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煤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黑色的灰塵將刷的雪白的牆抹的一片烏黑,這這片天地裡,除了天上的雲朵是白色的,周圍的這一切都抹上了黑色。
外曾祖父和孩子以後可能就要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對於孩子來說,這還是個新奇的世界,這裡的人也比農村的多,操着各地的方言,一輛輛的車子將煤塊拉出去,拉到外面的世界,供人取暖。
外曾祖父之前在這個地方待了一段日子,後來又回家去了。他慢慢的搜尋着在這裡的記憶,努力回憶着什麼,他不知自己的工友還好不好,老班長一家過得怎麼樣了。
他們很快被礦上領導安排了住宿,他們簡單的收拾着屋子,終於在這個地方有着落了,可以安心的住下來了。
緊接着就是辦理孩子入學的事,這是頭等大事,趕他下井之前要辦理好這些事,不然後邊比較棘手。他向周圍鄰居打聽了辦入學的手續,將孩子送去學校,他能安心下井。
煤礦學校離住宿的地方不遠,這是礦上專門照顧下井工人家庭,在這裡創建的學校,好多工人子弟都把孩子送在了這裡。
一間偌大的教室裡,放着陳舊的課桌,黑板也用墨汁刷了一遍一遍,邊邊角角還有白色粉筆的印子。
給孩子(姥爺)上課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夥子,背頭梳的鋥亮,一雙金絲邊框眼鏡發出亮光,儼然是一副書生模樣。穿着寬鬆的西裝,肚子有點肥胖,這讓他看起來很可愛。
坐在外曾祖父孩子身旁的是一個扎着辮子的小姑娘,眼睛裡閃爍着光芒,穿着一身格子襯衣,顯得很秀氣。
對於孩子來說,他對當前的這個環境還比較陌生,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還好,他的同桌對他很好,這個秀氣的小姑娘讓他感到一絲溫暖,畢竟在這個陌生的環境,有人關心還是挺不錯的,他從小到大除了家裡人的關心,再無其他人了。
上學的一天就這樣稀裡糊塗的過了,他除了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外,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這個同桌,這讓他很欣慰。
孩子的世界有了玩伴便增加了不少的樂趣,讓他枯燥的學習生活有了激情。
他們課間玩的玩具比較多,像什麼扎草人啦,這種活一般都是女孩子在做,他們將一片片樹葉撿來,紮成人的形狀,再用刺固定好,一個人的形狀就做好了,做這些活的都是比較心靈手巧的女孩子。
男孩子大多會活泥巴,將和好的泥巴一遍遍的揉捏着,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他們在生活中各個都是創造者。
他們有時候玩的起勁兒的時候,會忘記回家吃飯,這些在他們眼裡,都習以爲常,他們眼裡對大自然充滿了好奇。
經常將衣服弄的髒兮兮的,他們也毫不在乎,爲此捱了不少家人的打罵。
有時也會遇到年齡大一點兒的孩子欺負他們,他們幹不過大孩子,有時候會去喊人,有時候會跑掉,反正儘量不讓自己吃虧。
姥爺那時候上學挺淘氣的,爲此外祖父沒少爲他操心,也被老師叫了好多次家長。
那時上學沒有多少玩具,好多孩子都是自己製作玩具。當然姥爺也不例外。
最常見的就是陀螺了,他們往往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顆小樹便趁主人不在的時候偷偷折斷,躲在角落裡削陀螺,幾個人在角落裡你一言我一語,慢慢的着,有時候天冷了便將沒加工好的陀螺裝進書包裡,帶回家了。
由於外曾祖父經常忙於務工,所以姥爺想讓外曾祖父製作陀螺是不可能的,只有自己動手了。
他們那個時候或許會忘記老師佈置的作業,但不會忘記書包裡的陀螺,每次上課的時候削陀螺的事經常發生。有時被老師逮到了,罰站也是常有的事。
姥爺每次將削好的陀螺跟別的孩子玩,有時候也會換成別的玩具。有時候爲了削陀螺,手被割破也是常有的事,他們會簡單的處理,在傷口上撒一些細土,這樣就不會流出血了,當然了,受傷了也不敢告訴家裡人。
記得最有趣的事就是在學校廢棄的空地上桌蛐蛐了,課間的時候幾個人跑到空地上,那一朵朵蒲公英開的格外美麗,一朵朵彷彿舉着小傘,一眼望去,黃黃的一片,如同仙女織成的地毯似的。
他們追尋着蛐蛐的聲音,隨着蛐蛐的跳動,他們也跟着跳動,這一切都很有節奏。他們將捕捉到的蛐蛐放到敞口的瓶子裡,看着它們爭鬥,隨着他們的興趣消散,便將一隻只蛐蛐又放了。
草叢深處他們不敢去,因爲他們聽說有人看見有毒蛇出沒,所以他們只能在淺一點的地方嬉戲。
女孩子則幾個人在一塊兒“做飯”。她們將摘來的草葉清洗乾淨,這就是食材了。
將撿來的草葉放在石板上,切成碎末狀,倒在坑窪的石頭裡,撒一點兒細土,這就是所謂的“調料”了,澆一點水,這一鍋飯就做好了,她們變會呼喚着同伴來,用一個個小瓦片盛在裡面,這就“開吃”了!
