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兄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了?”
李漢什麼人那,他所從事的工作註定了若是沒有點眼色,又不懂得察顏觀色,國家的無名犧牲名單上早就多出了他的名字了,幾年的‘工作磨練’,早就令他琢磨出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瞧見那孫國安臉上有異色,他便心中明瞭,對方顯然聽到了什麼風聲。
“這...”
孫國安端起那已經涼去的茶水品了一口,眼神掃過宛若木頭一般站與旁邊的李東來,顯然在暗示什麼!
李漢會意,不過他卻並沒有讓李東來出去的意思,拱手朝那一敬,說道:“有勞孫兄提點兄弟一下,東來乃是我之心腹,請....”
“這...”
孫國安明顯猶豫了一下,他本還擔心這李漢方纔執掌一標不過一天的時間,想來也不可能完全掌握這一部千餘人馬,不過突然又想到了昨夜資議局的表現,頓時會過意來了,很顯然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身邊這位年輕的新軍軍官,不,應該說是第一標,差不多都已經落入他的手中了!
想到這裡他的臉上也是莫名多了幾分詫異與羨慕,想他孫國安從軍多年,那可是一步一步、當然溜鬚拍馬若是少了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然後革命之前他在三十二標之中還要受到上司鐵忠掣肘,因此從未都未徹底掌握過第三十二標。而反正之後就更不用說了,現如今的三十二標他至少喪失了一半的指揮權。
“如此,倒是孫某見外了。”
示意李漢靠近一些,他方纔開口道:“李標統可知昨日諸般舉動已經徹底得罪了會黨跟共進會,我知李標統乃是真正的一心革命之人,只是,只是你畢竟回國時日尚短,對於國內的複雜局勢知之甚少了些....”
他壓低了聲音,“我在武昌那邊還有些關係,聽說昨晚咱們走了之後爭得可是十分激烈那...無論是會黨的那些江湖人士,還是共進會的一幫僞君子具是大肆攻擊與你,內裡之齷齪不堪入目,李兄還是小心一些微妙!”
他的話中不乏挑撥的味道,不過想來也是。昨日之前他孫國安還是正統的滿清標統,洪門、三合會、哥老會這些朝廷眼中的刺頭沒少清理過,絕對談不上好感。共進會就更不用說了,若不是昨日形勢嚴重不利於己,他也不會選擇反正,不過就目前看來,自己肯定是不可能受到軍政府待見的!
除非....
他見李漢微皺眉頭,知道他已心中有數,便接着道:“今早軍政府已經發了通電宣告湖北軍政府成立,經過昨日一夜的協商,城中各勢力終於達成共識,公推我鄂省頗有功望的黎元洪、黎宋卿爲大都督,又命人與城內各處粘貼布告,我武昌起義之消息想必此時已經傳遍湖北境內。”
提到黎元洪被推舉爲那軍政府的大都督時,他的臉上一片喜色,想到平日與那黎元洪私交不薄,他若真想掌握了這軍政府大權,料來勢單力薄的黎元洪少不了要重用他這位同屬清降兵出身的清軍標統了!
“我在城中另有消息來源,聞之就在上午十一時許,軍政府接到漢川方向電報,懇請我武昌發兵一部援助。”
頓了頓,“李兄想必不知道今日早些時候,漢川已經率先響應了我武昌之起義,由於清軍並無防備,目前已經佔領了漢川縣城。來時我還有些疑惑呢,李兄也知我乃清將出身,自然知曉漢川附近最近的一處清兵駐地乃在膏都應城,不過都是些沒什麼戰鬥力的綠營、勇營之流。只是那漢川發來電文分明稱道乃是遭到清兵新軍一部強襲,目前只能依靠漢川縣城據守,等待武昌支援!”
