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才徹底被震撼到了。
說出這番話的真是曾經那個在燕北很低調的許昌樹嗎?什麼叫給他一點時間,他說不定也能把哥猜證出來?
這是飄了吧?還飄的很高。
尤其是那“你現在接觸的數學已經跟我們研究的數學已經不是一回事了”更是戳中了張洪才的肺管子。
纔去了西林幾天?不但要跟燕北數院分清關係,甚至連研究的東西不一樣這種話都敢說?
過分了吧?
然而更過分的是,懟得他無話可說後,許昌樹竟然又催了句:“張主任,沒其他事我就掛了啊,手頭上的事兒真挺多的。我還想趕緊把事情做完了,繼續攻課題呢。”
“沒事了,你做事吧。”
“哦,那再見啊張主任。嘟嘟嘟……”
這電話掛的是真快,張洪才都還沒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掛斷電話的忙音。
強忍住了把電話直接從窗口扔出去的衝動之後,張洪才突然感覺有些悲涼。
被從這裡走出去的教授看不起了,這大概代表着一個時代的落幕吧?
……
至於另一邊,掛了電話的許昌樹是真沒覺得他剛剛傷害到了曾經對他不錯的領導那脆弱的心。
恰好相反,許昌樹覺得他是念舊的。
換了個人他壓根就不會這麼多廢話,更不會告訴對方他在西林數研所的每一天有多麼的快樂。
許昌樹相信張洪才已經從他透露出的重點信息中感受到了他的快樂。
畢竟在這裡研究的都是最新的東西,而且是那些能改變人們對數學認知的東西。
這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哥德巴赫猜想。
哎,外頭這些人着實太大驚小怪了。
……
是的,從燕北大學調到西林大學來的許昌樹完全沒有感覺到他把當初在燕北大學的心態帶到了西林。
沒辦法,許昌樹在燕北的時候,燕北數學院是華夏當之無愧的no.1。
當他來到西林數研所後,這邊又成了華夏當之無愧的no.1。
同理心太差的許昌樹完全沒想到依然在曾經no.1的老領導聽到他那番話後的心情有多憋屈。
當然,他也沒時間去體會別人的感受,沒空啊!
正如他在電話中說的那樣,手上活很多,忙不完,根本忙不完。
……
對於西林數學研所內部來說,喬澤證明了哥猜這件事情,還真不算什麼特別轟動的事情。
或者說最初還是很驚訝,但看過了那些證明過程之後,大概會心底升騰起跟許昌樹差不多的想法。原來可以這樣,如果給我時間想到這裡,大概也能證明出來。
事實上受到喬澤的啓發後,也有人已經開始做了。
現在西林數研所絕對不止喬澤一個人閒暇時會研究素數數論類問題,比如黎曼猜想。
雖然喬澤暫時還沒想出更好的辦法處理,但很多教授們卻覺得可以針對這個命題做許多工作。
真不是下面教授都醍醐灌頂,對超螺旋代數的理解已經超越了喬澤,主要是大家的要求不太一樣。
喬澤研究黎曼猜想,是真的奔着完全解決這個問題去的。教授們覺得只要利用超螺旋代數裡對於自然數的分類技術將這個命題往前推進一步,就是勝利。
數學界可沒規定過,研究某個命題必須要把問題完全解決。
針對這種世界性公認的數學難題,能夠做出重大推進性研究,並得到審稿人的認可,就已經能直接發到數學四大頂刊上了。
喬澤有資格不在乎這種世界級期刊,但只要現行的職稱、獎金跟頂刊論文掛鉤的制度不改,其他教授不可能不在乎。要知道研究所絕大多數人還都是副教授跟副研究員,在西林數研所這段時間可是把副字去掉最好的機會。
尤其是喬澤哥猜的論文發表之後。
如果讓國外的同行也找到門道,說不定別人就捷足先登了。
許昌樹雖然沒有類似迫切的想法,但誰不希望能多做些成果出來嗎?
