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三人生活

“什麼東西你不知道放在哪裡呀,你又不是沒來過。”落塵笑着坐下,話說出口,才忽覺有些曖昧。

楚荊揚連眼皮都沒擡,心卻動了一下,半天接不上話,只好低頭洗菜。

落塵輕咬着嘴脣,覺得剛纔的話多少有些孟浪,便想着他要是不開口,自己絕對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楚荊揚拎起一根不太完整的黃瓜,問落塵:“原來是要做什麼用的,怎麼斬成了這樣?”

落塵擡頭看去,那根黃瓜被切得七零八落,但中間還連着:“濛濛說要給做我炒飯,不是你教她的嗎?”落塵接過楚荊揚遞過來的黃瓜,覺得要想把這根黃瓜再切成片的話需要極高的技術。

“我什麼時候教她了,她不是奉行‘君子遠庖廚’嗎?哪次我們做飯,她不是躲遠遠地等着吃現成的。”

落塵點點頭:“也是啊。”

這時,濛濛忽然跑了進來:“說,你們是不是聚在這裡說我壞話呢?”她手上的盒子已經空了。

“我們在研究問題。”楚荊揚一本正經地說。

“研究什麼問題?”

落塵雙手託着濛濛的作品:“研究黃瓜怎麼會成了這等模樣。”她和楚荊揚配合得十分默契。

“好啊,你們合夥笑話我!”濛濛一把奪走那根黃瓜,和那個空盒子一起,十分準確地投進了垃圾桶,“我不是還沒來得及銷燬嘛!能者多勞,別說我沒教過你們這個道理啊!你們快點兒啊,那麼點兒煎餃可不頂事啊!”她拍拍手,滿不在乎地出去了。

落塵跟楚荊揚爆笑。他們的生命中有很多沉重的東西,濛濛給他們帶來的輕鬆是其他什麼都替代不了的,所以他們下意識地寵溺着她,保護着她的純真。

落塵起身:“咱們一起做吧,還能快一點兒。”

楚荊揚也不再拒絕:“你去看看米飯還需要多久。”

落塵笑着說:“你是照顧病號啊,還是你有眼疾。”電飯煲就在楚荊揚的左手邊,距離落塵倒有些遠,雖然這麼說,落塵還是走過去看了一下,“嗯,還有十分鐘。”

楚荊揚也笑着說:“我眼睛好使着呢,不然怎麼發現你最漂亮!”說着,他拿起手邊備好的料開始做菜,也不去管落塵的反應。

落塵聽到楚荊揚這麼說,從心底產生了一種被讚美的愉悅。他這樣直接的讚美並沒有引起她任何的不快,似乎還沒有人誇過她漂亮呢。落塵並不是多麼在意外貌,但有個人誇她漂亮仍然會讓她的虛榮心獲得滿足。

“咳,”楚荊揚忽然出聲,“你進屋去吧。你離我這麼近,反而讓我分心。”

落塵轉過身,慢慢走了出去。卻沒有發覺,她已經開始在意他的話了。

很快飯菜都好了。濛濛幫忙擺好碗筷,然後就大快朵頤,美食淹沒了她所有的話語。

落塵也吃了很多,畢竟楚荊揚做的飯菜,真的讓人難以抗拒。反倒是楚荊揚吃得很少。濛濛察覺到了:“你怎麼了?我吃得這麼香,都不能帶動你的食慾啊!我還真是沒有遇見過這樣的難題,改天切磋一下啊!”

落塵擡眼看了一下他,原來他正看着她呢。落塵沒有閃避,似乎從他的目光裡看到了很多東西,卻又似乎是她的錯覺。楚荊揚瘦了,就顯得衣服大了些,原本健碩的身體,也變得有點兒兒弱不禁風。

落塵伸出筷子,夾了些菜放到他的碗中:“你是該多吃點兒。”

楚荊揚握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也不在意濛濛瞪大了眼睛在一旁看着:“我們一起努力吧,努力過得更好。”

他的手還沒鬆開,敲門聲就響起了。濛濛跳了起來:“誰這麼沒家教,在我吃飯的時候來搗亂!”她猛地打開門,下一個動作很明顯是“非我族類,就一律踢飛”。

可門口站立的這個人氣勢更盛,不,可以稱爲殺氣騰騰。林緒像根本沒看到濛濛似的,徑直走了進去。落塵的家是比較小的,客廳本來就兼做飯廳,自然是一覽無餘。他還沒開口對落塵的不辭而別興師問罪,視線就已落在楚荊揚和落塵交握的手上,這個場景實在是太出乎他的預料了。林緒緊握着落塵的手機,呆立在那裡。

落塵見林緒進來,有些意外,也忘了她的手還在楚荊揚的手裡。直到被林緒的目光盯得有些害怕了,她才驚覺她和楚荊揚現在這樣,是多麼容易被誤會。落塵想抽回手,但卻被楚荊揚緊緊握住,讓她掙脫不了。

