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罄見風一梟並沒有出聲,也就沒有再趕若兒下車,只是她進了城之後,又行了好一陣子。
車馬停停走走,城中不比外頭,街道上人流也是不少,也幸好風罄的技術了得,車子行的還是平穩。
行到一處拐角處,突是個大轉,車身有些狹窄,若兒身子一偏,就和麪若冰霜的風一梟撞成了堆。“瀟瀟”的眼神將若兒看成了是髒物般,若兒嘀咕了句,“身子和冰塊似的,這會兒若是可愛在的話就好了。”說起了可愛,她又想起了五十,心底一陣難受,也懶得理會身旁的小孩。
正是嘀咕着,身邊那陣寒氣再次襲來,身旁的“瀟瀟”臉色發青,紅潤了幾分的的臉色到了這會兒又成了烏紫色。
若兒慌忙喊了在外駕車的風磬,她聽了之後,卻是面色如常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似是習慣了般,說道,“姑娘不用擔心,你只需在了車中好好待着不要亂動就好了。”
此時的風一梟雖是身體發寒,但意識卻還是清醒無比,他直覺身旁有了些動靜,原來是若兒靠了過來,他嘴中喊着:“你不要靠近。”“我最怕冷的那陣子,你還沒生出來呢”若兒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上許多的身子摟在了懷裡,嘴裡嘟嚷着,真感覺又睡在了冰上一般。
前頭駕車的風磬聽着車裡的動靜很快安靜了下去,平時風主害了寒病還沒有如此厲害,主母分明說過少主雖然冰寒入心,但還不至於會要了性命,只是前夜兩人奪了那捲玉陰之書後,原本以爲可以從中得些洗髓換靈的方法,誰知道反而更加嚴重了些。
她聽裡頭又沒了動靜,連忙勒停馬車,掀簾一看,裡頭的兩人已經摟在了一起,新上車的那名女子這時全身帶着隱約的藍光,而少主也已經甜睡了過去,睫毛上還帶着些化開的冰晶,如同水滴般。
風磬放下簾來,心裡一陣激盪,她被少主嘴角的那抹安然的笑容給閃了眼,自己這名少主,自小到大性格都很是孤僻,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無論是誰自小知道自己因爲身帶寒病,身子停了生長不說,更不知合適會丟了性命,只怕都是性情古怪的。
車子不知不覺行到了一處宅院,只是門口處居然還設了好些哨卡,這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刻,哨卡處的兵士很不樂意的走上前來,嘴裡罵罵咧咧道:“哪來的車馬,前頭可是風嶺重地,還不滾遠些。”
風磬一眼不發,只是亮了下手上的令牌,那人見了那令牌連忙說道:“原來是風使,快放行。”
哨卡放行之後,車馬停在了那間看着很是雅緻的宅院前,兵士看着離去的車馬,噓了一口,旁邊的兵士說道:“你可真是有些不小心,風嶺很可能就要出一個將來的國母,你這張嘴還是留意些好。”
若兒摟着“瀟瀟”一覺竟睡到了天明時分,她只覺得懷中很是軟綿,似有一陣淡淡的奶香傳來,她這一日奔波,連飯食都忘記了,這時正是肚餓,嘴裡忍不住咂巴了幾下,幾滴哈喇子就流了出來。
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不悅的聲響,若兒朦朧之中,看見了雙閃着光澤的大眼,只是眼裡似乎還帶了絲怒火。若兒一時半會兒也沒清醒過來,將那軟軟的物體往自己身上揉緊了幾分,嘴裡嘀咕着:“可愛,別折騰,讓我再睡會兒。”
那雙眼裡似乎有了些變化,風一梟整個臉已經被埋進了若兒的胸口裡,這時他全身都發燙了起來,哪還有昨晚的一絲寒氣。若兒這才覺得有些燥熱,“啊”的一聲爬了起來,看着眼前分明有些羞惱的小孩,她嘴裡不在意道,“你可是都好了,昨晚還凍的和根冰錐子一樣。”
風一梟本來還有些想罵人的意思,想想將自己的痛苦緩解了無數的那陣子暖意,再想想剛纔的那番...親近,臉上不得不緩了緩,他是否該告訴這名粗魯的女子,自己是男的,而且,年紀並不比她小。
前頭的少女顯然沒心思去揣摩眼前小孩眼裡閃過的那些思量,她見車停了下來,再聽到旁邊傳來了陣陣人聲,往外看去,眼前果然是見了些新景觀。
北帝都,剎雪城,先前在了瞭蒼還是玉闕都是些普通的木石磚瓦建築,而這剎羅城卻大不一樣,這裡的房屋也都是樓房,大多是一樓一底的民居,但都是用了大塊的石板切割而成,樓體高大,從了遠方看去很是氣派,街道也比一般的官道要寬敞許多,裡裡外外看着,一次可以通行十輛馬車。
先前馬車穿行過鬧市時,若兒也是偷瞧了幾眼,北帝都的商鋪分佈簡而不雜,每處分佈都是有些規律,再看路上行走的北陸人也是高頭大馬,自己在了南方還算不錯的身量在了這裡卻顯得有些嬌小了。
北地比起南邊來要涼爽一些,但可能是由於常年習武的緣故,這裡有些人甚至是赤裸着上身,手中也大多帶着各色的武器和防具,果真是有幾分驍勇好戰的民風。再看兩旁鋪設,雖不比瞭蒼的花圃滿地,這裡種的也是寫高大的喬木,隨處可見的都是些鐵鋪工匠店。
若兒回憶了片刻,想着這城裡頭似乎地方比緋雲城還要搭上不少,也不知傲世幾人去了哪裡,她再看外頭,馬車經過了一所宅院門口,一眼也看不清裡頭到底是怎麼樣的情形。
若兒心裡有些奇怪,問着身旁還是沉默着的風一囂說道:“此處是你的住所?”
