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太元走出那條通道的時候,大廳裡已經亂成一鍋粥。蠟燭倒是點燃了兩根,但是不敢多點,因爲這裡的通風系統據說也是依靠電力。如今電都給停了,誰敢在這種近似於密閉的空間裡面過多的點火。
昏暗的燭光之中,陳太元拿起了對講機,聯繫了上面。接電話的還是中島,但陳太元指明瞭要直接聯繫煞星。
中島現在老實得很,但凡牽扯到煞星的事情,肯定一路綠燈。而當對話聯通煞星之後,陳太元便問了一句“說話是否方便”。
煞星說無妨,陳太元便點頭道:“怎麼給停電了?上次不是說好的不會停電嗎?”
煞星在對講機那邊停頓了一下,而後說:“因爲我現在不需要監控你們了。倒是讓你們在黑暗之中折騰着挺有意思,因爲據說長期的黑暗能夠讓人瘋狂。”
陳太元一愣,心道這怎麼好像雞對鴨講,說得根本不是一件事啊?我在跟你說心墨那邊不能停電的事情呢,你跟我扯什麼監控啊。監控,這事兒很重要嗎?
“別鬧了,心墨那邊的事情不是鬧着玩的。”陳太元說,“而且跟我說話,還用得着恢復以前那種聲音嗎。”
煞星的聲音卻是有點不對勁,正是以前戴着面具時候那種低沉沙啞之聲:“心墨?那個小傢伙啊,他怎麼了?”
陳太元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我的天,這是什麼意思?
原本說得好好的,星紗就算再健忘也不至於這樣吧?另外陳太元也知道,沈星紗根本不會健忘。
除非……現在的煞星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沈星紗?
聽起來聲音似乎很像,至少沙啞的嗓音非常像。但是這種故意僞裝的聲音,一個人能僞裝,那麼第二個人也可以吧?
陳太元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當初沈星紗答應不停止供電之後,曾經神神叨叨地跟陳太元說了一句“關於維持通電這件事再也不要提起,千萬不要,畢竟我這個人有點反覆無常”。當時陳太元覺得有點怪,但也只以爲沈星紗不想搭理自己了,所以讓自己少跟她搭訕,免得惹煩了她之後一怒之下把電掐斷了。
但是現在回味,似乎這句話越聽越有味道。
不要提起這件事,爲什麼不能提起?還不如直說“別搭理我”呢。再考慮到現在的煞星,對這件事竟然好似不明不白,以及沈星紗用的那個“反覆無常”的自我評價……陳太元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個奇怪而大膽的念頭——
現在的煞星不是沈星紗!!!
爲如此,才能解釋這奇怪的現象。
只不過考慮雖然這麼多,但確實在一瞬間完成的,可見陳太元這傢伙腦袋之妖孽。而爲了進一步驗證,太當即胡編亂造說:“就是心墨修煉的事情啊,他馬上就要到了修煉的緊要關頭了,你這麼一斷電,我怎麼幫他維護周身經脈。”
這就是胡扯。
但煞星卻冷笑說:“關我什麼事,你我早就已經恩斷義絕,那小傢伙和我自然也就沒了任何關係。陳太元,你當初那麼對我,現在可曾後悔了嗎?哼!”
說着掛了電話。
但陳太元卻握着對講機,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現在的煞星竟然真的不是星紗了!
自己把心墨的事情胡謅八扯地說了那麼一通,要是真正的沈星紗在這裡,當場就聽暈乎了不是?但現在的煞星卻還以爲是真的,甚至煞有介事地說了那麼一通。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簡直就是狗屁不通。
輕輕放下對講機,陳太元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但是至少,他心裡頭並沒有什麼不快,相反卻還有些開心。
是的,開心。
在陳太元的心底深處,其實一直希望星紗不要揹負那麼多的罪惡,而其中最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劫掠兒童這件事。但是後來無論陳太元怎麼問,她卻總是支支吾吾,好像並不太清楚這些事情(見本書313章、345章)。
這是很不對勁的,但現在卻能解釋通了——前後的煞星並非一個人!當初劫掠兒童的煞星,未必就是沈星紗。
或許煞星本就是一個“公用號”,至少兩個人在使用這個身份,而星紗只是其中之一。
假如星紗沒做這些事,陳太元心裡頭就安穩了許多。是的,她或許還做過其他的任務,但那都是可以諒解的事情,畢竟是各爲其主。而且兩人交往甚至纏綿的時候,陳太元也確實覺得星紗不至於壞成那個樣子,只是陳太元當時不能理解,當然現在能夠理解了。
而現在搞不懂的是,星紗她如今去了哪裡?