落塵擡眼看看楚荊揚,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但卻有種堅定在裡面,是那種讓人可以放心交付的堅定。落塵也就聽之任之了。如果楚荊揚能讓林緒知難而退,那也未嘗不可。

三個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也不先說話。林緒的視線由盯視那兩隻交握的手,轉向了落塵。但落塵只是低着頭,拒絕任何交流。於是,林緒望向楚荊揚。楚荊揚嘴角的那絲微笑,像是炫耀勝利的怪笑,讓林緒覺得很刺眼。

濛濛此時已經關好門,回頭就看見那三個人像被定住了一樣,也不說話,就那麼呆立着。這讓她不敢出聲,似乎一出聲,他們的矛頭就會指向她。可繼續吃飯吧,顯然很不合時宜。濛濛再三權衡,看了幾次桌子上還沒吃夠的那幾樣菜,最後痛下決心,走進了落塵的房間,把門關好,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關門聲就像觸動了哪個機關一樣,林緒首先沉不住氣開口了,但他說話的對象是落塵,他選擇忽略那兩隻剛剛卡住他喉嚨的手:“你怎麼自己回來了,急得手機都忘記了。”

他的聲音平緩,語速很慢。但落塵能聽得出他的聲音裡面用了很大力氣,每個字都咬得那麼緊。如果他誤會了什麼,會讓事情更不好收場,這不是明智的選擇。落塵還沒想好怎麼應對,楚荊揚已經開口說:“嗯,我說她的手機怎麼一直打不通,謝謝您親自送過來了。”他很自然地放開握住落塵的手,站起身來,準備接過林緒手上的手機。

楚荊揚要拿,但林緒偏不鬆手,兩個人開始較勁。

落塵覺得楚荊揚的手也是很溫暖的。她對於他們的衝突置若罔聞,因爲這兩個人,哪個都不是她惹得起的,所以她選擇靜靜地垂着頭,想自己的心事。

這時楚荊揚忽然鬆手:“您要是喜歡就留着好了,本來也不是太重要的東西。”言下之意,他不想還就算了。

林緒看着楚荊揚的輕鬆笑語,看着落塵的不發一言,覺得落塵的世界已經換了男主角,她不再姓林,或許是將要姓楚了吧?

林緒非常生氣,也就口無遮攔了:“凌落塵,你行!是個碼頭你就靠岸!”

楚荊揚不在意地擺擺手:“你說得不對,她是上岸了,我就是她的陸地。”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落塵。他不想再讓她漂泊無依,起碼這一點兒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林緒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也沒法再說什麼了,他有什麼立場批判她呢?況且,落塵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這就是她的愛情嗎?可以這麼輕易地就化作泡影?林緒發現對愛情抱有幻想的,竟然是他自己,只是他一直沒發覺而已。原來看得越重,越不敢輕易地定義。

靜寂,讓落塵猛然警醒。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發呆,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是怎麼了。他們兩個人的交鋒,她似乎聽到了,卻完全組合不出來他們談話的內容。她只好站起來,伸手接過林緒手上的手機。“我沒事了,謝謝你。”

林緒看着並立在他面前的兩個人,彷彿他纔是這裡多餘的人。他沒有去咀嚼心裡擴散的酸楚,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走,離開這裡。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去承受背叛,原來三個人的世界是這麼擁擠,總會有一個被排除在外。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想法是那麼的天真。事實上,他在處理這些事情時,除了手足無措就是無能爲力。

林緒轉身開門,走了出去。落塵看着林緒寂寥的身影就這樣消失,說不出地心疼。

林緒走了很久,落塵都沒有辦法從那種情緒中擺脫出來。她看周圍的一切,都覺得恍恍惚惚的,後來她發覺其實是自己把自己隔離了出來。她的心,還沉浸在林緒離開的那一刻,懸在那裡,說不出地擔心。她擔心並不是因爲後悔,而是純粹不希望他的傷心難過是因爲她。對於這樣的想法,她不願意分析背後的原因,她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儘管她盡力剋制自己,但她還是在一個不忙碌的下午,走到了華林的對面。原來,一個人的心是攔不住的,心意一旦確定,遲早都會去做的。落塵覺得只要能遠遠地看他一眼,知道他過得很好,她就安心了。

此時已經是年底了,街上到處都是迎接聖誕新年的歡樂氣氛。但華林仍處在肅穆緊張的狀態中,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或許是它的主人沒有過節的心情吧。

落塵用圍巾把自己的臉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放在兜裡,快步走着。所幸今天的風不大,還有陽光,落塵站在那裡,期望着能跟林緒不期而遇。

一次次地張望,一次次地失望。因爲落塵不知道林緒的習慣和行程。什麼樣的緣分,能讓她在想見的時候就遇見他呢?