說起這漢川起義,便是後世國內也甚少有人能夠記起,便是李漢也沒有任何印象,一是前有武昌之光輝,後有陽夏戰役之慘烈,因此國人除了少數專學近代史的學者之外,恐怕少有知曉這被稱之爲‘辛亥革命第二槍’的漢川起義,也是最早聲援武昌起義的鄂中縣城。
漢川位於鄂中地帶,距離武昌三鎮距離並不遠,僅有百餘里路的路程。因此昨夜武昌三鎮炮火隆隆,驚擾了不少準備順江而下的商旅,因此昨夜城中戰事結束了之後,便有商客匆忙收拾了行囊,連夜快馬加鞭或星夜行渡,至啓明時分,漢川縣城將開未開之時,便有知曉武昌三鎮起義之人來到了漢川縣,等待城門大開的時間裡,已經將那起義之消息傳播了出去。
說起漢川起義,有三人不得不提,即樑家三兄弟“樑鍾漢、樑耀漢、樑輝漢”,此三人乃是湖北漢川馬口鎮人。三兄弟最是崇拜“洪秀全第二”的孫中山,懷着排滿興漢的大志,相繼赴日本留學。1906年,大兄樑鍾漢留學日本,就讀於礦路學堂。1906年7月,經黃興介紹,由孫中山監誓,樑耀漢在日本人頭山滿(黑龍會巨頭,說服國內陸軍巨頭扶持孫中山革命的大‘功臣’,‘大(河蟹)東(河蟹)亞共榮圈’提議者之一,孫中山摯友)家中宣誓加入了同盟會。同年10月,萍瀏醴煤礦工人起義,孫中山派遣樑鍾漢與朱子龍、胡瑛等人回鄂與樑耀漢聯絡組織響應起義。因樑耀漢不在武漢,乃密邀羣學社、日知會的劉靜庵、季雨霖、何子植、周耀東、馮特民、任重遠、黃警亞在漢陽伯牙臺開會。會議商量決定,全體同志參加季雨霖招募的新兵營起事。然而,事機不密,被沔陽奸徒郭堯階告發,樑鍾漢、胡瑛、張難先、劉靜庵、季雨霖等九人先後被捕入獄,羣學社、明新公學均被查封,“日知會”也名存實亡,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丙午之獄”。
1909年,囚於上海“丙牢”的樑鍾漢被清當局判刑三年,押至漢川原籍監禁。樑鍾漢利用家居之便,讓家人施以錢財,賄賂漢川的縣知事和獄吏,得到特殊寬待。
樑鍾漢坐牢不戴鐐銬,單獨居住,白天可以接待探監的客人,晚上可以出獄走動。心懷大志的樑鍾漢利用這難得的“自由”機會,抓緊在漢川進行反清起義的組織和發動工作。
他一是耐心細緻地進行策反宣傳,鼓勵縣城防隊長餘治平率隊反正,參加漢川起義;二是佈署胞弟樑耀漢與妹夫黃警亞,以維護地方治安爲由,在馬口鎮組建自衛隊,積蓄起義力量;三是派遣其妻張蔭蘭和漢川學生岑偉生與武漢和上海的革命黨人聯繫,並遣岑偉生找上海革命黨人運回一批炸藥,交給在武昌唸書的張蔭蘭,再讓其轉運回漢川馬口鎮樑家,秘密製造炸彈,以備起義之用。
1911年10月11日晨曦時分,樑鍾漢於獄中聞之了“武昌新兵起義,起義軍佔領了省城!”這一消息後,按捺不住喜悅心情的他立即在獄中通過拉攏的城防隊隊長餘治平通知了自家兄弟等響應起義。
苦等此日久矣的樑家兄弟當下帶領馬口鎮鄉民武裝攻下漢川縣城,由於清兵並無防備,起義僅僅持續了一個時辰不到,至上午九時,漢川縣商會會長毛玉成及縣城士紳代表至獄中請樑鍾漢出獄,主持大計,餘治平率全體反正官兵在牢門外列隊迎接樑鍾漢,並護送至縣衙大堂。
樑鍾漢在大堂上發表了起義演說,宣佈了起義紀律。此時,樑輝漢、張蔭蘭、黃警亞等人也率領馬口起義部隊千餘人趕到縣城,迎接樑鍾漢回馬口鎮。樑鍾漢回馬口鎮後,即召開大會,率衆向十八星旗行鞠躬禮,衆人剪掉辮子,同飲慶功酒。會後,樑鍾漢深恐縣城有變,又帶領一部分隊伍連夜趕往縣城,召集城內革命同志和商紳代表在高等小學內開會,正式宣佈起義,衆人推舉樑鍾漢爲民軍總司令,研究確定了軍政分府組成人員名單。分府機構健全完善,有參謀黃警亞、參謀主任黃幹臣、秘書長李聖高、軍需主任譚質臣、稽查主任樑遠達、副官張殿臣,並任命了張蔭蘭、樑輝漢等人的職務,並電至武昌,得到允許後宣告成立漢川軍政分府。
只是,他們卻沒有想到的是,漢川軍政府方纔剛剛成立沒多久,便有一隊清兵編制的新軍武裝攻下了馬口鎮,這隊新軍人數約在兩三千上下,人數雖少奈何皆是百練之兵,與那縣城內未曾接觸過多少戰事的巡防之流自然無有可比性,尤其這支清兵武裝拿下了馬口鎮之後,城內革命軍政府中多有馬口鎮子弟,便是他本人也是馬口鎮人,因此城內局勢逐漸不穩了起來。
那樑鍾漢到底非是一般人物,他派人摸出城去打探了一番之後,知曉了那支佔領馬口鎮的清兵武裝乃是第八鎮餘部,據說乃是與那革命軍連番交戰被擊潰後不得不潰逃於此整編之隊伍,此時又因城防隊隊長餘治平不滿自己未能在軍政府中獲得一席之位而悄然離城出走,城內城防隊軍心不穩,便命人擬電報拍至湖北軍政府,請求武昌派遣一部革命軍隊前來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