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元回去睡了,而黃文丙心裡卻波濤起伏。
忠誠,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背棄的。但要說成爲裝甲戰士對自己一點誘惑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夜幕之中思考了很多,身邊那個戰友看到了他的異常。一經詢問,才知道陳太元剛纔竟然建議他更換國籍。當然這只是一個建議,並非事實。
他這個戰友名叫樸正英,和黃文丙幾乎同年入伍,又是同年選拔到金太陽大隊,關係一直很不錯。而且除了戰鬥實力略遜黃文丙之外,其餘大體條件也都很相似,現在也已經是上校的軍銜。
“你跟這個陳太元說得太多了,剛纔我就用胳膊搗你了。”樸正英說,“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這陳太元是什麼人,萬一是和咱們上級竄通好了故意考驗你呢?所以你不答應是對的。”
黃文丙搖了搖頭:“這跟考驗無關。就算是真心真意邀請我去,我也不會改變什麼國籍。我的家是北高國,這是我的根。”
“嗯,是啊。”樸正英說,“外國有什麼好的,金太陽思想的光輝照耀不到的地方,就算物質上腐化奢侈,但精神上卻可憐卑微。哼,我看這中修和美帝沒什麼兩樣,都不是好東西。”
在這個政治鬥爭思想高度緊張的國度裡,美帝二字指的自然就是美帝國主義。而所謂“中修”,則是在貶低中國。畢竟中美現在已經是全球最大的國家,甚至有人已經將這兩國定位爲新世紀一新一舊兩個級大國。
黃文丙擺了擺手,示意打住:“不要這麼說,對方畢竟沒有惡意,只是善意邀請而已。再說了,中方和我們是傳統友好,半個世紀之前還有過捨命相助的義舉,和美帝還是不一樣的。”
“隨你怎麼說了……來,再給我一根中修的香菸,我去‘來個大的’,你多勞累一會兒。”樸正英笑着討要了一根陳太元給的煙,點着之後樂顛顛地去向賓館裡面一樓的衛生間。
黃文丙則扯了扯外面的軍裝,搓搓手好暖和一點。今天晚上他們十個人分成兩隊,他們這第一隊一共四個人,值勤上半夜;後面六個人是第二隊,值勤下半夜。由於下半夜較爲疲乏一些,故而多派幾個人手。
他們這四個人之中,他和樸正英在樓後面,而另外兩個在樓門口,一前一後非常穩妥。現在就他一個人,自然要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
而在另一邊,樸正英確實去了衛生間,但卻沒有“來個大的”,而是簡簡單單撒了一泡,就掏出了手機。雖然手機在北高國不普及,但是作爲特戰部門的精英戰隊,他們還是配備着的。
這大半夜的,樸正英打電話的樣子似乎有點鬼鬼祟祟。而他撥通的,正是他們特勤局的政治部主任,也就是此前和金玄哲在一起的那位。
“盧主任,有重大情報向您報告。”
“剛纔那個陳太元試圖滲透策反黃文丙,以改變國籍爲條件,拉攏黃文丙加入他們那邊。而作爲交換條件,答應讓黃文丙成爲裝甲戰士,我看黃文丙已經有點心動了。”
“盧主任,這個陳太元真不是東西啊,一上來就用墮落奢侈的東西試圖腐化我們。據黃文丙說,陳太元那一瓶酒就價值兩千多人民幣,那煙也七八十一盒啊。當然我是不懂他們的酒,估計黃文丙早就對中國那邊很有研究了……”
可恥的告密者!
不僅僅是告密,更是一個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傢伙!
