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孟晗在出發前的頭一天晚上,愛棠來堵門了,還拖着孟祥大哥;看着愛棠急吼吼的小樣,楊孟晗有些一頭霧水,也有些好笑;什麼事,把我們向來頗有些風度、修養的愛棠代理領事,急成這樣子了吶?
愛棠:楊,我們是朋友,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利名洋行虧大了;嗯,回頭,老敏體尼會掐死我!
這話有些沒頭沒腦的,楊孟晗看着坐在一邊,兀自笑呵呵不吱聲、只顧喝着茶的孟祥大哥,希望他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祥大哥笑笑,放下茶杯:之前,我們梓歸堂藥業的產品,是擺着賣的,誰來買都沒有限制,我們也沒想那麼多。可是,去年,那幫猶太人給我出主意,說應該搞經銷總代理制度;每家經銷總代理商,負責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梓歸堂產品銷售。經銷商不但要提前預付定金,還要支付一筆不菲的總代理費,還要有最低銷量保證;賣誰都是賣,我以爲這是好事呀,有基礎銷量保證,我組織生產也有底氣呀,不可能不答應的。
楊孟晗一樂:是不是法國的總代理權,讓人家先伸手給搶走了?
孟祥大哥:嗯,整個歐洲與北美,代理權都讓幾個猶太家族給分豬肉了。嗯,然後,老敏體尼這一次在法國,上下游說,替利名洋行拿下了即將開始的克里米亞戰爭法國前線部隊的藥品訂單;卻發現,不能直接跟梓歸堂藥業買了,只能從法國總代理那裡進貨了。
說着話,孟祥大哥也是一捂臉,有點不好意思。
孟祥大哥:猶太佬太黑了;對外的批發報價,直接翻了一翻;藥店的零售價,翻了兩翻;特麼的,他們比我楊家辛辛苦苦做藥的,賺得還多!哥哥這生意談得,有點丟人了。
猶太佬的生意經,有幾個人能不掉他坑裡,呵呵!
不過,這對我們無所謂呀,他黑的是歐洲佬的銀子,不關我們的事;反而把我們產品銷路做大了嘛,反正我們也無力在歐美做產品推廣,你也不能讓人家白忙乎嘛。就像茶葉,以前,只能賣些大路貨;高檔貨也是他們忽悠起來的呀?這對我們茶葉產業是好事情呀!
孟曦大哥他們,還沒見過後世的猶太佬賣香水、賣奢侈品,直接在成本後面加兩個零,全世界有錢人、潮哥潮妹們,不照樣趨之若鶩,排隊去搶吶。
楊孟晗:大哥,一個產品,生產與研發很重要,可銷售更重要啊,代理總經銷商制,對公司有益無害呀;人家賺到錢,是人家的本事嘛,我們只賺應得的那一塊就行了。
孟祥大哥點點頭,想一想,心裡平衡了一些。
孟祥大哥:要是這樣,在亞洲,在國內,下一步,也要找代理商了。
楊孟晗:是該這麼做,以後,讓德二哥那邊,馬車與罐頭什麼的,都按這個套路走;嗯,說不定銷量會上升得很快。嗯,明天我就上前線了,德二哥那邊,大哥你去交待吧。
這哥倆到商量起自家的生意來了,愛棠在邊上聽着更着急了。
愛棠:楊,你快給出個主意吧,我的事情怎麼辦?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唉,你不會眼瞪瞪地幹看着我,被猶太佬血糊糊地宰一刀吧?
楊孟晗笑笑,這契約精神,大家都要有;既然楊家和人家猶太佬簽訂了經銷合同,也有義務維護經銷商的利益。自己也不可能踩自己的腳後跟,國際合作,信譽更重要。
不過,老敏體尼這邊,面子還是要給的,怎麼辦涅?
楊孟晗輕輕敲敲茶几,想了一會:愛棠,法國本土經銷權,短時間,你們是拿不到了。你想想看,可以拿別的地方的經銷權;嗯,也不能亂拿,你們非洲殖民地都窮得很,回頭,基礎銷量完不成,面子上也很難看。
孟祥大哥:對啊,要麼你就先接一個小地方的經銷商,從海外直接到前線部隊,不涉及本土銷售問題;嗯,就繞開本土經銷代理這個坎了。
愛棠眼睛擠咕一會,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好像也沒其他什麼辦法了;利名洋行主要力量還是在滬上,利用在中國的人脈,做兩國對縫的生意;就是法國本土,也是跟其他商家合作。遠沒有猶太商人全球性商業網絡那麼多資源,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嘛。
愛棠:楊,那我拿馬達加斯加的總代理權,怎麼樣?
楊孟晗笑笑:愛棠,好像馬達加斯加還不是你法國的殖民地吧?
