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煌之孤生

“什麼?”墨玉聞言,猶如五雷轟頂,差點背過氣去。他豈能不知道黑少年嘴裡輕描淡寫的經脈被打傷是什麼意思。

一個墨谷傳人,最爲包裹的便是墨經,這也是墨谷傳承的根本,一旦墨經受損,即便是墨谷大祭司也無法令之復原。

“小子,你也不能擔心,仙子有辦法醫治你,她正在林間熬藥”黑瘦少年生硬的解釋着,隨手指了指對面的山洞。

墨玉雖然看不到哪裡,卻依舊可以嗅到一絲草藥的味道。他還是不安心,畢竟這種傷勢連大祭司都束手無策。此時墨玉已經無法冷靜面對所發生的事情了,即便是對於仙子幻想也都拋至九霄雲外了。

他現在只想快點恢復,哪怕是讓他重新回到墨谷,他也絕不會猶豫的。

“兄弟,幫我一個忙好嗎?”墨玉掙扎着努力將身軀挺起一點。

黑瘦少年微微一皺眉說:“兄弟?我們算嗎?好吧,看在仙子面子上,你說吧,想我做什麼”。

墨玉並未和黑瘦少年歐氣,繼續懇求說:“幫我去墨谷送信,只有儘快找到大祭司,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墨玉努力喘息着把一整段話說完,便眼冒金星,重新躺在地面。

黑瘦少年思索了良久纔回道:“你不相信仙子醫術嗎?我覺着仙子可以醫治好你”。

墨玉苦笑着搖搖頭說:“不是我不相信仙子醫術,實在是墨谷經脈有着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並非普通藥物可以接續的”。

黑瘦少年聞言,也略微點頭說:“樹老也曾經說過,各家道術都有其獨特的秘術,或許你們墨谷便是如此,好吧,我幫你跑一遭,只不過我只管送信,其他事情一律不過問”。

墨玉聞言驚喜交加的說:“謝謝兄弟,只要送信就可以了”,說着他便用眼神掃了掃自己的腰牌,然後又從眉心擠出一條意識絲線,刻印成識力球。

黑瘦少年撿起腰牌,收攏了識力球,便翻身離開了這片低矮的草叢。

至於墨玉則是被高高掛在一處懸崖峭壁之上,沒有什麼冥獸會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覬覦他的血肉。

汗水混合着血水沿着翠兒纖細的指尖滑落,在她雙手縫隙中,那一根巨大的香火,就像是穹天柱一樣,無法撼動分毫。

香霧嫋嫋,卻猶如漫天烏雲,遮蔽了大部分光線,整個結界陷入一片混沌和污濁。

一絲秀髮沿着翠兒嘴角落下,帶着一抹不甘的韌勁,在香霧中搖曳着。

它努力捲曲起來,卻被一圈圈煙霧給捋順,又捲曲,又捋順....

翠兒猛地擡起頭,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她幾乎崩緊了全身力氣。將一雙手插入了香燭的底座,那個充滿神秘紋理的巨大圓環。她喉嚨發出咕咕的鳴叫,雙手幾乎被壓得變形,她還是堅持着。

淚水,汗水,血水,再一次沿着那一縷捲曲的秀髮流下來,她手掌一滑,頓時撞到在祭壇上面。

她這一次徹底失去了力氣,數日來,幾百次嘗試,已經幾乎耗盡了她的體能。即便明知道是徒勞的,她依舊會去這麼做,或者只是爲了給那些人一個希望,也是給自己一個逃避它們眼神理由。

翠兒此時身心俱疲,腿腳無力癱坐在地面。她纖細的手指已經泛起血泡,她們不自然彎曲着,幾乎無法做任何事情,甚至都無法將額頭前那一縷頭髮挑上去。她手臂自然低垂,莫名的痠痛感,使得她手臂感知幾乎麻痹。