每次放學回家,總要經過一片空地,孩子們總會將書包扔在地上,玩耍一番,有猴子翻跟斗,盪鞦韆的,總能讓他們玩上幾個小時。
每當遇到下雨天,他們便折來一根根牛蒡葉,頂在頭上,遮風擋雨。
煤礦上有個小賣部,是一個老頭在看管,花白的頭髮總能顯現歲月的痕跡,下巴的鬍子總是收拾的很乾淨,笑眯眯的眼睛總能流露出慈祥的目光。
孩子們經常在他那裡買吃食,一分一角的零錢遞給他,小手中總能換來許多零食,有時候這個老人還會多給一些。
孩子們拿着各自的戰利品,互相交換着,一路上哼着兒歌,有太多的歡樂。
每次回到家,姥爺總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外祖父也不會罵他,可能愛玩是孩子的天性吧!
當姥爺回家時,外曾祖父已經做好了飯菜,姥爺便手已不洗,抓起來就吃,這時外祖父便會呵斥他:“小饞嘴,快去洗手!”
姥爺便貪婪的挪開步子,將小手放在臉盆裡胡亂的擦了一下,這就算完事了。
父子倆便坐在方桌前吃起來,不一會兒功夫,他們便消滅完了。
這時正是姥爺顯露身手的時候,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碗筷。當然也會遇到讓外曾祖父爲難的事,有時候外曾祖父會考問當天的功課,這對他來說可有些困難了,因爲他每天在學校只顧着玩了,所有的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
每當外曾祖父考問,他總是撓撓頭,此刻的他從嘴角里艱難的擠出一兩個字,有時額頭上會沁出豆大的汗珠,勉爲其難的應答着。
外曾祖父也沒有上過幾天學,他的東西都是村裡的老秀才教他的,後來他抽時間又不斷的自己學習了一些生字,這纔有了現在的水平。
對於姥爺的回答,他多少有些不滿意,但沒辦法,他挺疼孩子,自從外祖父去世,他一個人拉扯這麼大,沒有動手打過孩子。
有時總會口頭上教育一番,然而對於孩子來說,這樣的效果並不是很明顯,他們總能當做耳旁風忘記。
每當遇到姥爺犯錯,外曾祖父便會跟他語重心長的聊天,希望他能從中有所收穫,當然他也會舉一些古人做事的例子:古時候有個人讀書人,因爲家裡窮,買不起蠟燭,他便鑿開了自家的牆,藉助鄰居家的燭光去讀書。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外曾祖父雖然識字不多,但懂得道理很多,總能身體力行教育孩子。
外曾祖父生活的那個年代,由於各種原因,他沒有有更多的學習,還好有村裡的老秀才指點他,這讓他纔有了很多見識。
他在心裡很感激老秀才,可以說沒有老秀才的指導,就沒有今天的他,那時候飢一頓飽一頓,生活有多困難,可想而知,那時候他得感謝這個老秀才。村裡識字的人並不多,好多人都有老秀才指導的份。
外曾祖父在童年時期過得比較清苦,所以他在成年後便很努力,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生活。
他對後輩沒有太多的期望,因爲自己識字不多,可能在學習上幫助不了太多,只能在生活上改善條件。
自從外曾祖母離世,他便一個人扛下了所有,其實他內心挺愧疚的,孩子跟着他也吃了不少的苦,也遭到了不少世俗的白眼。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便在微弱的燭光下縫補着孩子的衣物,白天干完活的雙手已經很難蜷縮,但他依舊艱難的縫補着,他想讓自己的孩子失去了母親便低人一等,即使自己再辛苦,也要讓孩子過得體面。
每當看到躺在炕上孩子均勻的呼吸聲,他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孩子是他全部的希望。
他觸摸着孩子的額頭,忍不住吻了他一下,每當第二天他要偷懶的時候,望着躺在身邊的孩子,便讓他又精神百倍,重新投入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