所以不光他忙,整個西林數研所都很忙,忙到根本沒時間關注喬澤的論文在數學界引起了多大反響。
但最讓他們恨到牙癢癢的還是那個壓榨他們勞動力,讓他們在百忙之中還要抽時間做教案備課的徐院長卻很閒。
閒到論文沒發表的時候有時間一天一個電話催,論文終於發出去之後,還有時間一天天的打電話來,讓《數理新發現》編輯社裡的兼職編輯們催審稿人趕緊審覈。
是的,西林數研所的教授們不但要負責喬代數幾何的研究,要跟本科生上課,還得把《數理新發現》的編輯工作也先挑起來。
徐大江這個編外大管家是真就拿着雞毛當令箭,把所裡的人力資源用到了極致。
當然這也有說法。
李建高這老好人當所長,又有喬澤這個不管事的主持大局,直接把數研所裡的待遇都拉滿了。
工資是固定的,根據職稱跟級別來定,但獎金、津貼等等各種亂七八糟的福利加起來,可比數學院的教授要好了許多倍。
待遇這方面徐大江不好說什麼,畢竟喬澤在的數研所能弄到錢,那是人家的本事。
所以他就乾脆來當這個惡人,讓這些教授跟之前博士站廝混的博士後們多幹點活了。
總得讓教授們明白一個道理,誰家錢都不是那麼好賺的。
在徐大江的高壓管理下,被迫營業的編輯們也很給力。
方法也就是沒事便給義務審稿人們發一封郵件,大概說明一下,喬教授現在有多難寫一篇英語論文,請看快點,如果有什麼問題就儘快提出來,如果沒啥問題的話……我們在期刊上發表了。
其實站在期刊編輯的角度來說,這樣措辭的郵件顯得不太客氣,畢竟審稿人都是義務幫着幹活的。
但沒辦法。
都是被徐大江逼的,攤上這麼個領導,大家都煩。
好在現在的西林數研所是有底氣的。
其實就跟許昌樹一樣,見識太多的新東西之後,便對於其他人曾經的成果不太看得上眼了。
普林斯頓的大教授又如何?
菲爾茲獎獲得者又如何?
想獲得關於超螺旋代數、超越幾何學以及引申出的次元扭曲方程等等最新的數學思想,還是得跟西林數研所合作。
而且這次發英語論文是給哥猜一個面子,作爲審稿人如果心裡沒點b數,還想卡着不放的話,說不定以後這方面內容就真沒英語原版論文了。
乾脆以後大家都各玩各的。反正《數理新發現》現在也是華科院的親兒子,明年在華科院的分區中,肯定也是要進top序列的。
主要還是有後臺。
西林數研所有喬澤坐鎮,是能讓一衆教授們安心的,這也就是世界數學家大會還要等兩年……
是的,所有人都很確定,喬澤肯定會是下屆菲爾茲獎獲得者。
除非這些個獎項完全不要公信力了。
六月最讓人期待的大概是下個月即將頒佈的克拉福德獎。
這個獎項同樣由瑞典皇家科學院來評判,每年在數學、天文學、地球科學跟生物科學之間輪換一個學科評獎,並將獎項授予該學科的一個人。
2024正好輪到數學。
按照慣例,瑞典皇家科學院會在每年七月宣佈獲獎者,並於九月中旬舉辦頒獎典禮。(注:這裡是劇情連貫性需要,而且是平行世界,作者知道該獎現實中是1月中旬宣佈。)
以喬澤去年在數學界取得的成就,解決了楊·米爾斯猜想跟質量間隙假設,並推出了喬代數幾何這樣一套新的數學體系,拿獎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也將是喬澤應該拿到的第一個世界級數學獎項。
喬澤是否願意去領獎另說,但既然今年按照既往規則是要獎勵給數學方向,那組委會必然需要頒發給喬澤纔對。
接下來是每年八月公佈的圖靈獎。風靡網絡的豆豆,讓喬澤成爲了這個獎項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然後是十月公佈的諾貝爾獎。
正常情況下,喬澤應該能到兩個獎項。
給出了發現引力子的方法,足以讓他拿到一次諾貝爾物理學獎,發現新元素則足夠讓他拿一次諾貝爾化學獎。
國內還有科學進步獎,以及數學跟物理學院的一系列獎項……
至於其他的沃爾夫、拉貝爾之類的獎項,喬澤還年輕,可以隨緣。
總之今年對於西林數研所來說必然是收穫的一年,起碼在數研所內部來說,完全可以不用着急。只是歷史的車輪在向前滾動時,天知道會突然出些什麼岔子……
……
美國,華盛頓西北賓夕法尼亞大道 1600號,佔據了7.3萬多平方米的大院子裡,正在召開每天例行的記者發佈會。
此時已經到了答記者問的環節,美女發言人如同往常般,隨意點起了一位politico的記者提問。
“發言人閣下,我們收到消息,蘭利負責人羅曼德·威立已經向大老總遞交了辭呈,而且大老總已經同意了羅曼德·威立的辭職申請?請問此事屬實嗎?羅曼德·威立又因爲什麼原因遞交辭呈?他的接任者會是誰?”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整個會議室裡的記者們專注度都提高了幾分。
畢竟那裡是蘭利。
全球最神秘也是掌握秘密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好萊塢關於諜戰的大電影,更是將這個地方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雖然到了現在,機構負責人已經很難在短暫的時間裡已經完全掌控這個臃腫的部門,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更是讓其運轉時變得沒有那麼如臂指使,但每一任蘭利的負責人都牽動着許多人的心。
總之,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絕對屬於大新聞。
現場許多媒體的記者甚至還沒拿到這方面的消息,自然反響極高。