愛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國際上那點事,真不好蒙楊孟晗,他對國際事務門清得很。
愛棠:嗯,我們有多凡堡港(藻拉納魯)的,周邊控制的地方也不小;而且,馬達加斯加的進出口也是我們法國人說了算。
楊孟晗:也好,以這個地方拿代理權,只要是猶太人沒有覆蓋的海外市場,你們都可以走貨;但是,不可以衝擊我們已經授權的區域市場,這一點,咱們都要守規矩。
愛棠:不可能的,一旦亂走貨,你以爲猶太佬養的那一批律師,是吃乾飯的呀?會打官司打到賠得你褲子都沒得穿!
是的吶,在規則以內玩花頭,沒有一個人是猶太人的對手。
所以,歐洲佬才急眼的,排猶風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規則以內,誰也搞不贏他們。所以,約翰牛、高盧雞以及後來的美國牛仔,只能不停地利用國家權利,修改遊戲規則;可是絞盡腦汁,費勁巴拉地修改規則以後,猶太佬適應的也快,一段時間後,發現還是原還原,還是搞不過;於是乎,再傷腦筋地揪着頭髮,琢磨着怎麼修改規則。
這個圈,到後世,英法美也沒繞出來。一如中國人玩乒乓球,全世界都絞盡腦汁修改規則,回頭,還是看着中國人玩得不亦樂乎,一點脾氣都沒有。
也有脾氣臭的,如現在的北極熊,和後世二戰時的日耳曼漢斯們,直接掀桌子了;可是掀桌子的話,吃相就太難看了,出門都沒朋友的。
愛棠:楊,我有一個想法,你看看行不行;馬達加斯加那地方,自然條件,比西婆羅洲,只好不差唉;中國人爲什麼不移民呢?嗯,我們法國人太少了,就是移民,也是喜歡往美洲跑,願意待在馬達加斯加的人不多;待在多凡堡的,都是商人和傳教士。
楊孟晗:這個可以考慮,將來下一步,我們的遠洋船,也會走出去;嗯,你們法國還沒有給夠對等的開放港口吶,不如,把多凡堡也算一個吧,也好讓我們未來的遠洋船,有一箇中途停靠、補給的碼頭。
愛棠:這個沒有問題,回頭籤一個以前《夏法兩國戰略合作協議》條約補充條款備忘錄就可以了,不會有問題的。
楊孟晗:馬達加斯加太遠了,我也不知道中國人願不願意去;但我這邊,正好有一批人,是朋友也不瞞你,就是未來內戰的俘虜;按照我大清朝庭的旨意,這些人都是要殺頭的,但他們都是我的同胞,某家不忍心這麼做;不如,都送到馬達加斯加吧。嗯,我們會派出相應的監督人員,你們不可以歧視和虐待他們。
愛棠一笑: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也可以和大夏簽訂正式的相關條約,只要在當地,不違反法律,絕不歧視。嗯,他們要是能加入所在地國籍,就能享受法國殖民地公民待遇。
好嘛,法國人也玩起我大中國人摻沙子的套路了,也想玩以華制土的把戲了。不過,無所謂,以中國人的人口優勢,不用幾十年,就把當地土人,包括歐洲殖民者,都統統淹了。
不知曾幾何時,法國人就不愛生孩子了;也不知怎麼,就信了馬爾薩斯人口理論的鬼話亂轉,跟自己國家的人口飈上勁了;就發愁自己國家人口太多,糧食不夠,就業崗位不夠,諸如之類的,道理說的煞有介事。
殖民地,殖民地,不管什麼地方,你的人口不佔優勢,早晚會丟掉。
法國人爲什麼做了很多年的千年老二?掉進這勞什子人口學理論大坑,也是原因之一。
辛辛苦苦殖民那麼多年,葡萄牙好在還落下一個巴西;西班牙人,留下來龐大的拉丁美洲西班牙語區;約翰牛佔了的好地方就更多。爲什麼高盧雞什麼都沒落下?歸根結底,是人口問題。
而且,更不好彩的是,後世,由於在中非,留下來一個地域廣大的法語區;這些人,想過好日子,就惦記着偷渡過去法蘭西,語言沒有障礙嘛,跑到法國還好生存。後世,法蘭西每年出生的新生兒,非洲裔佔了三分之二;總有一天,法蘭西會變成中非斯坦。
差不多同樣事的,後世歐洲也太聖母;中東人,先是放開肚皮生孩子,然後就是各種姿勢移民;大歐洲也許在某一天,變成大斯坦聯邦,都是可以期待的。
我大中華,在被儒學閹割的孱弱無比,歷史上好幾次被打得魂飛魄散;但過些年後,能夠翻身農奴把歌唱,主要靠得就是老祖宗餘蔭,留下來的這唯一的人口優勢;咱家人多啊,總有一天會堆死你。
看你等湖人還敢囂張,還敢再來搶?你就等着八月十五吧!
