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厄運

005 厄運

“怎麼回事兒?”一個紫色錦袍的英俊少年策馬而至,飛身下馬後走到黑衣男子跟前,看一眼哭的淚紛紛的顏文臻,再看看凝眉不語的黑衣少年,審時度勢一翻後,還是朝着顏文臻拱了拱手,微笑道:“這位姑娘不要哭了,是我朋友傷了你?還是損了你的東西?你只管說出來,我們賠給你就是了。”

“姑娘,別哭了。看這兩位爺也不是市井無賴之徒,剛剛……想來也不是故意的……”豆蔻已經被許呈鶴拉起來,不顧衣服上的塵土,率先給顏文臻遞過一方帕子。

顏文臻經豆蔻一提醒方冷靜了幾分,擦了眼淚審視着眼前的兩位貴公子,一個墨黑錦袍,一個絳紫錦袍,一個眉頭緊皺冷若冰霜,一個笑臉相陪溫潤如玉,不管怎麼看,這二位都不像是無賴之徒。

“這位姑娘,在下忠毅侯府韓鈞。”紫袍少年看着顏文臻的目光在自己的黃帶上逡巡目光裡有掩飾不住的懷疑之色,遂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並承諾:“剛剛是我們當街策馬,差點傷了姑娘?姑娘想要什麼賠償,只管說。”

忠毅侯,大長公主的駙馬。那麼這少年定是大長公主的長孫了?“算了,皇室貴胄,世族公卿,可不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惹得起的。”顏文臻冷冷的看了黑衣少年一眼,能讓忠毅候府大少爺出來解圍的人肯定也是貴不可言,絕不是她一介草民可以招惹的,於是拉了豆蔻轉身便走。一個禮部尚書就已經逼得顏家走投無路了,何必再去招惹這些貴族子弟?

“等等。”黑衣錦袍的少年一擡手攔住了顏文臻的去路,並隨手地上一塊碧綠瑩潤的虎形玉佩,“你若想要索賠,只管拿着這個來驃騎將軍府找管家。”

這就是驃騎大將軍?!不像,這少年郎明明只有十幾歲的年紀,怎麼可能是……對了!他不是你驃騎大將軍,他是驃騎大將軍的兒子,那個跟隨陛下奔赴災區,大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賑災欽差大臣!那個曾經取了西回鶻王霍安首級的少年將軍,邵、駿、璁!

“不必了。”半晌的工夫,顏文臻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拉着豆蔻上了自家的馬車。

許呈鶴看着顏文臻和豆蔻上了馬車後,方朝着兩位公子爺欠了欠身,牽着馬繮繩匆匆的走了。

邵駿璁捏着那一枚被拒絕的玉佩站在那裡愣了許久,纔回頭看向韓鈞,即便他一言不發,韓鈞也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憤憤然說道:“這可是陛下御賜之物,拿着它可調動西北大營的幾萬兵馬!你就這麼隨便丟出去,也不怕陛下問你個死罪!”

“不過是給個信物而已,難不成她還真的能拿了這兵符去調兵遣將?”邵駿璁挑眉。

韓鈞扁了扁嘴巴,你還指望隨隨便便的一個小丫頭就能認識一枚可以調兵遣將指揮千軍萬馬的玉牌?於是牽過馬繮繩高催促道,“行了,走了!幸虧那丫頭沒敢多囉嗦,否則這事兒傳到那些御史言官的耳朵裡,又要彈劾你一個桀驁不馴與天子腳下京師重地策馬傷人之罪。”

“我還怕他們?!”邵駿璁把虎符和那兩半兒琉璃佩一起裝進懷裡,擡手朝着巷子口吹了一記呼哨。

那匹不知跑到哪裡去逛了一圈兒的黑駿馬又唏律律叫着跑了回來,回到主人的身邊還撒嬌似的打了個響鼻,蹭了主人的肩膀兩下,好像剛剛差點傷了人的不是它一般。

顏文臻靠在馬車裡,心情極差,臉色也不好。豆蔻看了心裡不免擔憂,因勸道:“姑娘,那琉璃佩壞了就壞了,反正那個送姑爺也不合適,回頭咱再找個更好的。”

“我知道。”顏文臻拍拍豆蔻的手,她其實什麼都明白,就是心裡不舒服。

都說大喜之事處處都講究成雙成對方可吉祥如意,那琉璃佩送少瑜哥的確不怎麼合適,可她偏偏就是一眼相中了。而且,在琉璃佩被摔碎的那一剎那,她腦子閃過的竟是自己陪着祖父去逐月小莊時所看到的少瑜哥哥的表情。