雙腳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落塵終於放棄了。她走到路邊,正想打車回家時,一輛車猛衝過來,停在了她的身邊。

落塵幸好還沒擡手,不然一定會被剮到。她根本沒心情理會這些橫衝直撞的人,徑自向後面走去,想繞到車子後面,再攔一輛出租車。

但這輛車竟然又向後退一下,仍然橫在她面前。落塵打量了一下這輛車,覺得眼熟,卻也不能確定是誰的,她對車本來就沒什麼概念。她敲了敲車窗。車門從裡面打開了,林緒坐在駕駛座上,眼睛看着前面:“上車。”

落塵猶豫了一下,還是上車了。“這是誰的車?有點兒兒眼熟。”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落塵只能亂說。

“尤他的。我們去見客戶了,我讓他先回去了。”林緒始終沒有正眼看她,只是看着前面,緩緩地開車。但緊握方向盤的手指,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落塵在車裡面搓了搓凍僵了的手腳,伸手想解開圍巾。她對着後視鏡看了一下。林緒能認出只露出眼睛的她,這是不是也可以作爲她的安慰呢?

車子一直開到落塵家。落塵正要打開車門下車,林緒忽然拉住了她。

“你來幹什麼?”林緒依舊沒看她,只是看着前方發問。

落塵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看着我多久了?”

“你來多久了?”

他們兩個人都目視前方,一本正經地說着無關痛癢的話,讓落塵覺得眼下的狀況十分可笑,有點兒兒像特務對暗號。

林緒見落塵遲遲沒有回答,半晌纔開口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落塵點點頭:“上次我生病,多虧了你。還沒來得及謝謝你你就走了,我覺得不太好。”

“哪裡不太好?是讓我看到你們在一起不太好,還是被我看到後,就那麼讓我走了不太好?”

落塵眨眨眼睛,林緒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複雜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緒忽然轉過來對着落塵:“我停在那裡,看你望着對面。我一直在想你在等誰,究竟是不是來找我的呢?”

落塵沒說什麼,靜靜地聽着。

“看着你多站在那裡一分鐘,我就更能確定這一點。”林緒忽然拿起手邊的包,向車後座砸去,“可是,我他媽的爲什麼要確定這些!”

包擦着落塵的頭頂,撞到後車窗上,接着落到後座上,發出很大的聲響。落塵下意識地抱住頭,林緒這樣把落塵嚇得久久無法回神。“你這是幹什麼?”落塵定下心神,大喊道。

林緒抓住落塵的肩膀:“你是我老婆,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還不能說了?你出現在我面前,我還不敢相信你是來找我的,這是什麼道理!”林緒鬆開手,落塵被重重地摔回座位裡,“對不起,我不是要跟你發脾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麼了。這樣的我真是讓人厭煩。”

落塵貼靠在車門上,離林緒遠遠的:“我不是你老婆,從來不是。”

“這不是你否認就能抹去的事實。”

“林緒,我們還有必要在這件事上糾纏嗎?在我看來,我們只是相伴着走過一段路,現在過了路口,我們需要分開走了。”

“我們只是路人嗎?一起生活了幾年,我們就只是路人?!”

落塵見林緒有些激動,連忙伸手按住他:“林緒,你想怎麼樣呢?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現在這樣,又是爲什麼呢?”

“我爲什麼,不用你管!”林緒甩開落塵的手,但旋即又抓住了,“你只要知道我想怎樣就行了,我們復婚吧!”

林緒其實並沒有細想過復婚,但他這樣脫口而出,似乎這件事已經在心底深思熟慮過了。現在說了出來,他只覺得豁然開朗。

落塵愣住了,突然的衝擊讓她變得犀利起來:“林緒,你當結婚是萬能的嗎?想用在哪裡就用在哪裡,想解決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你以爲誰都求着、巴望着嫁給你嗎?就等着你這一句話,迫不及待地點頭嗎?”落塵覺得林緒是跟別人結不成婚,才又想到了她,“我告訴你,你省省吧。你們林家我高攀不起,而你我也伺候夠了。復婚?你別異想天開了!”

她非常生氣,現在又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只覺得氧氣有點兒兒稀薄。即便他是鄭重其事地求婚,但在這種情況下,落塵也絕對不會考慮的,更何況他總是很隨意,總像別人等他施捨一般那麼篤定,真是泥人也會被他氣死!

林緒的眉立刻就擰了起來,這女人怎麼這麼難搞?自己也道歉了,也表態了,現在都主動說要復婚了,她卻恃寵而驕,更難以捉摸。“凌落塵,你還發脾氣!我不是說了要娶你嗎?之前那些事,算我錯了。”

“什麼叫算你錯了,什麼叫你不是說了要娶我嗎?我求你娶我嗎?!我不用你認錯,你自己都沒有認識到的錯誤,承認了又有什麼用?”

