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適可而止

60適可而止

面兒點點頭,看着木雕越看越愛。

“我走了,你保重。”歐陽真放開她的胳膊,深情地看一眼她,面兒擡起頭,被他這一眼看得咚咚直跳。

歐陽真調皮地眨眨好看的丹鳳眼,轉身走進人羣。

面兒舉起一隻手,對着他的背影搖動幾下。

又是離別,面兒心中升起惆悵。在現代她從沒爲離別惆悵過,在古代,因爲是孤兒,格外看重情義,一離別,心裡就難受得不行。

“歐陽真保重。後會有期。”面兒嘴脣嚅動,看着過往的人潮,許久之後,才合上木盒,給小娥打個招呼,離開鋪子。

小娥看着面兒越顯卓約的背影,淺黃的裙衫擺時飄時伏,深深地刺痛着小娥的雙眼。

“她已經有歐陽真了,爲什麼還要想俘獲天賜哥?歐陽真這一陣不在,面兒和天賜哥不是有更多的機會好上?”想到憤怒處,小娥一失手,將一包方便麪狠狠地砸進一個大嫂的籃子裡。那大嬸驚訝地看着她,小娥這樣子象要吃人。

潘家媳婦感覺到小娥的異樣,轉頭看她一眼,小聲道:“小娥別走神,小心弄壞方便麪。”

小娥回過神,潔白的瓜子臉上浮出個甜甜的笑,對那大嬸道:“對不起,我剛失手了。”

大嬸笑道:“雖然面兒對你們極好,從不責罰你們,可是我聽說方便麪做成不易,若是弄碎了,多可惜?幹活時小心點吧。”

“嗯。”小娥臉紅紅地點點頭,暫時放下心事,專神幹活。但心裡的想法和打算卻越來越複雜。

天氣熱了,面兒一回到院子,便見壩子裡曬了不少方便麪。一到盛夏,王家方便麪的產量會因季節性提高許多。張大嬸和小娥娘正在曬面,見到面兒回來,張大娘笑道:“面兒回來了?”

“嗯。”面兒把木雕往屋裡抱去。

“今天還沒見到歐陽真?”小娥娘隨口問了一句。

“他來過鋪子了,說是明天要回青州一陣。”面兒頭都不回,笑着拋下一句話。

“他又送什麼你了?”許大娘端着一竹箕剛煮好的面,往壩子裡走來,見面兒懷裡緊緊抱着個硃紅的盒子,好奇地問了一句。

“一個小玩意。”

“小玩意?歐陽真家那麼有錢,出手便是不凡。怎麼會送小玩意你呢?”許大娘笑着不相信地道。

面兒笑着走進自己屋裡,把木雕拿出來,擺在牀頭。欣賞了一陣,掂着大娘她們在壩裡曬面,便出去幫忙。

大娘她們幾個還在說歐陽真經常送東西的事,個個數的都是他的大方和闊氣。

“這個夏天會不會把產量衝上每天六千個呢?”面兒整理了一下大方箕裡的小竹簍,笑着把話題扯開。

“能啊!”天賜身着黑色的無袖褂子端着一竹箕鮮面從制面房出來。應着面兒的話題,“沒準今天就能比平時多好幾百個呢。前陣停在日產五千上,主要因爲烘曬那一環,沒辦法再加快。”

面兒點點頭,有一陣沒在極樂洞天裡曬面,如果加上極樂洞天的實力。日產六千個不是夢。

只是她越來越覺得,上天給你的法寶,不要用得太過。正如現代有道人說:“福不可享盡。話不可說滿。讓福氣留個缺口,不順時便易安然度過。”

按現在的物價水平來看,白雲村的村民已經過上富有的日子。面兒覺得富得太快太順暢,容易讓人心變得浮燥不實,她怕到時大家爲了錢變得人心莫測。安寧的日子反而消失。

“林大嬸,有人找你。”許四娃頂着沖天小辮。從大門外跑進來,身後跟着衣着整齊的幹練婦人。

小娥娘看着他們,心中納悶,她並不認得那婦人。

“那不是西瓜村的沈大娘嗎?聽說原來跟賴媒婆學過做媒,能言會道的,做成過不少媒呢。”陳大嫂孃家是西瓜嶺的,所以認得那婦人。

小娥娘臉上一熱,猜是來給小娥做媒的,熱情地迎上去,“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恭喜林大嬸。”沈大娘一來四下看看,眼神甚是小心,見到面兒站在一棵樹蔭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小聲道:“可否方便去你家說點好事?”