那痛恨的眼神,那酸澀的苦笑,就那麼一剎那涌上來,讓她的心裡酸楚難耐,眼淚再也忍不住。

回到家裡,顏文臻自動把這件事情封閉在了心裡,跟奶媽也沒再提及。

豆蔻見她不願多說,爲了不生事端也沒多嘴。許氏晚上回去聽自己的兒子說起來才知道此事,但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叮囑兒子把這件事情瞞下去,又另外幫着顏文臻在顏文臻母親的舊物裡找出了一對兒鴛鴦佩來,告訴顏文臻取其中一隻送給白少瑜,等將來大喜之日,洞房花燭之夜,夫婦二人的鴛鴦佩湊成雙,也算是一段佳緣。

很奇怪的,顏文臻聽了這些話並沒覺得羞澀,卻沒來由的酸楚。許氏看她眼圈兒泛紅還當是她思念母親,便忙拿了別的話題岔開,沒再多說。

到了送過書這日,顏老爺子在家裡擺了兩桌酒,請了顏家的幾家至交過來坐,也算是把孫女的婚事婚期透給大家的意思。

顏博晏這個人秉性耿直,最不善於阿諛奉迎之事,顏家又人丁凋零,所以真正跟他交好的人家不多。然而大長公主府卻對顏家一直多有拂照。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爲大長公主有一個極其喜歡美味的女兒。

大長公主的女兒榮寧郡主四五歲的時候就非常喜歡嘉和樓的飯菜,但也因爲女兒家出門不方便,大長公主就吩咐嘉和樓隔三差五往大長公主府送些飯菜,點心等。一來二去,顏博晏便很榮幸的入了大長公主府的眼。

當然,大長公主高高在上,絕不可能對一個廚子有什麼印象,尤其是如今的大長公主重症纏身,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早就忘了顏博晏是誰,但大長公主身邊的陳嬤嬤卻一直對顏博晏很好,大長公主生病以後,陳嬤嬤更是吩咐顏博晏每日都要預備大長公主愛吃的點心送進去,所以這兩年來,顏博晏跟大長公主府之間的走動越發的頻繁。

這次孫女文臻訂婚,陳嬤嬤不知道如何得知,還專門叫人送了一份禮過來,說是大長公主今兒精神好,剛好在瞧郡主的嫁妝時偏生聽見了這樁喜事,說顏家的姑娘倒是跟家裡的小郡主有緣,便叫她找了幾件首飾來給文臻添妝。

就算知道這話十有*是陳嬤嬤藉着大長公主的名頭,不過是給個榮耀顏面而已,顏博晏也高興的不得了,命顏文臻專門朝着來送東西的兩個管事嬤嬤磕頭,謝過大長公主的賞賜。

兩個嬤嬤坦然的受了顏文臻的兩個頭,並接過顏文臻親手奉上的香茶,又說了些吉利話便告辭走了。臨走時自然帶上了顏文臻親手做的十二樣點心:金絲酥雀,金絲燒麥,菊花佛手酥,如意卷,芝麻卷,長春捲,金糕,棗泥糕,翠玉豆糕,栗子糕,蓮子糕,桂花糕。

“祖母這裡怎的這麼多好吃的點心?瞧着這麼精緻,大概又是顏家老爺子的手筆嘍?”韓鈞進來給大長公主請安,一眼掃到那擺在桌子上的一疊疊糕點,頓時垂涎三尺,直起身來就要下手。

“別動!”大長公主今日難得的神清氣爽,剛吃過兩塊糕點心情也十分的不錯,因笑着拍開了大孫子的手,“猴兒髒的!還不去洗乾淨了再來。”

旁邊早有大丫鬟端了銅盆,拿了香皂,錦帕以及護手的參膏上前來服侍。韓鈞就着丫鬟的手裡胡亂洗了兩把手,香皂也沒用便拿了帕子擦了手,趁着大長公主沒瞧見便捏了一個金絲燒麥丟進了嘴裡,一邊嚼着一邊點頭讚道:“果然好吃!”

大長公主也拿了一個小燒麥放到嘴裡,滿意的點點頭,又問寶貝孫子:“今兒跑哪裡野去了?大半天不見人影兒?”

“跟駿璁去南校場比箭法去了。”韓鈞說着,又捏了個翠玉豆糕整塊兒放到嘴裡,嚼了兩口卻咽不下去差點噎着。

“你跟邵家那孩子比箭法?倒是勇氣可嘉。”大長公主笑着回頭,看見寶貝孫子直眉瞪眼的樣子,笑罵道:“你不能慢點吃?這兒有這麼多,誰還跟你搶不成!”