“我錯在不該那麼輕易地讓你離開,不應該對自己那麼有自信;錯在認爲自己沒有誰都行,認爲你離不開我。即便這些都沒說到點子上,但如果我們能在一起,別的還需要那麼計較嗎?”

落塵看着有些耍無賴的林緒,真是恨不得把他的頭髮都揪下來。現在的狀況真是有些讓她抓狂,跟他講也講不清楚。

“林緒,你沒錯,你不需要承認錯誤。錯的是我,錯的是我好不好?所以,你不需要給我結局,不需要做任何妥協或者補償。今天我去找你是我不對,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吧!”落塵說着就打開車門打算下車。她覺得她已經忍到了極限,實在不能再繼續支撐了。

可林緒偏偏不依不饒。他拉過落塵,關上她剛打開的車門,放下中央控制鎖。“我們還沒談完呢,你要去哪兒?”

落塵終於忍不住在林緒的懷抱中發作了。她揮動拳頭砸向林緒的胸膛,可總覺得不解恨,又張開雙臂,十指大開,朝林緒呼嘯而去。林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捱過打,何況還是這樣劈頭蓋臉的。落塵的手十分有勁,打得林緒的臉火辣辣的疼。

林緒捱了幾下,終於忍不住拉住她:“你瘋了嗎,還打個沒完了!”

“對,我就是瘋了,我瘋了!你說,你還要娶我這個瘋子嗎?”落塵掙脫出來,索性在車裡面半站起來,捶着林緒的頭。

林緒用手擋也擋不住,最後只好抱住了頭:“我娶!你瘋了,也是我逼瘋的。你瘋了,也是我的瘋子。”

“誰用你娶?林緒我告訴你,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落塵話沒說完,就被林緒把嘴捂住了。

“落塵,你發發瘋我也就由你了,這種狠話可不是隨便說的!”林緒幾下就制住了落塵,把她抱下車,上樓回家。

雖然從車門到家門只是短短的路程,但落塵已經平靜了很多。她剛剛打林緒消耗了力氣,似乎也出氣了,心裡舒坦了很多。到了門口,落塵說:“放我下來,我要開門。這樣多難看。”

林緒把落塵輕輕放下,扶她站好。他細節上的溫存總是能讓人心一熱,但他骨子裡的冷漠卻又會很快讓人冰寒徹骨。

打開門,落塵擋住了房門:“林緒,你回去吧。今天我們都有點兒失兒態,忘記吧。我們各自好好地生活,把什麼都忘記吧。”

林緒沒理會她說什麼,擁着她走進去,把門關好,彷彿在自己家一樣自然。他想清楚了,反正只要能恢復以前的生活,怎樣都成。

落塵放棄了徒勞的掙扎,只是掰開林緒的手,找沙發坐好。她不想說話,更不想理他。以前,她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語言是多餘的,因爲他們都不是多話的人;現在,兩個人之間的語言也是多餘的,因爲他們根本無法溝通。她看看時間,落沙也快回來了,得做飯了,竟然跟他耗了這麼久。

落塵起身去廚房,林緒也跟了進去。他從後面抱住落塵,“我以前做的就那麼不可饒恕,你就一點兒機會不肯給我?”

落塵在他的臂彎中轉身:“林緒,我真的後悔我今天多事了,我不該去找你。我是覺得即便我們分開了,也都要好好地活着。我並不想在我們的感情、關係這些上面再糾纏,反反覆覆的。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有什麼變化,不想再跟你有什麼牽扯。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你對也好,錯也罷,都不是我在意的問題了。你那一頁,我已經翻過去了,就不會再翻回來看。是非黑白,我再不會拿來評說。”

“你的過去,就一定跟現在和將來毫無聯繫嗎?”

“只要我不想,林緒,你在我心裡就跟一張照片沒什麼差別,雖然記錄了很多東西,但也就這麼多了。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懂吧?”

“那怎麼會一樣!落塵,起碼我比一張照片要有力量。”他說着,已經把落塵抱了起來,抱到房間裡,做了他很久以來就想做的——擁抱她,吻住她。

落塵奮力掙扎,這個林緒,抱啊抱的還成習慣了!但當林緒那熟悉味道的吻落下時,落塵忘記了掙扎與抵抗。他的吻裡包含了太多內容,讓落塵不能不爲之動容。那裡面有試探、有抱歉、有渴求,還有一點點討好。落塵從林緒的雙脣上面竟然讀到了卑微。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林緒嗎?他小心翼翼地輕吻着她,連力道都一點點地拿捏着,生怕驚嚇到她似的。