只是本以爲這種敏感問題,發言人會直接搪塞過去,然而讓許多人沒想到的是,發言人竟然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真的開始回答起這個問題。
“是的,你們的消息很靈通,羅曼德·威立的確在昨天晚些時候遞交了辭呈,也已經被批准。原因是顯而易見的,沒人對蘭利現階段的工作感到滿意。蘭利本可以做的更好,但在許多關鍵的情報工作上,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所以羅曼德·威立先生意識到他的能力不足以駕馭這個部門,並在大老總的建議下,提交了辭呈。至於羅曼德·威立先生的接任者暫時未定。衆所周知,蘭利對於我們的國家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部門。
秉着對這個國家負責任的態度,大老總會進行一系列的考覈,並最終選擇一個業務精通且值得託付的人去負責這項極爲重要的工作。”
發言人的話音落下,現場記者們也瞬間激動起來,無數雙手如同打了雞血般舉了起來。
能獲得許可走進這棟莊園參加記者招待會的記者們,絕大多數都是老油條。他們當然知道一般情況下針對這種問題,發言人是怎麼回答的。
要麼就是先肯定辭職者在任上的工作,並對其工作做簡單的總結,最後對其送上良好的祝願;要麼直接一句無可奉告,直接把這件事情給應付過去。
像今天這種回答,屬於羅曼德·威立在任時的工作極不滿意;又或者這位前蘭利負責人,這棟房子裡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佬們產生了極爲激烈的衝突……
想想看吧,一個發言人如果沒有上面的許可,她怎麼可能敢如此評價一位剛剛辭職的蘭利負責人。
身上buff疊的再多也沒用啊!
畢竟疊buff這種事,是擺在明面上爲了宣傳的需要才倡導的事情,但蘭利那可是出了名的暗人不做明事兒的地方。
沒有大佬們的授意,發言人大概率是不敢這麼說話的。
所以羅曼德·威立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官方竟然直接表態他是不合格的?
難道是因爲上次的材料模型?
“發言人閣下,請問剛剛你針對羅曼德·威立的評價是因爲在他的任期內,華夏開發出了強人工智能技術跟逆向材料模型技術,而蘭利卻沒有相關的報告嗎?”
下一個被點起來的記者,毫不猶豫的問道。
“對不起,蘭利負責人工作期間的工作內容屬於不便於公開的秘密,所以無可奉告。好了,今天的新聞發佈會到此結束。”
“等等,發言人閣下,你剛纔對羅曼德威立的工作評價是出自大老總的授意嗎?”
“根據摩根谷的最新民調結果,大老總的支持率又跌了三個百分點,據稱百分之七十的受訪民衆認爲大老總在位這段時間沒能完成之前所強調的遏制華國發展的任務,請問羅曼德·威立的辭職跟此事有關嗎?”
“請問閣下,你怎麼看……”
記者吵嚷的聲音,並沒有改變發言人的決定。
當說出那番話後,發言人便收拾好了自己的發言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舉辦發佈會的小房間。
那些記者自然會被特勤局的工作人員給攔在外面。
這些該死的記者是真的很煩啊……
說到那種程度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換了誰來還能說得更仔細呢?
太貪婪了!
……
華盛頓,蘭利,羅曼德·威立正在開始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
說起來哪怕是他這樣的負責人也跟普通員工沒什麼兩樣。
一旦辭職了,這間辦公室也將不在屬於他了。
牆上掛着的電視正在播放着今天的新聞發佈會視頻。
聽到有記者問出關於他的問題後,讓羅曼德·威立把注意力短暫的放在了電視上。
對於發言人接下來的回答,他並不意外。
他的不妥協,終究是讓那些蠻橫的吸血鬼惱羞成怒了。
其實羅曼德·威立一直覺得他還是愛國的。
雖然他也經常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私心,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曾經在星條旗下宣誓的內容。而且也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更好的爲這個國家服務。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純粹,無非就是他跟這個世界上所有人一樣,見識了金錢的好處,變得更喜歡金錢一些而已。但不管如何,他是有底線的。
實際上自從成了蘭利的負責人後,他眼中的國家已經開始變得模糊,甚至是抽象。
因爲在這裡很難找到一個準確的法理上的定義,比如這特麼到底是誰的國家?他究竟又該向誰效忠,爲誰服務?
雖然從心理上來說,羅曼德·威立不意外,但怒氣值還是在發言人那一句句的否定中,漸漸升騰起來。
畢竟被官方定義爲不稱職而辭職可以說是對他職業生涯的一種極大羞辱,畢竟他可是技術性官員。
這種羞辱僅次於那位因爲被曝光出婚外情而主動辭職的蘭利負責人……
是的,蘭利負責人竟然能被曝出婚外情……呵呵。
他曾覺得那位就像一個小丑,但現在卻發現,原來每個人都可能成爲小丑,也包括他自己。
一怒之下,他直接拿起了電話。
“喂?我是羅曼德·威立,有時間嗎?見面聊聊。”
“當然,不勝榮幸!威立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