要說拉攏,好吧,性質雖然不是這樣,但實際行動就算是吧。但是,人家陳太元真的是爲了腐化你們嗎?無非是看你們值勤很辛苦,拿着瓶酒、帶着盒煙去慰問感謝一下。
至於黃文丙,人傢什麼時候“心動”了,你鑽到人家腦子裡面去看了?事實上,黃文丙在樸正英面前一直非常堅定啊,一點動搖的意思都沒有。
而且最後那句,說什麼“黃文丙早就對中國那邊很有研究”更是惡意構陷,故意映射。對一個國家的文化和社會狀況有所瞭解,才更便於學習其語言,這是最基本的道理。但是話到了樸正英這傢伙的嘴裡,竟然就變了味道。
對於他提供的消息,那個盧主任當然非常重視。在北高國,叛逃可是殺頭的大罪,特別是軍政人員的逃脫,更加要命!以前有過一些公幹人員或軍人,脫離北高國而逃到別的國家,結果會遭到北高國的追殺,而留在北高國的家人要麼被“恩賜自盡”,要麼被直接槍斃,下場最好的也得丟到集中營裡面勞動並等死。
而且更蛋疼的一個規定是:假如你知道了有人可能要叛逃,而你卻沒有報告,那麼你也要承擔連坐的責任。要是你身爲政治主管,有人已經向你報告了線索,而你卻沒有防範留意,那麼將來一旦真的變成現實的話,你會承擔更大的責任。
所以面對樸正英的檢舉揭,這個盧主任不敢有絲毫怠慢,大驚失色之餘表示會馬上在局領導班子裡面通報,並要求樸正英繼續秘密觀察黃文丙。當然,也對於樸正英的忠貞愛國、機智警覺提出了表揚。
而這個盧主任之所以很相信這些檢舉揭,是因爲樸正英的誣陷是有限度的。他沒有漫無邊際地說黃文丙怎麼怎麼樣,吹大了反倒沒人信了。現在他很有技巧地揭,只說黃文丙“有點心動”、“對中國很有研究”,反倒讓叛逃的跡象顯得更加真實。
誣告和告密也是有技巧的,這是一門心理學。
這一次,告密誣陷者總算滿意了。樸正英掛了電話,一根菸也基本上吸完了,不知怎麼的,他還真有點捨不得丟掉菸屁股。哎,來自中修的奢侈品真可惡啊,竟然有這麼強大的腐蝕性,讓人嘗試之後就捨不得放棄。該死的,一會兒再去黃文丙那裡多要幾根,爭取儘快把這種腐化物資消滅乾淨。
而且,樸正英現在已經開始憧憬未來的美好了。
一直以來,他和黃文丙的條件都差不多,但卻每次都好似差了那麼一點點。在上級領導的眼中,黃文丙也始終似乎比他強那麼一點點。但就是這一點點,使得每次重大機遇到來的時候,他都會落後黃文丙一步。
比如這一次,金太陽大隊的副大隊長出缺了。副大隊啊,大校軍銜,在西方軍隊之中也稱之爲“准將”,意味着和“將軍”二字只有半步之遙了。
想要補充上去的話,肯定會在金太陽大隊現有的幾個上校軍官之中選拔。人數不多,黃文丙和樸正英都在其列。
但是,黃文丙比樸正英提拔上校的時間早了一年,也就是說資歷老了一些。至於能力,前面也提到了,似乎上面也覺得黃文丙強了一些。
而且由於黃文丙提前提拔爲上校,故而現在成爲金太陽大隊的槍械教官,職務和排名都在樸正英之前。那麼提拔到副大隊長位置,也就更比樸正英有重大優勢。
據說,上面已經開始研究黃文丙遞補爲副大隊長的事情,估計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任命狀就會下。而他一旦補上了這個空缺的話,那麼樸正英日後想要再等來這樣的機會,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但是這次告密,卻可能將一切扭轉!黃文丙一旦被上級懷疑——哪怕沒有證據只是懷疑,上級也不敢再冒然提拔他。因爲要是提拔之後,他再叛逃了呢?到時候更上級勃然大怒,豈不是要株連到提拔黃文丙的人?大家都會明哲保身,誰也不願趟這樣的渾水。
而黃文丙的戲一旦黃了,那麼基本上就輪到樸正英接掌副大隊的職位了。他本來就是第二人選,再加上舉報有功,很有可能成功的。
命運的改變需要自己的努力,哪怕有時候需要劍走偏鋒……這就是樸正英的人生態度,只問結果而不問正邪。
回到了值勤的地方,他笑吟吟地和黃文丙打了個招呼,示意黃文丙可以回去迷瞪一下,他負責警戒就行。有金太陽大隊的精銳值勤,哪可能出現什麼盜搶事件啊。
但黃文丙搖了搖頭,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他還不知道,剛纔僅僅一泡尿的功夫,自己就被這個戰友加兄弟給出賣陷害了。
……
而在特勤局總部那邊,盧主任也趕緊把事情反應給了副局長金玄哲。一聽這個,金玄哲大半夜的頓時來了精神。
“有叛逃跡象?”金玄哲在家中穿着睡衣,一邊撫摸着身邊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一邊思索着說,“不要聲張,或許這會成爲一個機會。當然,這件事列爲絕密事件,等我先向崔次帥彙報了再說。”
崔次帥崔辰河,北高國的第二號人物,也是直接分管特勤局的級大佬。這件事竟然能驚動了他,可見金玄哲這老狐狸的構思很不一般。
盧主任答應着,問:“那麼,需要在咱們局領導班子內部通報嗎?”
“通報什麼?一旦通報了就不是絕密了。”金玄哲說,“你嚴格保守秘密,並且勒令那個樸正英也一句話不要說。哦,這個樸正英同志的思想素質倒是很可以的,我看回頭可以提拔他爲金太陽大隊的副大隊長,你這邊沒意見吧?”
“沒有,全憑局長您的安排。”盧主任很有眼力勁兒。
金玄哲滿意地掛了電話,腦袋裡繼續盤算並完善自己的構思。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似乎看到自己這“代理局長”的“代理”二字要被抹除了。興奮的翻身上馬,再一次在那個姑娘身上馳騁起來。
這個姑娘,赫然就是上次試圖引誘陳太元的那個女軍人。身體上還有梅留下的鞭傷,但是爲了革命事業也就忍着疼痛繼續幹上了,真難爲了她。當然更難爲的是金玄哲,又老又瘦的身板兒竟然能一夜折騰兩次,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