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咳咳,坐吧!”
陳宗咳了兩聲,指了指前面的石凳,扭頭看向門口,問道:“那些孩子沒來嗎?你啊還是這麼急功好利呀!”
“孩子們一早就出去了,老大他們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沒找到,不知道去哪玩呢!等他們晚上回來我再帶他們過來吧!”
陳宗這話就像一根尖刺似的紮在陳老漢的心臟處,但他還是裝沒聽懂似的,左手在衣袖內卻拳頭捏的發白。
“呵呵!那你現在來幹什麼?你別告訴我是來陪我聊天的,我搬過來這裡十五年了吧?昨天可是你第一次上門,我們是同一條腸子裡出來的,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陳宗乾笑着道。
這兄弟,相隔不到兩里路,卻十五年沒上過一次門,不就是因爲得不到好處嗎?
陳宗的聲音很小,但陳老漢卻聽的格外清晰,他感覺自己的臉皮被撕了一層又一層,然後還被扔到地下狠狠的踩,他只能低着頭咬着嘴脣,沒有說話,心裡念着忍字。
陳宗卻又開口了:“先把孩子帶過來,否則一切免談,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我們就去一趟鎮上,是辦戶籍還是打官司就看你的了。”
陳老漢還是低着頭不語,他感覺自己都快成忍者神龜了,但他還要等族長他們過來,只要族長肯答應改族譜就行了。
沒過多久,族長和村長就一起過來了。
族長進屋的第一句話就是:“小三啊?大丫他們呢?”
“柱子叔,小叔,大丫他們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去了。”陳老漢起身向村長和族長行了個晚輩禮。
村長姓李,名鐵柱,人如其名,長得又高又壯,他既是溝子村村長也是里長。
陳宗坐輪椅上拱手行禮,又吩咐忠叔看茶。
這茶是真的茶,在這小山村能用茶待客的可沒幾個,就連陳族長家都是上糖水的,因爲這茶實在是太貴了,最便宜的粗茶都要一兩銀子。
陳宗家用的當然不可能是粗茶了,反之還是上好的芽茶,鮮紅的茶湯散發着濃香。
陳老漢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小眼眯了眯,他喜歡上了這個茶。
潤過嘴後,陳族長看向陳宗開口道:“小二,這孩子不有,這事還能不能辦啊?”
“不見人怎麼辦?”陳宗瞄了一眼陳老漢,反問道。
陳老漢道:“二哥,今天先改族譜,明天咱們再去鎮上改戶籍,你看怎麼樣?”
陳宗開口對道:“不怎麼樣,我總得先看看人吧?做買賣還得先看貨呢!你這一天兩天說孩子不在家,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把他們賣了呀?陳耀,我告訴你,你沒有誠信,我就是信不過你。”
說完陳宗端起茶對族長和村長道:“柱子叔,小叔,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了,我今天有些乏了,要休息一會。”
這都端茶送客了。
村長擺了擺手道:“沒事,你這身體不好,我們都知道,沒什麼白不白跑的。”
就在陳宗準備喊忠叔送客的時候,大門外傳來了陳大湖的喊聲:“爹,族長,大丫他們回來了。”
“快去喊他們過來。”
陳老漢轉憂爲喜,嗦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親自跑去開了門。
“來了來了,我把他們帶來了。”
陳老漢一開大門,看見姐弟三人,那就一個親切,老臉慈祥的道:“大丫,狗子,六丫,你們這一大早跑哪去了呀?爺爺都擔心死了,快進來,快進來,這是你們二爺的家。”
可不是擔心死了嘛!煮熟的鴨子都快飛了。
“村長叔祖好,小叔祖好,二爺好。”
陳昊帶着陳欣愉一個個的給他們鞠躬行禮。
“過來,快過來,讓二爺看看。”
陳宗看着兩小,一眼就喜歡上了,招着手喊他們過去。
“二爺。”
陳昊看了看陳春花,這才拉着陳欣愉走了過去,有點怕生。
陳宗一把拉着陳昊的手,激動的老淚橫流道:“好,真好,真俊,你長的太像你爹年輕的時候了。”
這話的,村長和族長都直翻白眼,這那是像陳大河那糙漢啊?這兩小分明長得清秀,倒更像牛氏多幾分,兩小又有八分相像,如果打扮一下還真難分雌雄。
陳老漢看着激動的陳宗,心裡跳了幾跳,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二哥,不如我們就趁現在天還早去一趟鎮上?”