落塵有些頹然地閉上眼睛,承認吧,承認她也想念他,承認他回頭會讓自己有點兒兒竊喜,承認看到他過得不好會覺得難受,承認這些有點兒兒陰暗的私心。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她承認還在意這個男人,的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落塵躺在那裡,感覺到林緒一寸一寸地覆上來,貼近自己,腦子裡想的卻是“完了,我沒救了”。她想弄清楚,可偏偏不清不楚。她應該說“不”,應該推開他。落塵努力地讓自己清醒些,把手舉起來想推開他,可林緒卻牽引着她的手,讓她環住他。

“停下,林緒,你停下來!”落塵有些急了。她好不容易摁住了那隻手,卻似乎又讓他更貼緊她了,於是她只好放開了。

林緒哪裡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他在落塵耳邊低語道:“噢,落塵,我恨不得一口吞下你。別拒絕,別去想,就現在,什麼都別想……”他的手用力地在落塵身上撫摩着,像是要找回記憶,又像是要刻下記憶,勾勒着她身上的曲線,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他的話語,他的動作,他的情緒,似乎都帶有蠱惑的魔力,讓落塵漸漸迷失了自我,只想在熟悉的懷抱中,得到久違的歡樂。

林緒拉起落塵的手臂,側過臉,啃咬落塵手臂的內側。他不是如同以往的逗弄,而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讓落塵痛呼出聲:“林緒,你放開我!疼死了,你鬆開!”

林緒忽地鬆開口:“你也知道疼?我告訴你,這種疼都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落塵也狠狠地咬住林緒的胸口,不就是逞勇鬥狠嗎,誰怕誰啊!誰不疼啊,就他心疼他自己!林緒,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大頭鬼!她心裡罵着,卻也恨自己不爭氣。現在這個殘局,可怎麼收拾纔好呢?

他伸手捏住落塵的雙頰,強迫她張開嘴,然後把她拉了起來,把自己的嘴湊了過去,“咬這裡吧。這裡怕疼,也不礙事。”

對這個說也說不清、臉皮超厚還死犟的人,她有什麼辦法呢?落塵側臉躲過林緒,不理會他。突然開門聲響起。落塵猛地推開林緒:“是落沙,你快穿衣服!”然後她自己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就關上門迎了出去。

林緒躺在那裡,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現在的感覺是被用過就扔了,也有點兒兒見不得人的意思。他正想着呢,就聽見落沙在外面問:“姐,是誰來了?”

落塵支吾着,但又覺得不說也不現實:“是林緒。”

“在哪裡?”

落塵擋在自己的房間門口,也不知道林緒現在有沒有穿戴整齊?

落沙以爲林緒又讓姐姐傷心了:“姐,你讓開,我跟他說。”說話間,他已經開門進去了。

林緒剛剛從牀上站了起來。他們兩個人相對,竟然是落沙先羞惱了,而林緒反倒坦坦蕩蕩。

“姐,你們這是,你們這是……”落沙實在不知道該問什麼,也問不出口。

落塵跑到牀邊,拎起林緒的衣服,塞進他懷裡:“麻煩你,穿好了快走吧。”只有他走了,她纔好跟落沙解釋,唉,雖然她還不知道怎麼解釋。

林緒也不識相。他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收拾一下,明天我派人接你們回去。”

“回去?!”落塵和落沙同時驚呼。

“都這樣了,你還不打算回去住嗎?這麼拖着有什麼意義?”林緒對落塵說完又對落沙說,“我要和你姐姐復婚。”算是解釋。

落沙不理林緒,只是看着落塵。

落塵只好先推着林緒向門口走:“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我們改天再說。”

“明天我來接你。”

“明天不行。”

“後天?”

“後天也不行。”

“哪天?”

“哪天也不行!”落塵把林緒推出門,迅速關好門,“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再跟你扯上關係。今天的事情,你當我發神經好了!”然後她轉身進屋了。兩個不正常的人遇到一起,發生了不正常的事情,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落塵回到自己的房間,落沙還站在那裡欲言又止。落塵搖搖頭,她不想解釋,她覺得這完全是自己的私事,不會影響到落沙,根本沒必要多說什麼。何況,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給落沙聽。

“晚上你自己吃吧,我休息一下。”

落沙又在那裡站了很久,什麼話也沒說,慢慢地退了出去,輕輕地打開門,又輕輕地關上。

空氣中還有林緒的味道,似乎不斷地涌過來要淹沒她。落塵把窗戶敞開,讓鮮冷的空氣衝進來,驅散林緒的味道。拉過大衣裹緊自己,落塵站在窗邊靜靜地吹風。她什麼都沒有想,好像新鮮的、冰涼的空氣能淨化一切,只這樣待着就好。

不知道站了多久,落塵無意間低頭。樓下,林緒靜靜地斜靠着車站着,應該也是很久了。他只穿着西裝,就那樣站在寒風中,彷彿沒有知覺般一動不動。看他的樣子,他好像只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居高臨下地看林緒,還是個全新的體驗。雖然樓不是很高,但林緒一樣那麼小小的,自己伸出手就可以把他完全擋住,擋在視線之外。如果這隻手也可以輕易把他擋在心房之外,那該多好。

