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崇明島就這樣化作了一座血肉磨坊,在連綿一個月的激烈爭奪戰之中,不僅吞噬了數以萬計的人命,就連因此導致的彈藥消耗和兵器損失數量,也讓蟲洞對面的總參謀部大呼開銷太厲害、實在吃不消。
爲了防止虧掉老本,穿越者們只好一方面故伎重演,在這片戰場廣泛使用了各種新型毒氣,薰得敵人皮膚糜爛、七竅流血;另一方面實施紅軍一向拿手的機動迂迴戰術,由粟裕將軍率領一萬人的江北支隊,在空軍掩護之下,坐衝鋒舟和小火輪繞路渡江,攻入長江北岸的啓東縣,從背後對崇明島之敵進行打擊。
這一招黑虎掏心終於收到了奇效——崇明島戰場上的絞肉機,已經把南方日軍的血幾乎放幹了,再也沒有富餘兵力嚴密佈防江北各地,而國民黨軍隊在日本人手下做牛做馬了幾個月,被鄉里鄉親戳脊梁骨罵了幾個月漢奸,又拿了幾個月廢紙軍票之後的戰鬥力……基本上比原來的一般水準還要再跌50%吧!
因此,這支迂迴部隊在登陸之後,很快就節節勝利,在日軍戰線的背後把整個敵佔區給攪得七零八落。
5月28日,紅軍江北支隊攻克崇明島對岸的南通港,徹底切斷了崇明島殘敵的退路和補給線,島上陷入絕境的殘餘國民黨軍隊立即譁變投降,集體倒戈。而殘餘日軍雖然還堅守着島嶼西端的幾個陣地,但在雲爆彈的反覆洗地和毒氣彈的連番轟炸之下,估計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通過一次戰役就吞掉日軍三個師團,而且還是作爲精銳骨幹的常設師團,此外還殲滅了十多萬國民黨軍隊和上萬名各大列強海軍將士,打掉了四百多架各類敵機,怎麼看都是一場堪稱輝煌的偉大勝利。
但是,爲了這場崇明島絞殺戰的勝利,上海的紅五方面軍也付出了令人落淚的慘痛代價:各類作戰飛機被擊落六十二架,各類小型艦艇被擊沉十六艘,損毀裝甲車和坦克十一輛,各部隊死傷人數超過三萬,剛剛擴充到十萬多人的紅五方面軍,一口氣又被打回了不足八萬人,下轄四個軍團之中有三個被打殘。而最初登上崇明島的上海城管大隊,等到一仗打完之後收攏部隊,已經只剩了不足千人。原紅十軍團長,現任蘇州軍區司令員劉疇西在江陰被敵機炸死,還有四名穿越者僱傭兵也因爲各種原因陣亡。
此外,日軍在遭遇毒氣襲擊之後以牙還牙,對江陰、無錫等城市投擲了毒氣彈,造成了大量平民傷亡。
如此慘痛的損失,讓所有人都深感震撼。所以,崇明島上的槍聲尚未平息,王秋、馬彤、金奇娜等一衆穿越者就披上防彈衣,乘着武裝快艇過來視察,想要近距離觀察一番這片可怕的戰場。而《走進科學》攝製組也一同前來取景——像這樣稀罕的戰場實況錄像,可以在很多地方派得上用場。
然而,不等他們踏上紅軍最早登陸的灘頭陣地,一股濃烈的臭氣就撲鼻而來——有焚燒屍體的焦糊肉味,還有未及掩埋的腐爛屍體的惡臭,所有的人都嘔吐起來,弄得狹小的船艙裡污穢不堪。
諸位經歷過不少屠殺場面的穿越者們,勉強忍住噁心和腸胃的翻攪,紛紛拿着攝像機和數碼相機跳出快艇,踏上了崇明島的土地——接下來,他們才體會到詩人所說的“白骨曝於野”是一種什麼情形。
由泥沙在長江口堆積起來的崇明島,地勢原本就很是低窪潮溼,遍佈着沼地和溝渠。如今經過一個月的激戰,人踩,馬踏,炮彈炸,更是變成了一片爛泥塘,到處是又黑又臭的小水坑。來不及燒埋的死屍遍地都是,在高溫潮溼的黃梅天裡很快就變得臭氣熏天,令人作嘔,紅頭和綠頭蒼蠅到處亂飛,長長的蛆蟲在死屍上爬來爬去……有的屍體橫臥在水坑邊,腳在上面,頭泡在水裡;有的屍體被燒得渾身焦黑,嘴巴張得老大,臉上一幅痛苦的表情;有的屍體像根樹樁似的埋在塹壕裡,胸前還掛着槍,腦袋卻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大多數屍體都是泥乎乎的,就像是裹了生粉的黃魚在等着下油鍋。《走進科學》的攝影師幾次試圖鑽進戰壕裡取景,馬上又被屍臭薰出來——真難以想象,在這種地方還有活人進行着拼死搏鬥。
一直待在前線督戰的毛澤覃軍團長,帶着一副憔悴的臉色,把衆人迎接進了他的指揮部——某個曾經還挺氣派的地主宅院。如今卻早已被炮火打得千瘡百孔,從裡到外都是密密麻麻的機槍彈洞。在毛澤覃的辦公桌前方牆上,就有一個彈洞張着陰森的大口,它是日本戰鬥機的一顆機關炮彈丸留下的。而在某些地圖、文件和牆壁上,甚至隱約還能看見飛濺的血跡。