楊孟晗又把大哥從中跨院請過來,還叫來了何卓人和陸浩南陸耕濃,和愛棠一起,現場敲定了有關多凡堡的合作事項;還交待何卓人與陸耕濃,多凡堡的領事與中華商會會長的人選安排,必須儘快敲定,最好是真真正正的中國人。
私下還交待何卓人,派出得力人手;在馬達加斯加,俺們既要搶地盤,又要掏高盧雞的牆角,還惦記着鳩佔鵲巢;這裡面好些皮裡陽秋裡咯弄的事,假手外人是不行的。
既然高盧雞已經掉人口學這大坑裡去了,也沒機會翻身,嗯,他們也不打算翻身。那我們還客氣啥,就湯下麪吧!
全是中國人的高盧雞殖民地,會是怎樣的精彩,是不是跟澳洲一樣一樣的涅?
楊孟晗有點期待了!
嗯,現在,還是要低調點,要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楊孟晗正月二十八號,到達鎮江外圍。
當晚,何卓人就送來最新情報:
太平軍在鎮江得手後,繳獲豐厚,緊接着就大肆擴軍;進攻鎮江時,各路人馬總計應該不超過三萬人;沒幾天,就迅速擴張到五萬餘人。
主要擴張補充的,是原來駐守揚州的曾立昌部;曾立昌部在整補後,已超過兩萬人;並於一週前,攜帶大量糧草,梯次渡江向北而去,大軍去向不明。一槍未發就投降的原巡撫吉爾杭阿所屬兩營火槍兵,及後來又在旗營蒐羅了許多的新式火槍,都歸了曾立昌部;太平軍曾立昌部共新編成三旅火槍兵。另俘獲旗營城外馬匹千餘,曾立昌部亦編成兩旅精銳騎兵。
賴漢英部萬餘人原班人馬,已於曾立昌部離開的次日,移師儀徵;與留守的秦日綱部會合,有東窺揚州之意。
眼下,駐守鎮江之太平軍,爲吳如孝、蘇三娘部,約兩萬餘人;包括蘇三娘直屬的三千人上下的女營。吳如孝部萬餘人駐守城裡,蘇三娘部萬餘人駐雲臺大營。
楊孟晗看着情報,有些無語,也暗自詫異!
另一個時空中,曾立昌是太平軍北伐援軍的首領,當時以自己從揚州撤出來的殘部三千餘人,會合又撥過來的許宗揚和陳仕保兩軍四千人,合起來也就七千出頭,幾乎全是拿大刀、長矛的步兵;而且彈藥糧草不足,需要自己一路走一路搶。
現在,在這個時空,情況不一樣了;不但兵強馬壯,隊伍還翻了好幾倍;而且,還多了新式的火槍火炮,更有一千人的精銳騎兵;兵種結構強好多了。
在那個時空,雖然一路招降納叛,到山東臨清時,隊伍擴張到兩萬餘人;但是畢竟是新加入的烏合之衆,曾立昌與許宗揚和陳仕保,也往往意見不合,大家職務差不多,誰也指揮不動誰,誰也說服不了誰。對於新加入的捻軍也好,其他什麼山寨的大當家也好,整合也不夠,都是陰奉陽違的。勝則一哄而上,敗則一鬨而散,四散逃命。
原時空北伐援軍,就是胎裡病;坐在天京城喝小酒的楊秀清,這回不但是再次似傳似射了;更像是糊弄事、瞎對付,假模假樣地做給別人看的;根本就沒打算,把北邊那一路人馬救回來。
現在不一樣了,曾立昌與許宗揚和陳仕保,兩軍匯合後,都快小三萬人了;而且,曾立昌的主帥位置,已不容他人置疑;有諸兵種配合,槍彈糧草暫時夠頂一陣子;再加上一路招降納叛,隊伍滾雪球般壯大,變成五六萬都一點不奇怪。
一直兵力就萬把人左右的清軍勝保部,能不能戰而勝之,真的不好說了;吉爾杭阿送大禮送上去的火槍兵,運用好了,可是騎兵的剋星吶。
勝保再一次變成敗保,是很有可能了。
何卓人:知道了,吉爾杭阿巡撫大人,對綠營不是很放心;平時,發給士兵訓練的火藥、鉛彈數量都是有數的、有限的,也不準士兵私藏,沒用掉的,當天必須交回來。只有戰時,才充足發放。平時都鎖在庫房裡,有旗人戈什哈專門看守;沒有他本人親自下令,誰也不許打開軍備倉庫。太平軍半夜摸進來時,綠營士兵槍膛裡都是空的,只能當燒火棍用,這怎麼能頂得住?
楊孟晗無語地摸摸臉,我大清這些旗人官老爺們,就是有腦子、有心眼啊!就是會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