旁邊的大丫鬟極有眼色的遞上一杯茶,韓鈞喝了一口才嚥下去,舒了一口氣,說道:“自然是沒比過。不過,總要比才知道差距麼。”

“這話說的倒是有道理。”大長公主含笑點頭。

韓鈞在那一溜兒點心盒子裡逡巡了一圈兒,又撿起一個長春捲丟進嘴裡,一邊吃一邊問:“今兒什麼好日子啊,那顏老爺子捨得送這麼多好吃的點心來孝敬您老?”

“我哪裡知道。”大長公主笑着搖了搖頭,眼神一陣恍惚。

陳嬤嬤見她似乎又糊塗了,忙上前小聲解釋道:“今兒是人家的孫女送過書的好日子呢。奴才想着那顏博晏只這麼一個孫女,在他這輩子也就這麼一道喜事兒了,咱們家小郡主從小兒就喜歡他家的菜,如今大長公主更是每日都離不開他家的點心,今兒幾位少夫人在大長公主跟前小郡主嫁妝的事兒,奴才多了兩句嘴,大長公主聽說這顏家的姑娘的喜事,便一高興,叫人給他添了幾樣首飾過去算是添妝。這不,他又叫人捎回了這些點心。這可夠大少爺您吃一陣子的了。”

“嗯,這老頭兒挺上道兒。”韓鈞高興的點頭,“這個桂花糕駿璁愛吃,祖母卻是不怎麼喜歡的,不如拿去給他,哄着他好生教我半月的箭法。”

“你們倆從小兒就好的一個人似的。我看哪,他要你的腦袋,你都能給他。”大長公主忽然又明白過來,且顯然是吃醋了,扁了扁嘴巴給了孫子一個白眼。

韓鈞忙上前去配笑道:“哪兒能啊!孫子這心裡眼裡總是現有祖母,父母,纔能有朋友嘛。”

“這話就該打。”大長公主擡手拍了寶貝孫子一巴掌,“你把當今皇上放在哪裡?”

“哎呀,我這不是以親近論麼,陛下高高在上,我等閒不敢跟他老人家親近哪!不過若是論大義,當然先是陛下了。”韓鈞扁了扁嘴巴,偷偷的瞄了大長公主一眼,看老人家不怎麼高興忙轉了話題,問陳嬤嬤:“聽說老顏家的孫女也有一手好廚藝,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兒這麼有福氣能娶這樣的姑娘回家去做娘子?”

“是藥行白家的大公子,聽說人品相貌都不錯的,白家跟顏家的交情也算是深厚。”陳嬤嬤便像是講故事一樣車開了話匣子,“當年南江發大水絕了堤壩,白家幾十船的藥材被水沖走了,裡面還有番國來的珍貴藥材,哎呦喂,白家的這片家業差點葬送到那場災患裡,後來還是顏博晏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助他們起死回生。那個時候的二十萬兩銀子……嘖嘖,足足抵得上現在的四十萬!也就顏博晏那老傢伙能幹出這種事兒來,那必得是他的全部家當了!他就不怕白家一併給他賠進去,連累他也成了窮光蛋?哎呦!可誰知道呢,白家還真藉着那一筆銀子又做大了!如今他的孫女能嫁到白家,白家母子肯定會好好待她。這也算是一樁美滿的姻緣了。”

“還有這事兒呢?聽着比說書的還熱鬧。”韓鈞其實對這事兒根本不在意,他只在乎那一盒子桂花糕。於是趁大長公主嘮叨的工夫,已經麻溜兒的合上蓋子抱在懷裡,只等他那祖母大人靠在榻上開始打瞌睡,便起身做了個揖,悄沒聲息的跑了。

這邊大長公主吃着顏家送來的各色點心那是稱心如意,顏博晏也因爲顏文臻跟白少瑜的親事定下來而了卻了一樁心願,順帶着對那個不長進的兒子也寬恕了幾分。

再忤逆不孝那也是自己的兒子,想想兒子小時候自己還在宮裡當差,十天半月也見不到兒子一面的時候,顏博晏的心裡也是一陣陣的愧疚。

眼看着顏東昂的腿雖然好了,但人也變成了跛子,顏博晏的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於是又叫許呈鶴拿了名帖和大額的銀票悄悄地去了前太醫院老院令的家裡,討了一副養骨的方子來,叫廚房裡每日煎了給顏東昂服用。

而顏東昂的心裡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他出去吃喝嫖賭,但心裡多少還有些愧疚,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愧對老父和女兒。被父親狠狠地打了這一次又在冰冷的祠堂裡度過最難熬的那幾個日夜之後,他心裡的那點愧疚早就沒了,有的只是怨恨,仇恨。

不知有多少次他在心裡暗暗地發誓,下輩子他一定要託生成爹,讓他爹託生成兒子,他也要如此這般狠狠地抽那老東西一頓,也要打得他皮開肉綻骨斷筋裂哭爹喊娘也不管他,讓他也去冰冷的祠堂裡自生自滅!

