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腦子有些迷糊。我眨了眨眼，閉上眼睛任憑高漸離一邊嘮叨着把我背起來，雖然很不想開口，我還是呼出一口熱氣道：“別扔下小偷，他也快死了……”
不是憐不憐憫，而是小娘我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
高漸離哭笑不得的無奈聲音傳來：“知道，不會扔下他的。我正拖着他的衣領走，這廝命大，死不了的。我師父還有很多話要問他呢！”
他想起昨晚師父一臉猙獰尋找小偷的模樣，從小到大除了給世伯下葬的那回，高漸離從未見過徐夫人露出那種像要吃人的表情。
師父向來不喜歡馴龍勢力，這回尤是憤怒。
我聽到高漸離的回答，這才安心趴在他背上睡去。“主人，你到底是怎麼了？”狻猊的聲音在我耳邊拂過，它估計正飛在我的腦袋旁邊。
“藏好自己。”我有氣無力的叮囑它。
“她病了，是風寒。”高漸離接過我的話，我渾身難受得緊乾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然而，就在我迷迷糊糊中，聽見狻猊懵懂疑惑的聲音：“我怎麼聽不懂你的話……病是什麼？名字叫風寒的怪物嗎？可是，吾沒看見啊。”
我忽然感覺自己更冷了，額……這隻上古蠢龍！
不過，高漸離還是很耐心的解釋：“病是一種看不見、但是會損害人類和動物身體的東西，風寒只是病的一種。這世間的病可多了。”
“哦，那你給我說說。”狻猊還來勁兒了。
後來……小娘我一直迷迷糊糊昏睡，也不知道他們治好小偷問道消息沒有。說是昏睡，實際上睡得很淺，因爲身體忽冷忽熱很是難受。
我聽見徐夫人給我把脈，他們好像還請了江湖郎中。我感覺自己被扎針，還被餵了極苦的藥湯。
只是，沒聽他們說小娘我有身孕之類的。看來果真是沒有，只是我有時候想太多了……
有時候狻猊會在我身邊叨叨，說是要幫我把風寒這種病趕走。那時候估計沒人在我身邊，或是隻有高漸離、徐夫人這兩個知道它的人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感覺渾身上下的難受感覺慢慢褪去。身子難得的無比輕鬆，瞌睡也沉起來，我香甜睡去。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不認識的房間，高漸離的師孃正在不遠處的矮几上飛針走線的縫着什麼。鼻子還有些堵，不過頭不疼了。
“老夫人。”我一張脣瓣，忽然傳來一陣撕裂的痛。
感情先前我的兩片脣瓣是“粘”在一起的，早知道先舔舔再開口，唔——痛！
“哎呀，陸丫頭醒了。別動別動，你想喝什麼，想吃什麼，給老身說。老身給你做。”老夫人放下手裡的活眉開眼笑的過來將我按回牀榻上。
我舔了舔滲出血的脣瓣：“這是哪？”聲音很難聽，不過還是能聽得清楚的。
“這是我姑娘出嫁前住的房間，你一個姑娘家總是睡在漸離的房中不好。老身就讓那小子把你搬到這裡來了。來，喝點熱水潤潤口。”老夫人轉身倒杯熱水遞過來。
杯子是竹子做的，上面雕着荷花，捧在手裡暖暖的。
“多謝老人家。”我半坐起靠在牀榻邊，用水汽薰着口鼻。她笑着擺手：“有什麼好謝的，你抓住了小偷，是鬼谷的大功臣。而且，即使沒抓住，我們鬼谷也不會丟着病人不管的。丫頭，你就別客氣了。”
說着，老夫人幫我掖好被腳：“我去看看我家徐丫頭熬好藥沒有，順便先給你端碗熱粥來。要不是漸離和他師父煉香去了，老身還要過去給他說一聲呢。”
煉香？他們已經開始煉醉魂香了嗎？我捧着水杯的手下意識緊了緊：“那就勞煩老夫人了。”
“你這丫頭，都說了不用見外。還那麼客氣做什麼？”徐老夫人嗔怪的瞧我一眼，眼中卻只是能溺死人的溫柔。我忽然很好奇這位已經年過七旬的老婦人怎麼會有那麼年輕的女兒。
江夫人看起來大不了我幾歲，最多和蓬萊客棧的祝掌櫃年紀相仿，可她的孃親已經是古稀高壽。
老夫人回來時，江夫人也一起。她似乎沒“揭發”我“偷吃”的事，手裡端着一碗苦巴巴的藥湯，湊到我耳邊：“我娘似乎沒發現桌上少了一盤魚。”
咳咳！她怎麼突然又提這件事了？我莫名其妙看着她，這位“女俠”該不會一直用這個誤會來調侃我吧摔！
“您們兩個偷偷摸摸說什麼呢？”老夫人將手裡的托盤放在矮几上，一碗一碗往桌上擺着熱粥和小菜。食物的香氣瞬間竄滿整個屋子。
江夫人拿走我手中的竹杯順便將藥碗塞過來：“看這小姑娘一臉嚴肅，就開了個小玩笑。”她衝我眨眨眼。
我一愣，垂下視線，眼中只剩下不斷冒着苦味的藥湯。江夫人條地搭住我的肩膀：“別擔心，你夫君的事，大家一起想辦法。而且，我師弟對你也不錯，要是有個萬一，你就嫁給我師弟……”
“俆菱筠。”老夫人忽然出聲，正說得滔滔不絕的女子戛然止住話頭。
她吐了吐舌頭：“娘，我這也是在開導她嘛。這丫頭看起來太癡情，要是有個萬一……我們做做預防總是好的。而且，這種聰明懂事的姑娘嫁到我們鬼谷，豈不是美事一樁？”
“江夫人，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沒那麼脆弱的。扛得住打擊。”我忍住黑臉的衝動，拿出當城主時練出的笑來。
我也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委實也是在安慰我。只是話說的不怎麼中聽，還總是扯到高漸離身上去，她作爲師姐是多希望自家師弟娶媳婦啊喂！
只是，抗不扛得住打擊，小娘我心裡清楚。若是失敗，將不會是我一時能面對和接受的現實。
我忽然明白自己爲何會潛意識的希望那晚之後，能在腹中留下狐狸的孩子……我是在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嗎？我果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我猛地仰頭將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