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不講人情的
紀鐵林開車帶朗公社、童新華和吳先秦走後,童志輝爬進老富康車的副駕駛室。童林扶着車門問:“哥你不回去?”童志輝不服:“我到嬸家歇一夜不行哪?”童林提醒道:“嫂子懷孕呢,馬上就要生了。”童志輝拉拉車門:“你嫂子在她媽家呢,我回去又沒用。”
“你就讓他去吧。”胡小月拉開童林的手,“三兒晚上開車慢點噢。”
車駛上寬闊的桐子路。童志輝欠身掏出兩支菸,一塊兒點了,起身把其中的一支塞到三兒嘴裡:“我得好好地巴結巴結你,不留心成千萬富翁了。”三兒埋怨道:“童林你就到處胡說八道吧,掙不到一千萬你賠我。”童林扒着前座靠背說:“賠賠賠,我賠行了吧?”
“不會跟人說的。”童志輝保證道,“我爸不說了嗎?都是家裡人,沒外人。就是我真沒想到,就那麼個破塑料廠,怎麼發展這麼快?真跟朗叔說的一樣,變戲法似的。”
童林覺得好笑:“真是,你也不到塑料廠看看,現在什麼樣了。五畝地知道吧?全是廠房機器倉庫,大卡車一天拉多少趟。”童志輝搖頭笑笑:“哎,老子怎麼不做生意?”
“還做生意呢。”童林不滿,“沒事少跟人勾搭,到時嫂子發現了。”
“幹嘛幹嘛?”童志輝不高興,“臭丫頭老說我幹嘛呀?真是的。”
三兒意外地問:“大哥你跟那女孩還來往呢?”童林插話道:“可不來往嗎?我媽都看見了。人都結婚了,他都要當爸了,巴結她有什麼用?”童志輝無奈地說:“誰巴結了,不就是熟人說說話嗎?又沒跟她怎麼樣。”童林不滿地嘀咕道:“不巴結所里人都知道了?”
“你別光說我。”童志輝回頭問,“你呢?二十六了還不找對象?”
“我的事不用你管。”童林說,“我跟爸媽說好了,做單身貴族。”
童志輝不屑:“找不到對象你還貴族呢。”童林伸手狠狠地捶了童志輝一下。三兒不滿地說:“行了行了,都別吵了。”童志輝摸摸胳膊說:“以後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的事。”
一進三兒家門,童志輝就叫:“嬸我來了,汆肉沒有哇。”童林翻了童志輝一眼。三兒拽拽童林。二嬸笑道:“剛吃飯就餓了?直腸子鵝呀?餓了再吃。”童志輝抱二嬸一下。
“那麼假幹嘛?”童林翻眼鄙視地說,“平時再不來看看嬸呢?”
童志輝無奈地搖搖頭。二嬸問:“怎麼把童林得罪了?”童志輝苦笑一下:“都是我不好唄,都生我氣,搞得我都不敢回家了,回家就開批鬥會。”二嬸笑了:“那就學好唄。”
“到房間坐一下。”三兒給童志輝遞了支菸,“童林給大哥泡茶。”
童林不滿地起身泡茶去了。童志輝無趣地撓撓頭,跟三兒走進房間。
等童志輝進了房間,三兒掩上門。童志輝走到寫字檯邊坐下來,打開了寫字檯上的電腦,問三兒:“你還給童林買電腦了?”三兒在童志輝對面坐了下來:“放她那兒擱着。”童志輝按下開機鍵,鄙視地說:“我有了,不用你買的。”三兒補充道:“小麗跟童林住一塊。”
“童林真喜歡你,”童志輝鬱悶咂咂嘴,“你就不能跟童林好哇?”
三兒抽了口煙,感慨道:“到底還是親哥哥。”童志輝不屑地笑道:“生氣當生氣,那也是我妹妹呀。”三兒嗯了一聲:“那你以後就別跟她說對象的事了。”童志輝不解地擡頭看着三兒。三兒猶豫了一下,把童林的事跟童志輝簡單地說了一回。童志輝傻眼了,看着三兒痛苦地問:“三兒,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三兒伸手拍拍童志輝。童輝撫着胸口,艱難地吸了口氣。三兒提醒道:“你就裝着不知道。”童志輝低下頭,輕輕地點了一下。
童林端來兩杯茶,放桌上就走了。童志輝擡頭,看着童林的背影,眼睛紅了。三兒又伸手拍拍童志輝。童志輝擤子一下鼻子,後悔地說:“我真不知道,三兒,真不知道。”
“給大嫂打個電話,”三兒提醒童志輝,“免得大嫂在家裡着急。”
童志輝點頭擦擦淚:“其實我跟那女孩真沒事,就是喜歡跟她說話。”三兒說:“我也相信沒事。既然沒事就少說些話,免得家裡人生氣。叔、姨和童林都爲你好,希望你進步。童林上回還說呢,你在所裡幹得不錯,所長挺器重你的。別給人話柄。”童志輝穩定了一下情緒說:“我也想上勁,其實我真很努力了,叫我幹什麼幹什麼,從來不貪小便宜。我老婆家裡人都說我了,童林都當所長了,我還是職員。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談談了,你也給我出出主意。你給童林出主意,誰給我出主意?我老婆家裡人夠不着,夠得着還指望我爸呢,我爸就知道埋怨我。這不我爸要走了嗎?燕子他爸又說,走了更沒指望了。不知道怎麼辦。”
“在的時候不好說,走了還好說一些。”
“怎麼說?”童志輝期待地看着三兒。
三兒舉煙吸了一口:“等叔走了之後,你去找朗叔。”童志輝提醒道:“朗叔特正經,跟我爸一樣的貨色。”三兒搖搖頭:“你爸講人情的,朗叔也講人情,哪有人不講人情的?只是他們也講分寸。”童志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三兒又說:“直接說,別拐彎磨角的。”
“直接說怎麼說?”童志輝撓撓頭,“三兒,我一點經驗沒有。”
三兒笑着問:“你想幹什麼?”童志輝理所當然地說:“想往上爬唄。”三兒又笑笑。童志輝也笑:“就這麼說哇?”三兒點點頭:“朗叔跟童叔關係不一般,比你想像的好。拐彎磨角的就見外了。”童志輝哦了一聲。三兒又說:“朗叔只有一年半了,想往上爬看抓緊了,別機會來了你還沒跟他說。大哥我告訴你,這個時候,朗叔非常願意還童叔一個人情。”
“我爸走了我就說。”童志輝下定決心,“就是你說的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