然而她卻不得不努力擡起手臂,做出下一次準備的姿態。

翠兒很清楚,此時此刻在她身後一定有無數雙眼睛,正在充滿苛求的盯着自己。

翠兒手臂雖然很痛苦,然而她更加不敢去面對那些在地獄中透射來渴望的眼神。

每一次,翠兒面對着他們時,就感覺自己就像是置身於一個火山口旁,而那些目光就是炙熱滾燙的熔漿。

它們可以融化翠兒的精神,讓她徹底崩潰。

我不可以讓他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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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用力咬了一下嘴角,便重新爬起來,只是她的手臂卻不再受控制的傾斜下去。她想要用力將她搬回,卻無能爲力。最終她整個斜着歪到在石柱旁。

之後,那巨大圓環內,傳來一連串的呼嘯聲,那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風浪,那就像是大地被龍捲席捲之後的嗚咽。

翠兒眼圈泛紅,她這幾日不止一次哭泣,這一次她實在流不出淚水。流下來的都是血,她無力依偎着石柱,側過臉去,看向那些絕望的掙扎在地獄中的一張張熟悉可憐的面孔。她們曾經是她的姐妹,是她的長輩,現在她們都在痛苦和恐懼中灰飛煙滅。

每一次翠兒的失敗,都會給他們帶來意志力的崩潰,也會有無數的魂魄被無情的香火給焚盡最後一絲靈智。

翠兒絕望的閉上眼睛,她無法挽救它們,正如她無法走出這裡的結界一樣,她們現在都是被囚禁者,無非一個是在地獄,一個是在地獄邊緣而已。

伴隨着耳畔的嗚咽,哭泣逐漸消失,翠兒逐漸陷入了昏迷,她實在太累了,以至於自己都無法剋制自身的睡意,徹底進入了夢中。

在夢中,翠兒似乎找到一處靈泉,從哪裡她獲得新生的能量,還有手臂,受傷的指尖都得到了恢復。

靈泉邊上坐着一個青年,他就像是一尊雕像,沒有表情,也沒有情緒。然而他的眼神卻充滿智慧。他往往只要一個眼神,便能看透翠兒想什麼,並且主動給她拿過來。翠兒不知道他爲何出現在自己夢中,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翠兒感覺他很關切自己,因此翠兒便也十分信賴對方。

翠兒很喜歡這樣的安靜,又平和的夢境,她有時可以在靈泉內一泡就是半日,並且還可以品嚐一個美食美酒,滋味都很真實,讓翠兒彷彿回到第一莊被落櫻嬌娘照顧的那段時間。只不過,面前的人換做了一個青年而已。

翠兒也很清楚,這一切都只是夢境,因爲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這樣的男子,在她對男子經驗中,這樣冷酷,又富有情誼性格男子絕不會存在,他也只能在夢中才會存在。既然是夢境,翠兒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男子爲自己精心佈置一切。

她便如此般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悠閒時光,說也怪,翠兒這個夢十分漫長,有時漫長到翠兒都有種醒着的錯覺。

翠兒用力拍打着靈泉,身軀宛如魚兒一般在靈泉內遊走。她時不時昂起頭,衝着岸邊那具雕像公子望去。發現他無論何時都是一個表情,那便是面無表情,他的眼眸泛起一種迷人的墨綠色光澤,看起來很冷,卻莫名帶着一種令人信任的感覺。

翠兒遊走一圈之後,青年便從身後拿出一些珍稀的藥材拋進泉水內,然後便走開了。此時翠兒也清楚,自己需要浸泡藥浴了。此時翠兒需要赤身裸體,因此青年都會主動避開。

翠兒自己道是無所謂,因爲他只是一個夢中影像而已。

當青年走後,翠兒便蛻去身上衣衫,裸露出潔白如玉的肌膚,還有豐腴的身軀。翠兒很奇怪,自己爲何在夢中身材如此有料,可是在現實中,她只是一個平面,她曾經被姐妹們取笑,說成一副搓衣板身材。

翠兒捧起藥液,灑在身上,那濃稠的椰漿從她脖頸流下,沿着她的腋窩,蒹葭,以及臀部滑下,給她全身帶來一股莫名的清涼,瞬間便讓她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着一種通透感覺。一共經歷十幾次之後,翠兒便將那一桶藥漿都用幹了,她整個幾乎爽快的要呻吟起來,她懸浮在水面,整個人無意識的被泉水推動着,輕飄的像是一葉浮萍。