不過陳太元可以更加高興的斷定:既然另一個煞星來了,星紗自然就離開這個基地了吧?而既然已經離開,那就等於遠離了這個是非窩,這可是件好事啊。免得將來中方的軍警大規模衝進來和她兵戎相見,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陳太元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在乎她,而且越來越在乎。也或許出於自己肩頭的一份責任,畢竟他是個男人,而且星紗的病還需要他來幫忙治療。
……
陳太元正在猜測之時,梅和鬆抱着槍走了過來。沒等陳太元說話,他倆就非常好奇地盯着低頭不語的李秀妍和沈燕然,梅問:“太元哥,這倆人是誰?以前沒留意過科研人員裡面,還有這麼兩個長頭的……我擦,你個混蛋嚇死我得了!!!”
話沒說完,她就看到李秀妍擡起了頭,昏暗的光線下那雙恐怖的赤紅雙目險些把梅嚇得開槍走火兒,當然鬆也嚇了一跳。
“虧你還是是王牌獵手,怕什麼,我收服了。”陳太元有點略吊。
梅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好奇地左看右看,確認了兩大凶物沒有絲毫威脅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厲害了我的哥,竟然能掌控這麼強大的傢伙,而且是兩個,這天底下你能橫着走了……求攜帶,帶我裝逼帶我飛哦。”
“飛你個頭啊,先別管這個,心墨的事情最要緊。”陳太元滿是憂慮地看了看心墨所在的冷庫,將煞星身份複雜的推測說了說,當然又一次震驚了梅和鬆。
鬆點了點頭:“雖然不可思議,但越想你猜的越有道理。也難怪煞星在外面兇名昭著,據說殺人不眨眼,而我看星紗嫂子卻不像那種脾氣。”
啥嫂子啊,嘴倒是喊得甜……陳太元搖了搖頭:“現在的問題在於,上面的‘煞星’不會給面子了,這電源別想接通。而三個小時之後,冷凍就會失去效果,心墨就倒黴了。”
冷庫斷電之後能夠自動運行三個小時,就好像慣性作用。而三個小時過去之後,就只能讓心墨自求多福,爭取那渺茫的生存希望了——也就是通過自身免疫力抗拒屍毒,成功率當然小得可憐,據說比喝一瓶敵敵畏還能活下來的機率大不了太多。
而現在陳太元也已經感覺出,想要請對方通電已經不太可能。相反,自己越是提出這樣的要求,反倒越是會起反作用。
梅這時候又揮了當初做私家偵探的特質,搖頭晃腦說:“這件事只能三個小時之後再說了,但咱們不能忽略一個重要問題——對方既然不知道心墨正在封凍,那麼他們爲什麼突然切斷了電源?咱們在下面好好的,他們看不出什麼意外吧,那麼有個監控鏡頭隨時關注着咱們,這樣不挺好嗎?”
陳太元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他們難道在考慮別的什麼辦法,試圖採取新的行動?”
“應該是的。”梅狠狠地點了點頭,“走,咱們邊走邊說,到通道口那邊去。既然猜測對方可能採取行動,劍舞姐一個人帶着幾個殭屍值勤,我怕出現什麼意外。”
陳太元很欣賞梅的細緻,他一直覺得梅之所以能成爲最佳裝甲戰士,戰鬥力只是一個方面,而敏銳的洞察力和做事的仔細態度也是重要因素。
所以陳太元讓鬆繼續在大廳裡負責“劫持工作”,而他則帶着兩大保鏢,和梅一起到了通道口,並且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腦告訴了劍舞。
而在劍舞驚訝於這些事情的時候,陳太元卻命令大毛和二毛帶着一些椅子箱子,把那個原本留下的窄窄的通道口也稍微堵住。其實這就是一個小小的預警措施,隨時防備着對方是不是會偷偷溜過來。只能說,陳太元的小心謹慎往往都是非常重要的。
“三個小時之後若還是不來電,我就去心墨那裡,看看能不能幫幫這孩子。”陳太元說,“雖說要全憑他自己的免疫力,但我想屍毒作的時候,我通過氣勁幫他穩定病情,哪怕只是給他多提供一些體力上的幫助,總歸也是好的吧。”
劍舞和梅都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爲那個可憐的小傢伙兒揪心。
陳太元則又轉頭說:“李秀妍、沈燕然,我不在這裡的時候,你們兩個就聽劍舞和梅的指令,嚴密防守這個通道。”
兩大殭屍在這裡幫忙,劍舞和梅覺得簡直穩如泰山。
就在這時候,通道對面出現了一道人影——煞星竟然親自出現在這裡。
當然,她現在肯定還是以沈星紗的名義出現,自以爲陳太元尚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