儘管指揮部的環境如此危機四伏,紅軍指戰員們依然堅守在這片炮火連天的地方,淡定自若地指揮部隊攻堅破敵。毛澤覃還向他們展示了一面剛剛繳獲的日軍聯隊旗,它已經被彈片撕成綢絲縷縷,上面還沾滿了發黑的血污,但依然是極爲珍貴的戰利品——按日本陸軍的規定,聯隊軍旗在則編制在,軍旗丟則編制裁。所以軍旗在日軍是一個不得了的最要緊的東西,要在聯隊裡挑選一名最優秀的少尉軍官擔任旗手,專門設一個軍旗護衛中隊來保護它。當判斷戰局有全軍覆沒危險時,應“奉燒”軍旗。
——毛澤覃之所以能夠繳獲這面聯隊旗,還是因爲天降暴雨,旗手燃不起火的緣故。
總之,當離開尚未完全結束戰鬥的崇明島前沿的時候,每個人的心情都極爲沉重。
“……我們明明有着那麼先進的技術優勢,那麼強大的火力,甚至連毒氣都用上了,居然還是死了那麼多的人。”金奇娜一臉悲憫地嘆息道,“……如果要在戰場上徹底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還得死多少人?”
“……這樣的勝利若是再來兩次,我們就要破產了……打一場常規戰爭的成本比核戰爭要高得多!”
“冷酷”的王秋同學,則更習慣於從經濟的角度來看問題,“……這簡直是在逼着我們丟核彈啊!”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日本人到底是怎麼維持這場高烈度戰鬥的?半個九州島成了輻射區,中日之間的航運徹底中斷。就算糧食可以就地徵集,彈藥、槍管和替換零件又從哪裡來?”蔡蓉插嘴說。
“……哎,彈藥一樣也能就地徵發啊!除了少量的大口徑炮彈,以及飛機、坦克等技術兵器之外,由張大帥創建、日本人後期完善的東北工業基地,完全可以供應日軍的一切基本後勤。”
王秋撇了撇嘴答道,“……如果無法徹底摧垮日軍的鬥志,我們不知還要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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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上海浦西,經過了大規模現代化改造的虹橋機場
伴隨着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在諸位穿越者們提心吊膽的注視之下,載着一枚“大伊萬”氫彈的俄國遙控運輸機噴吐出橘紅色的火舌,呼嘯着升上夜空,最終消失在了東方的天際。
跟之前那艘慢騰騰的飛艇不一樣,這架俄國噴氣機只要兩個多小時,就能抵達東京上空——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設定,至於這架古董飛機究竟能不能飛到東京,恐怕就連鼓搗出它的俄國狼人心中也沒底。
不幸中的萬幸,這架核爆自殺機的前半截航程還算順利,一路平安無事地飛過了東海,進入日本上空,然後繼續向東前進,讓熬夜守在指揮中心的衆人,慢慢地把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然而,就在這架俄國毛子們負責拼湊和遙控的飛機,沿着日本東海道的海岸線飛向東京之際,卻猛地捅出了漏子!
——誰都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總之就是飛機的兩臺發動機一起熄火了!
如此一來,推力急速下降的噴氣機,很快就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而高度同樣開始迅速下降……在一切挽救措施的宣告失敗之後,眼看着飛機就要失速墜毀,索尼婭趕緊按下了紅色引爆按鈕!
下一刻,一場空前強烈的電磁風暴席捲了整個東亞的天空,讓方圓三千公里之內的無線電通訊陷入混亂。上海指揮中心的幾乎每一個屏幕裡都只剩下了雪花塊,耳機裡則充斥着茲茲的電流聲。
由此可以判斷出:第一,這顆投送方式非常不靠譜的“大伊萬”氫彈,應該是被成功引爆了;
第二,基本可以確定這枚不夠靠譜的“大伊萬”氫彈,是在日本境內被成功引爆的;
第三,唯一無法確定的是,這枚“大伊萬”氫彈到底是在日本的哪個旮旯裡被引爆了?
至於進一步的戰果彙報,就只能有待勤勞的地下黨成員們設法收集了……
——接下來,便是幾天詭異的平靜……過了足足一個星期之後,王秋纔拿着一張由地下黨組織最新弄來上海,頭條標題爲《富士山昭和十年大噴火》的澳門報紙,對抱着伏特加酒瓶半醒半醉的索尼婭說道。
“……現在總算是大概弄清楚你把核彈丟到日本的哪個地方了——似乎是把富士山給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