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林舒彧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瓶冰水，一瓶就在她臉邊上，他笑着問：“給，是不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程果遲疑了一下，從他手裡接過礦泉水，猛地往嘴裡灌，的確清醒了不少。
林舒彧乾脆湊過來看她剛纔做的練習題，少年忽然靠近，嚇了她一跳，她驟然不知所措的僵住，呆呆地望着他利落地側臉線條。
“你以前不是全校第一嗎？這些都是很基礎的題，你錯了一半。”林舒彧蹙了蹙眉，擡眼看向她時，兩人近在咫尺，呼吸縈繞在一起。
“咳……”程果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着，往後移了移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錯了就錯了，下回做對了就行了。”
她窘迫地用手掩住自己的練習冊瞪了他一眼，心裡暗忖這人可別多管閒事，誰知他直接拿過自己的草稿本，面不改色地開始講她做錯的那幾題。
林舒彧思路清晰，解題方式很簡單，程果粗略聽了聽就大概記起來是怎麼做的了，好像高中時代的記憶又都回來了，她居然聽得津津有味，她問他答，一個小時下來，大半張練習卷都解決了。
下課鈴一響，林舒彧慢悠悠地收起紙筆，準備去上接下來的化學課，隨手將自己的數學筆記丟給她，說道：“我剛纔看了一下，你應該是高一時候的基礎沒抓牢，基礎不好的話越往後越跟不上，這是高一數學的筆記，你拿回去看看。”
“哦。”程果怔怔地應了一聲。
等林舒彧走後她才驀然發現，他一個高一生，居然在輔導她高二的數學題！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不得不說，林舒彧的數學筆記做得十分出色，高一知識點劃分地很是清晰，就連手抄上去的常見錯題都十分經典，一看這些錯題，程果的高中記憶慢慢也跟着慢慢回來了。
月考結束的那天，程果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她們高二就在高一樓下，一下樓就能經過林舒彧他們班。
程果剛下到二樓，迎面便碰上了傅安安。
傅安安往後縮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反正就是不敢去看程果的眼睛，程果也懶得和她計較先前的事情，正要走時卻被傅安安叫住了。
“那個、之前的事情，對不起。”傅安安的聲音很小，甚至還能聽出一絲絲怯懦。
程果突然好奇，她的膽子到底有多小？
“對不起什麼？”
傅安安的呼吸有些侷促，深深吸了口氣，平緩着語氣說：“誣陷你敲詐我的事情，對不起。”
如果是按程果自己的性子，她是極度不喜歡傅安安這樣的人的，傅安安這種人就是典型的造謠一時爽闢謠跑斷腿的典型，而且她也不會主動去跟所有人解釋當初是她故意撒謊誣陷了程果，在一部分人心裡只會落下程果曾經敲詐欺負高一學妹的印象，沒有人會去關心後續真假。
“雖然你跟方羽之間的關係特殊，但這不是方羽可以任意欺負你的理由，你沒有義務去承擔不該由你承擔的責任，大人的事情就讓大人解決，而且你也解決不了這種事情，你對方羽言聽計從，除了讓方羽變本加厲之外並不會消磨她的火焰。”
程果言盡於此，背上書包下樓離開，而傅安安的臉上全是震驚，那種辛辛苦苦守着的秘密突然被人窺到的羞恥感，讓她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
直到走廊空無一人，傅安安才煞白着臉色，彷彿是在喃喃自語：“她怎麼……”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有一點傅安安沒有說謊，方羽的確算是她姐姐，名義上的，或許法律上也是，簡單地說，傅安安的母親用了一些不正當的手段嫁給了方羽的父親，從此方羽就對傅安安母女懷恨在心，而傅安安一心覺得母親的作風有問題，所以長久以來對方羽的欺凌毫不抵抗，以爲這樣就能減輕一些自己心裡的負罪感。
但這種難以啓齒的秘密，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一個字，今天卻輕而易舉地被倪程窺探得一乾二淨……
程果坐在公交車上想事情想得入神，其實傅安安的秘密並不難調查，好歹她也算是小有名氣的調查記者，嗅覺可是相當敏銳的，從一開始她就覺得傅安安對方羽過於順從了，如果只是單純的欺凌好像又有些說不過去，結果簡單一查，果然沒那麼簡單。
傅安安一方面爲母親的所作所爲感到羞恥，一方面又希望能替母親減輕一些罪孽，但她根本就不明白這種事情不管她多努力都是徒勞。
十七八歲的孩子，想法還是過於單純了些。
一想到傅安安總是下意識地露出那副怯懦膽小的樣子，程果不禁想起倪程，十八歲的倪程，是不是也是這樣，終日惶恐不安，自卑地只想把自己藏進人海里？
公交車忽然一個急剎車，程果沒坐穩，身體狠狠地往前衝去，一隻手忽然從天而降，及時地擋在了她的腦袋前。
“同學，你坐過站了。”
程果猛然間清醒過來，一擡頭便對上了林舒彧的視線，她心裡驟然一跳，像是有什麼被撥動了心絃，反應過來後旋即便跟着他下了車。
林舒彧陪她走到對面繼續等公交，隨意問道：“考試怎麼樣？”
她沒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還行吧。”
反正倪程學霸的人設她是拉不回來了，不墊底就是萬幸。
“我給你的筆記看了嗎？”
說到這茬，程果忙不迭地從書包裡掏出筆記還給他，說：“謝謝你啊，我拿回去都抄了一遍，你這筆記做得挺好的，都能賣了。”
“聽說你以前一直都是年級第一，還是各科都沒什麼短板的第一。”
突然被問起來，程果心裡一下慌了，心虛地放大音量說：“成績有起伏是正常的，誰也不可能當常勝將軍，退步才能進步嘛。”
林舒彧笑了：“你這只是起伏而已嗎？”
程果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懶得再搭理他，公交車快停下來時，他忽然問：“你這週末去補習班學習嗎？”
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跳明顯漏跳了一拍，匆忙說了句‘再說吧’便上了車。
說起來，她如今這成績，的確該去補習班補習補習了，當年她讀高中那會兒，別說是週末，就是週中有時候都會請假去補習班補習，不過按照宋婉之對倪程這態度，要她掏錢給倪程補習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難怪倪程成績這麼好，沒人可靠，只能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