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暗流
何止他們，這消息就是天帝，也不願在今下聽見，卻突然地來了，天帝有些猶疑道：“他是好幾百年不曾來過天宮了。”
聽聞了仙使的通稟，又聽聞連天帝都幾百年不曾見過那位了，李天王登時就愕然：“莫非是得知了？”
二郎真君怔愣，這不可能……從始至終除了他們幾位，不可能有誰能知曉林蘇青此時身在何處。
難道……難道是這天宮上有誰偷偷地傳出去了？
仙使稟報完消息，便攏袖退出了凌霄寶殿。她出來時恰好遇上了二太子殿下，她不敢直視，只敢隱在嫋嫋雲煙之中對着二太子殿下的身影悄然福了一禮，隨後便化回了一隻仙鶴，展翅滑下了這三十六重天宮，朝下重天宮而去。
凌霄寶殿內正思忖着對策，轉眼便見二太子殿下持着摺扇從容自若地步入了凌霄寶殿，迎面與天帝打了個照面，只捧手問禮道：“見過天帝。”語氣一如既往地清淺。
衆神仙們心中發虛，險些忘記了行禮，恍過神來連忙捧手向他行禮，此禮區別於尊天帝之禮，行的是尊聖君的禮。
有些在行禮時，悄悄地往二太子身後望了又望，這些眼神被二太子察覺，但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他們在猜想追風是否有跟來，可惜他們只能失望了。
“可是，你也沒有把握他不會。”天帝神色不動道。
主要還須衡量各自更長遠的謀略，這一子，是進，還是退；林蘇青這個人，是留，還是滅，當縱觀大局以決定。
假如它也跟着去了，只怕那些神仙巴不得多它一個把柄在天帝手裡，如此不利於主上，它乾脆直接不去倒好。
“不見得。”二太子不以爲然，“好比，可有誰曾算準了他會出現？”
“你如今執意保他？”
他將始末盡數推脫給冥冥之意，便是打定了天帝無法也不能挑明事情的前因後果。
“天篷真君擡舉了，林蘇青不過是我丹穴山太子府的一個僕奴。”
此言是指——林蘇青是丹穴山的族民，二太子是丹穴山的主子，這事只能由他管。全然在理，無以辯駁。
眼下，只能由天帝親自處理了。大家皆是心有慚愧，愧對天界與天帝。
“子隱聖君，請恕小神直言，倘若林蘇青一直身在丹穴山便罷了，吾等絕不敢插手神域之事。可現如今他出了神域，已然是天下之大事，您看這件事……是否應該與天界商量着辦？”
天帝心中冷道，好一個不知緣由。
天帝的問話聽起來隱晦，實則欲蓋彌彰，使其他神仙一聽便聽出了——林蘇青的身份必然牽扯着其他的重要的不能說破的事情。
天帝緩緩而道：“子隱，你既一清二楚，你也該是知曉，他將來對萬物蒼生的禍患。”
之所以有險，只是因爲各自身份有所不同，立場有所不同，因此須得格外的斟酌這一回合。
問的便是，天界爲何要爲難神域的族民。
“既然你一清二楚……”天帝忍了忍，終究忍不住問道，“你是早有綢繆之計嗎？”
追風哪裡會不知道，它自己是戴罪之身，當年闖下大禍後，是主上出面保下了它。今下主上又是來找天帝要人，而這一回，恐怕天帝不見得會同意放。
“天意如此。”二太子云淡風輕地回道。
同時也聽出了——天帝之意只是讓他們知曉其中牽扯着不可說的層面，但既不明說即意味着誰也不許來問。
天帝思忖着對策，當如何才能阻止二太子帶走林蘇青這個禍患。
不過，天帝無法理解的是，二太子對於林蘇青的身份既然知根知底，那爲何執意要留着林蘇青？
誰進一子，不見得會佔領優勢；誰退一子，也不見得誰就淪爲劣勢。
二太子依然從容道：“我也不知緣由。”
這是一句寒暄，天帝是在暗示，無論之後會發生什麼，無論他此來的目的，天帝都希望局面不會太難看。
他是說，林蘇青不過是丹穴山太子府的區區一個僕奴，天界不必大動干戈的捉拿。
以二太子從進來這凌霄寶殿的態度來推測，若是問，必然問不出來用意，即使是問出了，想必他也不會罷手。他此來，顯然是決意要將林蘇青帶走的。
語氣不輕不重，且只用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清晰地點出了此來的目的。很從容，很自然，很隨心所欲，很丹穴山二太子，很子隱聖君。
天帝沉默了片刻，俄爾問二太子道：“林蘇青的身份，你該是清楚的吧？”
天下盡知，神域是各自爲疆，誰也無權干涉。
天篷真君看了看二郎真君，他知道二郎真君問了不該問的話，他知道此時其實他不應該插話，可還是按捺不住要就事論事的多說兩句。
二郎真君被掃了面子，但只得咬了咬牙忍下所有。縱使再如何氣恨這位丹穴山的二太子，他也不能反駁，他必須忍住，因爲那畢竟是神域來的，與神域的友好和睦，關乎着天界的大局。
最爲憤慨的當屬二郎真君，到底是誰去通的風報的信？！簡直是天界的恥辱！最好別被他抓住，必將嚴懲不貸！
天帝擡手免去了二太子的禮，和顏悅色道：“子隱許久不曾來看望寡人了。”
雖然激烈，卻並非要發展爲劍拔弩張的戰爭，只是一回合的權衡與進退。
天帝熟知他的性情，儘管尷尬，但臉上的笑容依然控制着沒有絲毫變化，那笑容裡的“親切”也依然並不親切。
