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等不到了
吳起失落地走了,腰像是比來的時候彎了不少。三兒傷感地說:“吳叔老了。”江斐嗯了一聲,扶三兒來到沙發邊坐下來,伸手捏着三兒臉說:“你也老得厲害。”三兒仰身靠到沙發靠背上,長長地哼了一聲:“這回野完了就做手術。”江斐求道:“回去就做唄。”
“回去就做,”三兒說,“有風險也做,不能拖了,太難受。”
三兒給吳先秦打了電話,請他幫忙踏勘高崗,然後又打電話叫胡小月把紅姑徐善良帶過來。這時三兒纔想起來,沒看到儲小麗。江斐說,紅姑叫小麗到深圳賣料子去了。
徐善良上樓就問:“清風小區二期買不買?”紅姑接茬:“肯定買唄。”徐善良意外地看着紅姑:“我怎麼不知道?”紅姑翻了徐善良一眼:“你那張嘴,跟破缸罐一樣。”徐善良扶着頭,疑惑地眨起眼睛。三兒笑着問:“善良,買料子的事是你說出去的吧?”紅姑趕緊舉手申明:“不是我打的小報告噢。”徐善良歉意地說:“我那不是喝酒了嗎?着急。”
“不都着急嗎?”紅姑不滿地說,“坐着吧徐總。着急就亂說?三兒打招呼叫保密不能說的,還說。都說三兒跳樓了,見我就問,問得我心裡發毛,打電話問秋子。”
江斐端上茶。紅姑詢問了一下三兒的頸椎病情。徐善良突然開口說:“這回真服了。蓋後你說怎麼着就怎麼着。”紅姑覺得好笑:“服一千回了。”徐善良搖頭笑笑:“他媽的我們這些人就是想不到哇,以爲危機來了,天要塌了。四月到范陽給吳正操過生日,吳正操兒子跟我說,范陽有個姓田的傢伙,跟人做棉花籽生意,把棉花籽收了,提取什麼物質吧?出口到歐洲什麼地方,提取之後還能榨油。結果金融危機一暴發,歐洲人突然不要貨了,有個傢伙害怕了,不幹了,把庫存的東西都賣給姓田的了,白送一樣。棉花籽成本本來就低。三月底歐洲人突然要貨了,價格比原來還高,姓田的傢伙一筆就賺了五十多萬,發了。”
“吳正操現在怎麼樣了?”三兒關切地問。
“賁門癌晚期,挺不過今年。”徐善良說。
三兒仰頭長嘆一聲。徐善良咂咂嘴:“吳老說,還是小三兒周情,當大老闆還看得起他這麼個小老頭,叫我問你好。他廠不行了,被他女婿搬空了。他兒子太老實。”
“當年幫他一下就好了。”三兒有些後悔。
“你對他還不好哇?”徐善良不解地問。
“越來越心慈手軟了。”胡小月不滿地說。
三兒揚揚手:“不說這事。本來不準備回來,投標的事,你們去就行。回來主要是想勸吳叔。”紅姑冷笑一聲:“我跟少少勸好幾天了,多多也打電話說了,說三兒開發清風小區二期,就是幫你解心結圓夢的,我們不用你管,死活不幹。他就是膽小了,沒十成的把握不敢下手。茅草坪他還擔心呢,其實就五個人退了預定的房子,交全款的一個沒退。”
“把我脖子疼的,”三兒咂咂嘴,“知道這樣我就不回來了。”
“親哥哥別生氣噢,”紅姑討好地笑着,“一會兒我罵他去。”
大家笑笑。三兒翻了紅姑一眼:“單幹吧。清水的地,看情況,有人拍少拍點,沒人拍多拍點。清風小區,爭取兩塊都拿下來吧。”徐善良怯怯地提醒三兒:“清風小區一百一十四畝呢。”紅姑不屑:“怕個什麼?我還跟小欣說,到省城拍去呢。”徐善良咂咂嘴:“已經拍了不少了?”三兒嗯了一聲:“是不能拍了,再拍上哪兒找錢做去?找童林貸去?那得把那破支行搬空了。”紅姑笑道:“肯定搬空了。那天跟童林估算建安的帳,她說你瘋了。”
“放心善良,”三兒安慰道,“我沒瘋,我會算帳。爲什麼拍清風小區?清風小區地段太好了。清水的地無所謂,要是沒什麼人拍的話,我們帶個頭吧。不會沒人拍的,清水的地塊都不大,價格便宜,估計菜籽湖那些小開發商要出手。錢花得差不多了吧?”
徐善良撐撐眼皮:“酒店,廠,公司,土地,能抵的都抵出去了。”三兒笑笑:“我姐帶錢來了。”紅姑也笑:“那錢焐熱了嗎?”三兒嘆了口氣:“怎麼辦呢?這麼好的機會也不能看着它遛走哇,我都等它好幾年了。”徐善懷疑問:“等好幾年了?”三兒點點頭:“我以爲等不到了。幾年前我跟紀叔討論過這樣的機會,就是我以前老說的經濟滑坡。不是所有的滑坡都是機會。我怕我預計的滑坡不會有了,沒想到它以美國金融危機的形式出現,這比我當時想像的還要好。爲什麼好就不說了。”徐善良斜眼看着三兒:“說得跟真的一樣。”
“剛纔還說服我呢。”三兒無奈,“不吹了。紅姑,回頭跟姐去轉下帳,催大家把拍下來的土地手續辦了,準備材料,找童林貸款。賣料子的錢快了,加上這筆意外的橫財,工程啓動資金就有着落了。設計不招標了,找田教授。建築必須招標,國家規定,好在幹了這麼幾年,都熟悉。資金夠的話,儘量多開工地,做得越早,成本越小。爭取五年結束。頭兩年要緊張一些,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預售不會太好,之後就好了。再就是人員安排。”
徐善良建議:“叫小欣到房地產公司去。”三兒點頭嗯了一聲:“分工一下吧。宜城工地多些,叫和田負責,他一直在那邊;省城就一個工地,小欣負責,小欣還要生孩子,三號店也要她關照,不宜跑遠了,她還不熟悉,叫紀叔幫幫她;二姐代管一下清風小區,老林回來叫老林去;清水就善良管吧。其他人員各自組織。工程總負責人是老林,善良跟紅姑負責協調人員和資金。善良,哪天把相關人員召集起來開個會,把具休的工作安排一下。”
“人手不夠哇,”徐善良點頭想着,“儘量到各單位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