落塵收回手,轉過身,倚着牆坐在窗下,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在那裡做什麼?他穿得那麼少在那裡做什麼?得了便宜走了也就算了,在施苦肉計嗎?她要是看不到的話,他豈不是白白受苦了?這似乎不應該是他林緒會做的事情啊。

落塵把冰涼的臉貼到雙膝上取暖,過了一會兒才發覺腿上濡溼了一大片。她有些迷茫地反手擦了擦臉,手背上沾滿了淚水。看着溼漉漉的雙手,落塵覺得自己病了,什麼時候變得淚水總不受控制地流淌?她的心裡真的有那麼多的委屈和傷感嗎?這樣的自己,是陌生而討厭的,哭哭啼啼是無聊至極的事情。

落塵摸到紙巾,一張張抽出來,想擦乾自己的臉。但是她就像是在擦別人的淚水一樣,彷彿大腦並沒有接收到停止流淚的指令,反而越擦越多。

“凌落塵,你真沒出息。他站一會兒你就心疼,他站一會兒你就以爲他是爲了你,他站一會兒你就以爲他是真心的,他站一會兒你就以爲會一生一世!”落塵對自己說着這些沒有經過思考的話。或許之前她哭,只是沒找到出口罷了。現在,林緒遞過來一個扶手,她竟然就像找到依靠一樣,迫不及待地自憐起來。想象中的堅強獨立的自己,原來只是幻象,只是在沒有林緒的時候,她假想中的堡壘。

丟開手中的紙巾,落塵索性放任淚水橫流。落沙敲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坐在地上,仰着頭、滿臉淚水的落塵。落塵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她的淚水在窗外燈光的照射下,晶晶閃亮。每一點閃亮,都刺痛着落沙。

落沙看了看手上托盤內爲落塵準備的牛奶,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放在一邊,走了出去。她的淚水是誰勾起的,誰才能安慰她呢?落沙早就發現林緒一直站在樓下,本來不想多事,但現在恐怕是不行了。

落沙穿上大衣跑下了樓,哪怕是能讓姐姐少難受一分鐘也好。

爲什麼要站在這裡,林緒自己也不明白。之前兩個人那麼美好的交融,並沒有讓他放下心來,落塵之後的態度讓他的心更是懸在半空,似乎他離開了就會失去很多,或者說如果他離開了就會改變什麼,有些東西就會悄悄地變質了,再難回到當初。

他走下樓,一直試圖想清楚什麼,可是思緒卻似乎更加紛亂。落塵的態度並不像是賭氣或者一時意氣,她似乎放開了,並不認爲肢體的接觸是在允諾什麼。反而是他太天真了,以爲這樣恢復關係,起碼兩個人可以回到起點。能怎麼辦呢?對自己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落塵,他要怎樣去迎合呢?

夜晚的寒風鑽進林緒的衣領,穿過他的身體,帶走他所剩無幾的溫度。就在他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要凍僵了的時候,落沙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跟我上來一下!”落沙的語氣不太好,甩下一句話,就又轉身跑向樓門。

林緒也想馬上行動,但四肢真的僵硬了,幾乎都不聽指揮了。他扶着車活動了幾下,才能慢慢地挪動。

落沙跑上樓等了半天,也不見林緒上來,又回去一看,他在還慢騰騰地走。他就衝過去,扯住林緒的手臂:“你快點兒啊!”這一拽,才發覺林緒已凍得冰冷,他下意識地握住林緒的手,搓動着,“你們……你們啊!”落沙感慨了一下。林緒的溫度多少感染了落沙,讓他不那麼責怪林緒了,半推半擁着,他總算是把林緒弄進了落塵的房間。這個人未必是最好的,但落塵喜歡、落塵在意,就暫且依着她吧。等她倦了厭了,反正還有他可以照顧她。只要她願意,只要她開心,有什麼是不行的呢?

林緒進到房間裡,突然的黑暗讓他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慢慢看清楚房裡的狀況。落塵坐在窗下,不,應該是蜷縮在窗下,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到來。她的樣子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前的冷漠難道不是她的本意?

溫暖,也讓林緒的臉和手腳都麻脹起來。他用手揉了揉難以做出表情的臉,走到落塵身邊坐下。

“你想讓我怎麼樣呢?”他握住落塵的手。林緒的聲音已經有了濃重的鼻音,一場重感冒看來很難避免了。

落塵低下頭,看着林緒握着自己的手:“我也說不出來,但一定不是簡單地回到從前。”她的聲音也有很重的鼻音,兩個人的交談,像是捂住了鼻子在說話。他們的心,又何嘗不是被層層包圍起來的呢?