天帝方纔是氣憤了，氣憤二太子回答的竟然不是早有防患之計，竟然推給了天意。說是天意，則是謂之天地之意，是冥冥之意。
二太子負手而立，不以爲然道：“這要問二郎真君，做了什麼。”
“這是我丹穴山之事。”
然而二太子卻並不迴應天帝的客套話，而是開門見山道：“是來尋一個名叫林蘇青的異世人。”
儘管是對弈，但彼此謀的卻是同一個結局，謀的都是蒼生安定，天下太平。
二郎真君聽着天帝與二太子的對話，於心中忖度了許久，貿然開口道：“子隱聖君，林蘇青的來龍去脈，於天帝尊前，還是不要隱瞞的好。畢竟這廝極有可能成爲天下的一大禍患。”
大殿之上頓時鴉雀無聲，如是靜了許久。
與此，參與捉拿林蘇青的天篷真君與李天王也是窘迫不已，誰不知該如何是好。況且天篷真君沒說兩句便又捅了個大簍子。
於二太子，於天帝，此時此刻都正面臨着險峰。
可是，丹穴山的二太子是如何知道林蘇青現在在天界？更是如何知曉在三十六重天宮之上？
天篷真君額頭虛汗直冒，他感覺到了天帝掃來的一尾餘光。早知如此，還是應該忍住不該說話。
無論是哪一層意思，都是誰也擔待不起的罪責。
這一句，輕輕淺淺卻是問得在座所有神仙心中一緊，這是在問罪。
問的是，天界爲何要爲難丹穴山的族民。
因爲他們這一想法，追風早有預料，所以剛到南天門，不用二太子說，它就自請不再往上去，只在南天門等候。
天帝目光一緊，剎那又恢復微笑。在那一瞬間的心緒，除了二太子看見了，恐怕誰也未能察覺。
是的，二太子說了林蘇青是他丹穴山太子府的奴僕，便是丹穴山的族民，便是神域的族民。
儘管大義如此，可天帝不能坐視不理。畢竟林蘇青的存在不是一樁簡單小事。未曾見到便罷了，偏偏天帝方纔是親眼所見，親眼辨知了。
天帝眉目一沉，肅穆道：“他如今不成氣候，便連神都敢對抗，遑論今後。”
二太子嘴角牽動了一下，似是微微笑了一笑，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二太子云淡風輕的幾句話，誰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聽起來輕似煙雲實則重如泰山壓頂，誰也不敢再貿然去接。
二郎真君自知因爲一時的憤懣和衝動，給天界牽連來禍事。可是他不想認罪，也不能認罪，因爲後來天帝特地派了天篷真君與李天王前來助陣，他若是認了，便是連天帝也錯了。
“原本不該有此‘天意’。”天帝眸光深沉道。是意本來不該發生，卻發生了，到底是何緣故。
還在問，明知林蘇青是丹穴山神域的族民，天界卻是故意去挑釁、去欺壓、去捉拿，是何用意。
“遵從天意罷了。”二太子一句平平淡淡的話，竟是噎得天帝啞口無言。
天帝分明暗示過了不許問，卻偏是要問，同情他爲何要去以卵擊石，但同時也有所期待，期待他是否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神仙們極少有機會親眼見到神域的古上神後裔，自然無從瞭解，因此心中難以平靜，也頗爲憤懣——居然拂了天帝的面子，好不客氣的子隱聖君，好狂妄的丹穴山二太子。
而當年參與過仙魔大戰的那幾位則是見識過的，所以他們並不爲二太子的態度而大驚小怪。心中第一反應只有愕然——果然是爲了林蘇青而來！
衆神仙驚愕，不約而同地看向二郎真君，目光之中皆有同情……
衆神仙們無不在心中感慨，丹穴山的鳳凰實在是太會洞察心術，實在不是對手。可禍事已從口出，二太子問的是天界，以他們的權重已然無權去彌補，於是都只敢靜默地垂首立着，等候天帝親自去回答，親自去補救。
他們原本是想以林蘇青出了丹穴山，襲擊天界神仙爲由以制裁於他，卻不料想反倒被二太子輕易的一句反問給將住了。
“子隱，洛蕖神尊近來可好？”天帝一言，引得衆神驚詫。偏偏這時候問起了二太子的孃親，天帝意欲已經昭然。
天篷真君登時心虛地以餘光瞥向了二郎真君，一見二郎真君的神情……不出所料，果然是氣上了。
“一清二楚。”
也是說，林蘇青是丹穴山神域的族民，誰也不能捉拿。
大家都聚精會神的默默地等待着。
二太子喜歡在棋局中與自己博弈，與自己做死活題。若是將此時的博弈比作棋局中的一局一回合，那麼今下正是走到了激烈的取捨時刻。
在座的心中一聲嘆息，唉，二郎真君何必自討沒趣。
話剛出口，天篷真君就意識到了自己不該說出這句話，這句話對上丹穴山二太子的前一句，不就是在說二郎真君連丹穴山的一個僕奴都戰不過嗎……
“可是他襲擊了二郎顯聖真君……”
“那也該是由我管教。”二太子依舊平靜得如一汪深不可測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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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明天再見，by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