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傀絲天縛
五色劍光如龍如蛇,如蛟如蟒,在虛天中爆發炸亮。
好似一座五行磨盤,生化相剋,厚重如山似嶽,壓得人喘不過氣,劍鳴之聲錚錚不斷,如同悅耳天籟,在虛天震盪開來。
姜默舒冷笑一聲,這劍宗雖然行`事霸道無理,但若說這劍上的底蘊確實不容小覷,單這一劍,已經臻至妙境,凜凜殺意攝人心魄,較那日幽魂河邊已是脫胎換骨。
你玄痕劍宗的人劍有所成,我家幽魂侍女也不是整日煎茶捶肩。
你以鋒銳爲劍,我以悍卒爲劍,且分高下。
轟!
殺烈鬼陣中殺氣沉凝,一時間霜刃如月華,明鎧亮金光,戰鬼踏着紫色冥霧向劍氣磨盤沖刷而去。
一條青白天蛇已是悄然出現在沈採顏的皓腕之間,不時吐出蛇信靈動蜿蜒,眼眶中燃燒着點點腥紅。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的沈採顏已是有資格和金丹妖王論論高下。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鬼發殺機,鏖戰死戮。
戰鬼如潮涌至,如山崩塌,放肆爭戰,殺勢無雙無對,將那劍光化爲的龍蛇掩了個嚴嚴實實,如同寒風中搖搖欲墜的燈火,
好犀利的鬼陣!
景渡藏眉頭已是緊鎖,雖然已是不斷擡高對姬催玉的評價,但這鬼陣實力委實超出了他的預料,自家心愛弟子今日怕是無法善了。
當即揚聲道,“不想玉詭強橫至此,這鬼陣殺意縱橫,無羈澎湃,生生不息間循環往復,好生了得,卻是讓我開了眼界。”
姜默舒卻是笑了笑,朗聲說道,“這鬼陣還未純`熟,倒叫真人看了笑話。”
他的大半心神倒是放在這景渡藏身上,對面既然不急着出手,他也自然樂得暗中安排。
對面心存不善,他也是惱了無名,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今日卻是要讓這劍宗領個教訓。
果然那鬼陣中的餘淮遠聽了景渡藏之言,劍路卻是倏忽一變,劍光化爲冷色匹練,變得陰森冷沉,轉眼間便虛虛實實,竟然穿過層層鬼陣向旌旗下的一人一鬼激射而來。
劍光暴漲,幻化無方,每每被鬼陣鎖住,卻是隨滅隨生,蜿蜒向前,好似天地間的不滅明光。
“好劍!”雖是敵對,但姜默舒卻還是讚歎一聲,這一劍已是將銳金剛柔之性發揮到極致,實在難得。
沈採顏盈盈笑笑,“老爺且看奴家破他這劍。”
話語一落,青白天蛇已是消失在她的皓腕之間,帶着氤氳瑞彩猛然出現在劍氣之前,眼中射`出龍章鳳篆,將劍光死死定住。
劍氣在五色之中幻化,“錚錚”聲不斷,光華亂拋如同被擊碎的鱗片,卻始終無法掙脫。
“鬼母御靈妙身?!”景渡藏終於是色變,他非是普通金丹,作爲劍堂掌印自然對各宗各家強橫神通有所瞭解。
若說以鬼身成就鬼王或鬼母,無論怎麼排,鬼母御靈妙身都不會跌出前三,號稱御靈攝魄無雙無對。
只是修行太看靈鬼資質和境遇,就是專修鬼道的宗門都沒有幾個能修成的。
就連姜默舒都側過臉看着自家幽魂侍女,驚奇問道:“你已經成就鬼母了?”
沈採顏屈身一福,委屈地說道:“好叫老爺知道,奴家只是看清了路子,但沒有渡過天劫,眼下還算不得鬼母。”
心中卻是暗道,這劍宗賊子話忒多,真是該死。
只見她款款走到姜默舒前面,面對鬼陣中的餘淮遠,玉顏上是笑盈盈,鳳眼中有狠煞氣,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天蛇伱也來試試厲害。”
天蛇身形驟然變大,周身氤氳瑞彩浮蕩不休,如騰龍搶珠,長虹瀉地,朝着鬼陣中的劍光撲去,沉重壓力如星墜一般。
那劍光掙扎不休,卻是如何都無法擺脫天蛇眼光所攝。
倏忽之間,劍光已是被撞成個粉碎,五色光華霎時裹住餘淮遠向後退去,卻還是落在鬼陣之中。
噗!噗!