宅院的名字爲“養風居”,天色已亮,若兒下車時,見了這養風居心裡也是有些詫異,想不到這小孩還是有些地位的。
養風居只是所別院,但修建的卻有些江南水鄉的味道,看了裡外,很是精緻,裡頭這時也是春花環繞,時時又彩蝶飛舞,水榭之上,每一處走廊上都掛了枚鈴鐺,風一吹動,隨處可聞。
她也不忌諱這裡是別人的住處,先是四處看了起來。風磬還想阻止,哪知道後頭的風一梟卻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將她安排在我的旁邊。”
然後就跟着若兒走了進去。風磬想起昨晚的那個畫面,再看看主子有些異樣的眼神,突然明白了過來,嘴裡連忙應着到下頭打理去了。
“瀟瀟,你這院子修得還真是別緻。”若兒在了假山中穿梭,這北陸的石雕果然是有一手,將這裡修得九曲十八繞,看着她眼花繚亂。
“你到北帝都來做什麼的,”風一梟站在了後頭的假山上,總算是比若兒高了小半個頭,居高臨下問道。
若兒看着水中旋轉着的幾片葉子,眼也不看他,只是問道道:“瀟瀟,你可知道金鑲堂?”
“金鑲堂?”身後的孩童盯得她脊樑都要發毛了,“你好好一個女子,問那種地方做什麼,金鑲堂是三皇子的爪牙,尋常人是見不得的,除非是參加了宮中祭祀或者是參加大型的武鬥比試。”
他似是知道若兒不明內情,再說道:“金鑲堂說來是武鬥祭祀之一,實則卻是藏污納垢。宮中祭祀你是去不得的,北陸好武鬥,這裡頭是武鬥場,到了初一十五的時候,這城中的百姓都會到了這裡,有時候,連皇族高官都會到那裡觀看,那時也會請了金鑲堂的女祭司前去助興。”
“三皇子的爪牙?”若兒立刻問道,擒賊先擒王,那自己可是要想想法子混了進去擒住那害人的禍首就是了。
風一梟看了她一眼說道:“北陸的幾位皇子都好武鬥,碰到大型比試,都是是會去的,只是有一點,這裡頭尋常女子是進不去的。”
風一梟擡了擡眼,看了她一臉難色,再說道,“但下月初會有武祭,那時是准許一些特殊女眷前往的。”
風磬在旁說道;“少主,這隻怕不好,雖說您身份顯赫,這次又是去獻藝,只怕帶着外人還有些不方便。”
聽了“獻藝”兩字,原本還在猶豫的若兒連忙說道:“瀟瀟,你可是能帶上我?”
若兒眼底閃着幾分晶亮,她心底想着,自己若是能搶在傲世幾人前找到了那解藥,不知道能有多少威風,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的時候,看他們還敢不敢將自己丟下。
聽了這話,風一梟的臉上閃着幾分猶豫,若兒卻是不依了,一把又將他摟在了懷裡說道,“你看看,姐姐昨晚你那個樣子,要不是我,早上起來,你都成了冰人了,你可是要知恩圖報。”
風一梟只覺得越發喘不過起來了,他突然說道,“以後我發病的時候,你可是都要陪在我身邊?”
若兒想也不想說道,“只要是瀟瀟需要我韓銀若了,我定會在旁邊陪着。”
風一梟嘴邊帶上些笑意,說道:“這話我是記在心裡了。”
若兒身上,淡淡地花香撲鼻而來,眼裡眸裡還帶着興奮之色,她的臉上,蜜色肌膚在了陽光裡閃着細膩的光澤,她將有些亂了的發,撥到了腦後,手腕間,那串心珠再次滴流轉了起來。
假山旁,陽光時明時黯,風一梟的一張小臉還帶着幾分閃神,癡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