“我不是說了嗎,要結婚,真正地結婚。”林緒不解,這哪裡是回到從前。

落塵搖搖頭,她要的不過是他,不過是他的真心,不過是他的真心相待。婚姻,就像一座空房子,只有兩個人的相愛、相守,才能讓這個房子成爲家,成爲一個能讓人休息、停靠的地方。

落塵看了看林緒,還是不忍心。她走到牀邊,把被子抱過來,披在他身上,自己又坐下來。林緒沒有拒絕,只是展開被子,把落塵也包在裡面,兩個人坐在地上低低地交談。

“搬出來覺得好?”林緒也不再緊逼,看似不經意地迂迴。

“還好。”

“不是一直生病嗎?”

“這樣的病一旦好了,就是痊癒,不會再得。生病又有什麼關係呢?”落塵不在意地說。也沒什麼好掩飾的,她的病,也就是他。

他自然聽得出她的一語雙關:“那我呢,我的病什麼時候會好?”

“你還沒得,現在吃藥、休息,自然會健健康康的。得病,總不是好事。”

“得病與否,是能自己控制的嗎?”

“不能完全避免,但總是可以防微杜漸吧。”落塵笑笑,怕的是生病的人自己不想理會,怕的是根本不覺得自己病了。

林緒覺得落塵的話語裡面都是疏離,兩個人之間的那種親密和默契似乎都消失了。再也沒有一個出口,是能夠讓兩個人溝通的。即使他們在一條隧道內,好像也是朝着兩個方向,而不是走向對方。除了靜默,林緒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過了很久,林緒又問:“哭什麼?”

落塵反問:“站着做什麼?”

林緒放低姿態:“我在反思,也在想怎麼才能讓你回心轉意。”

“決定就是決定,怎麼會改變?”

“凌落塵!你是在跟我翻舊賬、跟我發脾氣嗎?”林緒覺得落塵是藉機報復自己當日的無情,“那就衝我來好了,你自己哭什麼!”他覺得她哭哭啼啼的,是在委屈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

“嗯,那你哭吧,你替我把淚水流出來吧。”林緒的不理解讓落塵有些氣惱,好像她願意這麼沒出息地躲起來哭似的。

聽落塵這麼說,林緒反倒笑了。她跟他生氣也好,撒嬌也罷,總是要有個情緒,這纔像是情人的感覺。

“笑什麼,不是讓你哭嗎?”

“眼淚恐怕流不出來,鼻涕行嗎?”林緒很少說笑話。他拿過紙,擤了下鼻子,遞給落塵。

落塵接過來,反手摁到林緒的臉上,想抹去他臉上的笑容。他就是這樣,哪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在他心裡呢?自己還傻乎乎地心疼,傻乎乎地流淚。愛情好像就是這樣,兩個人分開的時候,一點點的問題都被無限放大,似乎只有放棄纔是出路;而兩個人真的在一起的時候,又似乎什麼話都無需再談,迎刃而解也不過如此。一定要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好,別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落塵和林緒之間找到了新的相處模式。落塵依舊住在自己家裡,林緒不忙的時候晚上會過來吃飯,但不會留宿。不能用好或者壞簡單衡量他們的關係,他們似乎就是要保持一段距離,慢慢地相處,慢慢地瞭解。

落塵對於林緒不定期的造訪並沒表現出歡迎。雖然林緒認爲她刻意維持的距離完全屬於折騰,但鑑於自己有錯在先,也只好配合一下,陪着她慢慢地重新再來。

他跟許家的婚事,已經完全被擱置起來,這一點林緒並不奇怪——兩頭都不熱的挑子,還有什麼熱鬧可看呢?落塵對於這件事也採取了遺忘的態度,什麼前因後果,在她看來都不那麼重要,對於一個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對待的人,實在是不需要費那麼多心思的。因此許綰紈就變成了一個特殊,看似在他們中間掀起過風浪,但其實也就是一顆水滴,實際沒起太大的作用。

更何況,林緒心裡有數,這個許綰紈絕對不是那麼好相與的。看尤他最近頻繁出錯,就知道她的道行有多深了。有一天,會議室裡就剩林緒和尤他兩個人的時候,尤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哥,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到底跟誰結婚啊?痛快點兒,別讓別人跟着不上不下的啊!”

林緒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他,這個尤他,到現在都搞不清狀況,也難怪許綰紈整治他整治得不亦樂乎。

尤他見林緒翻看會議記錄,並不理他,甚至收拾了一下起身要走,連忙攔住林緒:“哥,你就給我句痛快話吧,省得我還惦記。”

林緒忽然玩味地笑了一下:“哪個是你該惦記的?”

“哥,你就別逗我了。我那點兒事兒,你還不清楚?”

“我清楚頂什麼用!”林緒用手上的文件拍了下尤他的頭,怎麼這樣精明的人,遇到女人就變傻了呢?