餘淮遠口中狂噴數口鮮血,氣息也是萎靡了不少。
卻見他的臉上卻是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神情,揚聲對着景渡藏說道,“弟子這劍確實斬不開這鬼陣,倒是讓師尊費心了。”
轉過頭來,臉上卻是化爲了狠厲之色:“姬催玉,我還有最後一劍,你且來試試。”
姜默舒搖搖頭,笑了笑,“你出劍就是。”話音剛落,已是和沈採顏一併退到了鬼陣之外。
餘淮遠冷冷一笑,若是焚心劍訣靠退遠就能躲開,豈能號稱只見生死的劍道。
伴着看破生死的長笑,五色光華絲絲縷縷融入他的道體,又從他心口鑽出,卻是已染上了血光,一柄血色利劍已是在半空中成形。
隨着劍氣入體,餘淮遠的氣息迅速衰弱,但神情卻越來越亢奮,口中斷斷續續地說道:“我這劍……斬得了山海,斬得了……金丹,也斬得了你……”
“呔!”
眼見血劍幻化塑成,餘淮遠奮起最後一絲精神,將劍式激發。
長笑一聲,姜默舒右掌對着虛空微微一握,一張巨網已是從鬼陣冥霧中飛速升起,將餘淮遠所在罩了個嚴實,黑色的絲線已是纏繞在了血色長劍之上。
傀影峰的“縛天釣纏絲”,唯精唯極,神通之性只在一個“韌”字,若是被這神通網住,便萬難掙脫。
若比較起來,卻是比陰華還要極端,故而和帝月冷華術齊名。
但因太過極端且難以練成,傀影峰和各殿真傳從來無人修煉,這神通反而不爲外界所知。
這神通雖然沒有什麼殺伐之力,但用來困人鎖物倒是極具神妙,配合鬼陣和金蠶簡直天衣無縫。
錚!
血劍爆發出刺耳欲聾的脆響,劍身上無數血光劍符閃爍,卻是掙扎不開劍身上緊緊縛住的黑絲。
景渡藏已是瞠目結舌,焚心一劍斬不出的情況就連他這個掌印金丹也是聞所未聞,再強的劍斬不到對手身上如何能擊殺對方。
餘淮遠神情絕望,雙眼已經目呲欲裂,奮起殘餘的一點生氣,“喝!”
嗤!嗤!嗤!
鋒利的劍氣從血劍中爆出,血亮刺目,晃得黑暗的虛天恍若血色地獄。
那黑絲卻是不爲所動,如蛇縛龜甲一般將劍身緊緊鎖住,如同降服諸天神魔一般萬邪不侵。
過了幾息,餘淮遠眼神開始渙散,血劍也在片片崩解。
他的身子已是軟倒,口中喃喃道,“不……不……甘心……”,隨即便氣絕身亡,身死道消。
姜默舒轉頭看向景渡藏,淡然說道,“真人可有什麼說的?”
景渡藏臉色凝重,緩緩開口道,“我這弟子不是你的對手,沒什麼可說的。”
焚心一劍號稱可逆斬金丹,餘淮遠更是練到圓滿,就是他景渡藏也抵擋不住,不想卻是被對面未知的神通給破解了。
這玉詭好生厲害,而且這人離金丹已是一步之遙,卻是劍宗一大隱患。
頭懸骨玉的少年道人右手握拳,重重在左掌上一擊,“卻是我說差了,我是問真人身死道消前還有什麼說的?”
“你還想殺我?”景渡藏一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冷意。
本來想着只要餘淮遠焚心一劍斬出,姬催玉必死無疑,他只是過來收回姬催玉的魂魄和餘淮遠的屍身,帶回宗裡處理。
結果事發突然,他還沒回過神來,對面已是起了殺心。
“你我兩宗不是敵對宗門麼,你們二人不是來找我了結因果麼?莫不是我哪裡想差了?”
姜默舒冷冷一笑,金色巨網已是四面罩起,如同一個巨大的困獸之籠。
巨網之中,雲樓持刀,戰鬼列陣,如水陰華從高處灑下,骨魂咆哮不已。
“真人想帶我回劍宗煉魂,路程卻是比到命曇宗遠些,
不如我帶真人的魂魄回命曇宗如何,萬鬼峰在煉魂一道,也頗有心得。”
景渡藏身後五色劍芒幻化而出,一滴冷汗卻從他額間滴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