他這是怕陳宗過於激動,突然掛了。
“行,忠叔,套馬車。”
陳宗哪裡還不知道陳老漢的心思啊!但他不在乎,吩咐好忠叔後,又扭頭對族長和村長道:“小叔,柱子叔,麻煩你們幫忙操持一下了。”
族長擺了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說不定這一沖喜你就好了。”
“對啊!你可別累着了自己,今天辦不完的可以明天辦。”村長有些憂慮的道。
“沒事,我還能撐得住。”
陳宗卻笑了笑,自己身體自己知道,能不能扛一個月都是問題。
族長和村長起身離開,一個去準備開宗祠的事宜,一個去請村裡的老者,這過繼改戶可不是小問題。
院子裡只剩下姐弟三和兄弟兩,陳老漢開口對陳昊道:“狗子啊!以後你們又多一個爺爺了,但你可要記住了,我永遠是你們親爺爺?”
這話的意思是:你爺還是你爺,你們永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陳昊一臉懵懂的樣子,眼珠在陳老漢和陳宗臉上來回看。
“別理他,以後我就是你們爺爺,他是你們三爺爺。”陳宗也是直接宣佈主權。
陳昊仰着小臉看着陳老漢,一臉楚楚可憐的道:“爺爺,你不要我們了嗎?你不要賣掉我們好不好?”
“傻孩子,爺爺怎麼會賣掉你們呢?爺爺只是讓你們在這陪你二爺,你們看看這房子,是不是很漂亮?以後你們就住這裡了,開不開心啊?”陳老漢一副柺子佬的樣子。
“老爺,馬車準備好了。”
陳昊還想再飆一下演技,可惜忠叔進來了。
六人出門,忠叔推着陳宗,門口停着一輛馬車,這是溝子村的唯一一匹馬。
忠叔將陳宗推到馬這旁,轉身去鎖門。
“狗子,六丫,你們上車來,大丫,你從車前,老三,你走路過去吧!”
一輛馬車可容不下六個人,陳宗都安排的妥妥的。
馬車起動,留下風中凌亂的陳老漢,馬車啊!他還沒做過呢!
車廂上,陳昊看了看陳宗,開口道:“我以後是要叫你爺爺嗎?”
陳宗點了點頭,笑着道:“對啊?你不喜歡嗎?”
“也沒有不喜歡吧!反正去那都比留在那好,你要是對我們好,我們也會對你好的。”陳昊不無所謂的道。
“呃!”
陳宗感覺自己看不透這小子了。
陳昊卻自顧自的說道:“我叫陳昊,天上太陽的那個昊,我妹妹叫陳欣愉,欣喜的欣,愉快的愉,這是我們大姐給我們起的,我大姐叫陳春花,這是我爹起的,她說不用改了,爺爺您懂了吧?”
“呃!懂……懂了,這名字很好。”陳宗多年不用的腦袋運轉了起來,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懂了就好,真是個聰明人,您放心吧!我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陳欣愉就差沒拍拍陳宗肩膀說了。
”嗤~”
馬車外傳來漏氣的聲音,不是馬車爆胎了,而是陳春花沒忍住笑了,這兩個小鬼精實在太惹了。
忠叔面癱的看向陳春花,腦殼上頂着幾個問號,這真是傻子嗎?
陳春花目視前方,輕聲道:“別看我,看路,就你那三腳貓功夫,真不夠看。”
忠叔雖然不想相信,但幾十年的江湖經驗告訴他,是真的,但他還是很想問一句:”我功夫差吃你家大米了嗎?”但一想到很快真要吃她家大米的就忍了下來。
車廂內,陳宗看了看那個小窗,道:“你們大姐……”
“別問,問就是好了,本來我們是想慢慢折騰他們家的,可是現在計劃改變了,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跟你說你也不懂。”陳欣愉打斷了陳宗的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以後?呵呵!爺爺可能沒多久活頭了,以後你們可要小心點,你們那個親爺爺可不是個正人君子。”陳宗苦笑着提醒道。
陳昊看了看他的雙腿,道:“沒事,我大姐說了,只要您是個好的,就給您治,以後您或許還能站起來呢!她不喜歡麻煩。”
“站起來?能再活久一點我就滿意了。”
陳宗可不敢想站起來的事,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好吧!如果您不想站起來,我會告訴大姐的,您放心,我們不會勉強您的。”陳昊一臉正經的道。
陳欣愉伸出手指在陳宗的大腿戳了戳,好奇的問道:“這是壞了嗎?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是不是不想走路?也是,走路好累的說。”
說完還擺出一副你真懶的鄙視表情。
“呃!”
陳宗感覺自己要自閉了,誰不想走路啊?如果能走他寧願一輩了不坐車,做了十幾年,屁屁都平了。
兩小卻認爲自己真相了,這個爺爺有點懶,連走路都懶,也不知道自己過來有沒有吃的,會不會還要大姐去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