對方手上控制的兵只怕人數並不多。但是一場仗從午夜一直打到快黎明,他手上只有一個在開封城被打殘了的三團,安武軍的戰鬥力他算是見識了,尤其是在對方有一種能夠彎曲設計的火炮,對他們造成的威懾特別大,導致他們的炮兵只能朝着大致的位置瞄準打,完全靠的就是技術跟經驗。但是對方的火炮卻能夠從高中拋射到相鄰的巷弄後躲藏的守軍之中,竟然令他們無險可守。

三團的弟兄們已經很給他整齊了,督戰隊斬殺的幾十個逃兵中,三團只有不足二十人,都是到達項城時兼併的原山東混成旅的士兵。下面的軍官幾乎都衝殺在了第一線。短短几個小時的激戰,也幾乎就讓他手下的軍官倒下了二十多人,若不是給安武軍的潰兵沖垮了心理防線,也不會連帶着跟着起了逃兵潮。親兵架着表情木訥的吳佩孚往後面一路逃去,直到靠近城守府處,他才一把掙開了親兵,抽出自己腰間開封之戰後曹錕送給他的嶄新軍刀,沾了血的絹布摩擦了一陣之後,他的臉上一陣陰沉不定,終於下定了決心,喚來了手下的一個心腹親兵。

“你去,拿上我的批條,去城中最大的柳記銀樓提五萬元的銀子,就說是陸軍部提的款,隨後打退了敵人我給補上!”

“...這...”那親兵傻了眼了,城中只有一個柳記銀樓,還是袁家宗親開的,去年袁世凱登上了大總統的寶座之後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沾了他的光,那個什麼柳記銀樓的柳掌櫃據說是袁大總統某個表弟的親家,沾上了大總統的關係,在幾任項城鎮守使的幫襯下吞併了城中所有的銀樓,吳佩孚要從他那裡提錢,這不是找着犯禁嗎?

“叫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卑職這就去辦!”被他呵斥了一聲之後,他的親衛只能苦着臉帶上幾人走了。

瞧見他走遠,吳佩孚立刻喚來手下軍官,道:“各自吩咐下去,三團的弟兄隨後隨我反攻,每擊殺一個南軍士兵,獎勵大洋十塊,擊斃軍官獎五十,項城絕不能丟!”

望着逐漸亮起來的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到援軍到來!

河南九月的清晨,陰着的天雖然沉悶卻也分外清爽。

“報,二十九團加緊情報!”

郾城城牆上,一個參謀領着個腫着眼圈的年輕偵察兵走上來,馬榮成放下了望遠鏡,“念!”

“是,上啓司令總部,職部陳卓攜二十九團歷盡艱險已攻入項城縣城,因守軍情報調查失真,多增安徽安武軍三營,至今未能拿下全城。職部無能,導致麾下損失已近半數,未免影響河南戰略,請求援軍!”

馬榮成眉頭微皺,轉過身子來,“我記得項城是北洋第三師六旅一部鎮守吧?”

“回司令,是六旅炮兵三團!”

他點頭,“二十九團一路急行軍昨天晚上能到已經出乎我們意料了,恐怕陳卓是連夜攻城吧!”他指了一下參謀,那年輕參謀立刻會意的掏出紙筆來。

“周口鎮的兩營山東兵已經被第七旅包圓,我剛接到情報巡檢使已經派人往安徽聯繫上了淮上軍牽制安武軍,許昌的部隊有我的十五旅盯着,項城已經不可能有援軍了...讓陳卓穩着點打,未免出現漏洞,讓李旅長再派一營趕去支援吧!”

他擡起頭來,那偵察兵纔看清楚,原來馬榮成也是紅腫着一雙眼,昨天晚上項城打響了河南第一槍之後,隨後的幾小時內南北軍雙方調兵遣將,於半頁在臨潁打了一場小規模的試探戰,主力分別是許昌的曹錕第三師跟他的十五旅。結果是在開封城損失不輕的第三師跟十五旅互有損傷,第三師沒有強攻臨潁的意思,而十五旅也只是放了幾輪炮...十五旅佔據了臨潁河水道,第三師除非走陸路繞開七旅拉出來的數百里佈防線,短時間之內是幫不上項城的!

“是!”參謀接了命令,快速的記好之後送往電報處拍發。

看着身邊的參謀來來往往,馬榮成滿意地嘆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自己成爲一方統帥,掌握近兩萬的軍政府勁旅,獨當一方成爲決定戰局的因素。這一仗不好打,李漢近身副官出身的他比尋常人知道的都要多的多,他知道自己追隨的巡檢使是個大局控制慾十分強的年輕人,他在開戰前總是喜歡用幾個月的時間,對這地圖一點一點的推敲自己的計劃,哪裡要打、哪裡要守,打成什麼樣子,守成什麼樣子他的腦袋裡早就有了腹案。

這一場被他稱之爲‘洗牌’的戰役,毫無疑問在河南跟陝西,按照他的腹案來走,無疑是要以守爲主。主打南方的江西、安徽,如今季雨霖跟何錫藩已經殺進因爲討袁而一片混亂的江西省內了,估摸着這兩天決定江西未來姓什麼的南昌之戰就要打響,江防艦隊也已經抵達了九江,只要先拿下湖口要塞,到時候即便是江防艦隊不如南下海軍,但是湯薌銘的海軍艦隊想要打通江防艦隊封鎖的長江航線也十分困難,江西的局勢明朗化就在近日。

安徽恐怕要麻煩一些,王安瀾跟張炳乾在安徽打得十分艱難,雙方在安慶府內打得十分慘烈,嶽西、桐陽的安武軍、安慶的王佔元第二師。據說三天內死傷便超過兩千七百多人,戰死的士兵根本來不及火化掩埋屍體便已經發臭,打得十分慘烈。

陝西只靠熊秉坤的一個師守還行,主動攻擊短腳只怕很快就會暴露,屆時山西的選擇可就多了,主動出兵陝西開闢陝西戰場...這個恐怕軍政府巴不得呢,歷時一年軍政府撥款一百一十多萬在陝晉邊界依託十幾個縣城修建了數十座堡壘,牽制入侵軍隊半個月完全不成問題。不過,若是山西的兵被調往南線,那麼,首當其衝的河南可就難打了!

馬榮成舉頭望向本該旭日東昇的東方,這天陰沉起了風,看樣子恐怕想下雨。一陣風吹過來,整個人都忍不住的眯起了眼睛,正覺得有些輕鬆的時候,就看見遠遠有兩三匹馬飛快地疾馳過來。看服色是國防軍的自己人。縣城大門趕緊打開了,幾匹馬旋風一樣從門洞衝了進來,還沒勒定馬,就有一個人舉着一封軍報跳將下來,結果人在地上摔了一下也顧不得喊疼,只是一瘸一拐的往迎過去的參謀走去,“快...快帶我去見司令,第三師強攻臨潁,仗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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