當翠兒幾乎被泉水盪漾要睡過去時,她猛地渾身一顫,整個人立刻打了一個激靈。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便是自己爲何在夢中,還會有想要睡去感知。一念驚醒夢中人,翠兒努力翻身坐起,用力在自己身上掐了一把,頓時一股痠麻感,讓她整個人都清醒起來。

她一直都是清醒的,那麼意味着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包括那個雕像青年。

一想到這,翠兒便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因爲這幾日,她一直都將雕像人當成一個虛幻人物,自然也會向他表達一些本來女子不可能對男子說得話。這樣一想,翠兒便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惶恐,一頭栽倒在泉水之下,不敢將腦袋裸露出來。

也不知道她在泉水中冷靜了多久,最後她才鼓足勇氣返回水面。此時雕像男子又回來了,他依舊帶着那張冰冷,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只是這一次他臉上多了一半面具,雖然遮住了半截臉,卻依舊是他。

翠兒臉頰莫名紅了起來,她嘟着嘴脣,口吃了許久,才問:“你是誰?我爲何會在這裡?”。

翠兒很想問他這幾日都聽到什麼,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這裡是石乳泉,你受傷很嚴重,只有藉助於石乳泉纔可以挽救你”青年語氣冰冷生硬,就像是一個機器人在說話。

這是夢中男第一次開口說話,翠兒既感覺莫名興奮,又感覺對方不通人情。

翠兒聞言,委屈的幾乎要落淚,不過她還是忍住了。

良久之後,她才繼續追問:“石乳靈泉?只有第一莊莊主別院內纔會有...”,翠兒說得一半,突兀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石雕男冷漠的解釋說:“沒錯,這裡就是第一莊的靈泉別院,原本是你們莊主居住的所在”。

翠兒驚愕了良久,才疑惑的說:“靈泉別院,現在不是落到了魔人之手,你又如何進入的”。

石雕男沉默一會兒,繼續說:“這裡我說得算,包括整個第一莊”。

此言一出,翠兒整個猶如被雷擊一般,她實在無法相信,面前這個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夢中人,竟然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睛的魔王。

翠兒惶恐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盯着石雕男辯解說:“你不可能是魔王,你是一個好人,我可以感知到,你這些日子對我....我知道你絕不會是魔王的”。

石雕男冷漠目光掃視了她一眼,道:“我救你,是因爲你像極了一個人,如果你不說話,我會繼續幫你當做她,只可惜你的聲音沒有她好聽”。

這話說得更加直白,和不近人情,竟然當着一個女人面前,說她不如另外一個女人,此時此刻,翠兒委屈的簡直想罵粗口,她真想狠狠罵他是一個石頭,一個不解風情的石頭人。可是很快她便冷靜下來了,她很清楚對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只是自己領會錯了意思,自然就把他爲另外一個女人做的事情,當成了情感。

沒錯那不是....翠兒在短暫的回憶了這幾日經歷之後,便明白了石雕人確實沒有真得表達過感情,他一直都是這副死人臉。

“好吧,我相信你是魔王,只是你爲何不殺我?難道只是因爲我長得和她相似嗎?”翠兒無力低垂下腦袋,良久之後,她終於接受了現實,對面這個石雕男子就是侵佔第一莊的魔王。如果他不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石雕男自然就是第二命,他冷漠的眼神盯着翠兒,見她沒有俱意,才解釋說:“因爲你是煌,一個上古的煌可以召喚生靈之力,因此我絕不會讓你死,我要用力來交換她的命”。

“什麼?”翠兒聞言,再次驚得目瞪口呆,之前她還以爲自己遇到一個好人,後來退了一步,是遇到一個爲了自己長相關心自己的魔王,現在她徹底憤怒了,她竟然被人當做另外一個人替身,還是以生命去交換。

這樣的狀況,即便是翠兒性情柔弱,也無法接受,像一頭被激怒的猛虎,衝向第二命。無論是誰聽到這樣的後果都會拼命的。

“魔鬼,魔鬼,你還手啊”翠兒雙臂不停地敲打着對方胸口,可是第二命卻始終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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