尤他揉着腦袋,嘟囔道:“你清楚就快點兒選擇啊,您老漏下的,小的纔好接着啊。”

林緒本來都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砸了一下尤他的頭,這個木頭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選擇權在誰的手上他都不明白。“你慢慢等吧。”說完,他轉身就走。

尤他連忙拉住他的衣角:“哥,哥,給句話吧。”

林緒終於有點兒兒不耐煩了,落塵的不緊不慢,饒是林緒再沉得住氣,偶爾也會有些急躁。“你多大了,還死拉活拽的!”尤他賴皮的樣子跟小時候林緒不帶他出去時一樣,不妥協就不鬆手,沒什麼長進。

尤他根本不看他,就是不撒手:“本來嗎,兩個都好,你就兩個都佔着啊!”

林緒掰開尤他的手:“別說了,再說就過了!你和許綰紈的事情自己解決。”

“哥,你的意思是……”尤他多精明啊,原本是一點就透的人。但就是在這件事上,一邊是敬愛的大哥,一邊是心儀的女子,加上幾年前的舊事,他已經掙扎很久了。能從林緒這裡得到個準話、能弄清楚這亂亂的狀況,他真是夢寐以求。

“是什麼是,放開!”林緒拂袖而去,其實心裡鬆了口氣。尤他的姻緣,他差點兒去攪了局。現在一切復位,希望尤他能得償所願,希望他自己也能得償所願。

落塵和濛濛在一起吃飯,吃的是當下比較流行的韓餐。上完課,濛濛就一定要拉着落塵來嚐嚐,說是很好吃,讓她來學習學習,以後好做給自己吃。

落塵只吃了幾口,就說:“我可做不出來,不過這個很清淡,辣也是淡淡的甜辣,很好吃。”

濛濛說:“嗯,是吧。我現在的胃口都被你們養刁了。要是我都覺得好吃,那就真的是很好吃了。”

落塵笑了笑,濛濛好像只要有美食就能開心許久,這樣真好,不是嗎?尤其是她怎麼吃都不胖,估計這也夠讓其他女孩兒豔羨的吧。

濛濛像是忽然纔想到似的,拍了拍額頭:“對啊,你做不了,但楚荊揚如果吃了,就一定就能做出來。”說着,她就翻出手機打電話,邊摁號碼,邊說,“落塵,你不知道,這裡貴着呢,我想天天吃,可沒那天天都來的實力。讓他琢磨出做法來,教給你,我什麼時候想吃,不就能吃到了?”

落塵伸手拉住她:“濛濛,我們都開始吃了才叫他來,不好吧?”

濛濛擺擺手:“沒事,等他來了,再讓他點一個菜不就行了。再說了,他哪裡是計較這些的人。”在濛濛的心裡,楚荊揚的形象一直是高大的,她其實是傾向於讓落塵選擇他。但這並不代表她現在是爲了給他們創造機會,感情的事情外人只會越幫越忙。只要落塵高興,就是兩個都要她也沒意見,只要落塵能搞定,只要他們自己願意就行。她單純地把他們都當成最好的朋友,在交往的時候,不考慮他們之間的那些牽扯,總之就是他們處他們的,自己處自己的。

落塵本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可是自從那天楚荊揚在家裡遇到林緒後,他們一直也沒有聯絡過。而後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自己都沒心思去整理。但當濛濛提到這個人,她爲什麼會有點兒兒愧疚呢?承認吧,承認最後見他的那次,是有着小小的動心的,承認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他的位置。所以落塵纔會在心意動搖的時候對他有一點點歉意。

對楚荊揚,她一直力求做到不曖昧,不給他任何的錯覺,似乎這樣她也就坦然了、心安理得了。其實很多時候,別人的喜惡,落塵是不在意的。喜歡也好,討厭也罷,即使是感情,那也只是自己的事情,不能認爲自己喜歡了、愛了,或者討厭了、恨了,就要強求別人什麼。她從來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即使是迷戀林緒的時候,她也做不出以此要挾林緒的事情。

但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接受他的付出已然心安理得了,她對他的存在覺得理所當然。她不知道,此時的警覺會不會爲時已晚。她的生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情緒化,摻雜了這麼多的感情因素在裡面?她好像已經不是她了。

正胡思亂想着,濛濛忽然捂住了手機:“他說他吃過了,不過來了。你勸勸他?”然後,濛濛不由分說就遞過來電話。

“喂?”落塵只好出聲。

“最近身體怎麼樣,還好嗎?”是不是心情不一樣,同樣的話語聽起來也不同呢?落塵覺得,楚荊揚簡單的問候,聽起來就是很窩心的感覺。

“嗯,挺好。”

“你們在哪裡吃飯?”

“濛濛帶我來的,一個韓式餐館,挺舒服的地方。”落塵也沒留意這家餐館的名字,只是覺得裡面的佈置挺花心思,很有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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