小娥娘面紅紅地道,“好吧,去我家說。”

說媒這樣的事,當然不方便在王家當衆人說。小娥娘領着沈大娘往外走,沈大娘邊走邊不時回頭看幾眼面兒。

王面兒拒絕有人上門說媒,這事在青河縣可是傳開了,加上歐陽真天天上王家,所以現沒有人敢再上王家說這事。

可是王面兒畢竟是個條件好,家資富有的單身姑娘,暗中仍有人不死心。沈大娘這幾個關注的眼神,令面兒捕捉到她的野心和盤算。

哼。別說給我做媒,就是給小娥的媒做得不妥,我王面兒都要攪黃的。面兒在心裡冷冷暗哼,最恨做媒的,倘若真是配得相當,那是做好事,可是放眼天下有幾個媒婆真的幹得好事?還不是,只要是個男人和女人,就不要命地湊成對,也不管適合不適合。

沈大娘接觸到面兒冰冷的眼神,身子如被刺了刺,想起賴媒婆的下場,蠢蠢欲動的心安份不少,還是先做好小娥的媒再說吧。

“這沈大娘可是好人?”張大嬸悄聲問陳大嫂。

陳大嫂皺皺眉道,“她的口碑倒是比賴媒婆好得多,聽說爲人處世很是機靈,見風使舵很有一套,不會象賴媒婆那樣強行配親。”

張大嬸舒口氣,“那還好。小娥娘可是個老實的,我就怕她會吃虧。”

面兒走過來道,“張大嬸說的跟我想的一樣,要不你去林家看看,可別讓小娥娘迷迷糊糊地就答應了沈媒婆的事,這種事還得讓小娥自己作主。”

陳大嫂看着面兒,“小娥哪象你?父母不在,只有自己作主。她有父母在世,婚姻大事,當然得聽父母的。”

“那她父母要是傻子,被人騙了呢?”面兒搶白道。

“我去看看。”張大嬸拍拍身上的衣服,大步往大門出去。

“我也去看看。”許羅娃揮舞着一雙白胖的胳膊,跟着跑出去。

壩子裡安靜下來,面兒跟陳大嫂和許大娘、潘家媳婦開始翻先前曬的面。

沒一會,許四娃就風風火火跑了進來,叫道:“沈媒婆給小娥說的是西瓜村趙西瓜的小兒子!說趙村長家有一百多畝西瓜地,三十畝田,二十畝菜地……”

陳大嫂大聲叫起來,“唉呀,趙西瓜的小兒子可是有毛病的!”

許大娘惶恐道,“那你還不去阻止?”

面兒輕輕拂一下耳發,道:“許四娃,你去捎個口信,說若是小娥就回來了,我這裡就去叫小娥回來。拒婚這種事,我們出面都不好,只有小娥自己說才合適。”

“嗯。”許四娃象螺駝一樣飛旋出去。

這時空中的太陽猛烈,面兒不慌不忙地拿起一頂油紙傘,出了家門,四下看看無人,只一瞬間便去了極樂洞天,幾個轉瞬後,面兒便到了北城大門。

“小娥,快有急事。”

面兒穿出人羣,來到自家鋪子,將小娥緊急叫到一邊,悄聲把沈媒婆來說媒的事告訴了她。

“你快回去,我在鋪裡。”面兒把紙傘放到小娥手上。

小娥氣得跺下腳,撐着紙傘,衝向北門。

“發生什麼事了?”婉兒小聲地問面兒。

面兒笑着搖搖頭,“沒什麼,她娘讓她回去一下。”

潘家媳婦眼中閃過狐疑,笑了笑,沒說話,只專心做生意。

“我買二百個。”一個頭頂黑色布巾,挑一對人高大筐的男子,笑盈盈地把一塊小銀子放到面兒面前。

“汪大哥,你可別把面買完了,給兄弟們留點吧。”

買面的隊伍不長,後面還有好幾個挑人高筐子的商販。

姓汪的漢子回頭笑了笑,“王家一天出幾千個面,我買這二百個算什麼?就是你們一人買上二三百個,這方便麪也還有的是。”

最近大買賣越來越多。面兒找了散銀給姓汪的,和婉兒一起數面放進他的筐裡。

“面兒姑娘。你這生意還可以做大,我有幾幫兄弟專賣青州城,據說光那裡,一天兩三千個方便麪都不夠賣呢。”姓汪的湊上來和麪兒套近乎。

面兒擡起頭,最近商販越來越多,可是怎麼都往青州城去了?

姓汪的繼續道:“你不知,青州是個四通八達之地。雖然方便麪賣到五文一個,可是物以稀爲貴,更遠的客人有以六文從他們手上進貨回鄉販賣的。”

婉兒道,“那些更遠的客人,不知道坐船來青河縣進貨?跑一趟,一個可是要少兩文錢呀。”

姓汪的笑道:“有這樣的客人。不過有的客人只是帶上十幾二個方便麪回鄉,自己本來做着別的營生,若是專門跑一趟,雖然省了二十來文錢,對他們來說卻是不華算的。”

“那他們帶回鄉,若是要販賣的話,不是要漲到六文一個?”秀花在一邊算着利差。

“物以稀爲貴,六文一個算什麼?”姓汪的嘿嘿笑幾聲,滿臉神秘,“總之面兒姑娘,你要是再多生產些方便麪,不僅你能賺大錢,還能聲譽響遍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