當然,他也不是傻子,知道這番心思若是露出來肯定會被他爹抽的去見閻王。所以顏東昂把這份仇恨壓在肚子裡,只等着自己的腿養好之後,再作打算。

轉眼進了臘月,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規矩,進了臘月便是過年,家家戶戶忙着辭舊迎新,行事說話也多了許多忌諱。比方說,這平日裡的說話兒就不許帶出不吉利的字兒出來,像‘完了’‘死了’‘壞了’等等都是忌諱,小孩子不小心說了這樣的話,大人都會跟上一句:“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顏家的嘉和樓早早的關門歇業——這是十幾年來的規矩,顏博晏說過,竈王爺也得過年哪,所以一到臘月二十三早晨,嘉和樓的廚房裡隆重的辭竈儀式之後,便不再開門營業,若是想再來吃飯捧場,您請年後元宵節。

每年元宵節嘉和樓開始營業也是鐵打的規矩,老主顧,雲都城裡的吃家兒都知道。

所以每每進了臘月,嘉和樓的生意就特別的火,因爲這個時候嘉和樓會加班加點製作出各色麪點,滷味等方便與存放的食物,便提前買來送去存放。那些講究的人家自然趁此機會囤貨,恨不得把平日裡吃不夠的東西多多的買回來,等着過年擺酒的時候拿出來,那也是極其有臉面的事情。

顏文臻每日裡更忙,她除了要去嘉和樓幫忙之外,還要準備明年二月裡出嫁的事情,可以說是忙上加忙。

幸好顏東昂的腿好了大半兒,雖然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好歹能下地了。身子骨養了大半個月也硬朗了許多。

顏老爺子每日在嘉和樓忙活,生怕一個看不住這不成器的兒子又跑出去惹事兒,便特別叫人每天把顏東昂接到嘉和樓的廚房裡來打下手,也不用他做正經事兒,比如剝個蒜,剝個蔥,洗個菜,遞個盤子什麼的,總之把他當小工用着,別的不求,只求他能安分的帶着別出去吃喝嫖賭帶累老父和女兒就算是佛祖保佑。

然,老爺子想的是挺好,紈絝成性的顏東昂卻根本不打算遵從。

剛開始兩天他還能在廚房裡呆着,自然不可能做事兒,只在那裡往個大圈椅上一座充大爺,上好的點心茶水伺候着,不過兩三天之後他就手癢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叫“狗改不了吃屎”麼。顏東昂就是這樣,況且這賭隱,只要沾上了,只怕這輩子都戒不掉。

這日,顏博晏忙完了宰相府裡早先預定的一批滷味,剛要坐下來喝杯茶休息一會兒,他的二徒弟畢亭立匆匆至跟前,低聲回道:“老爺子,大長公主府的人來了,說是大長公主這兩天胃口不好,想要您老過去一趟,去那邊廚房裡親自料理幾道羹湯。”

“喲,大長公主是怎麼了?”顏博晏一驚,大長公主面上跟他不算太親厚,可是這麼多年來卻一直是拂照着他的。若是大長公主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大長公主府這座大靠山估計也要塌了。顏博晏雖然是個硬骨頭,但也是個識時務的硬骨頭,一聽這話兒立刻站起身來把圍裙解下來丟到一旁,朝着大徒弟許西忱招呼了一聲,便換了衣裳帶上自己的傢伙什兒奔着大長公主府去了,至於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他哪裡還有工夫管他?

顏東昂一手託着自斟壺,斜眉吊眼兒的看着他老爹出去,不由得偷笑兩聲把自斟壺裡的茶水倒乾淨揣進懷裡,拉過旁邊的柺杖緩緩地站起身來。

“大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小的扶着您!”旁邊一個學徒工忙上前來獻殷勤。

“去去去!滾一邊兒去!老子去拉屎,你跟着去吃屁啊!”顏東昂擡起那不利索的腳丫子踹了小學徒工一腳,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小學徒工呆呆的站在那裡半晌沒反應過來——大爺怎麼忽然間這麼大的火氣呀?

“嘿!你這小子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呢?”許西忱走過來,掃了一眼顏東昂常坐的椅子驚訝的問:“大爺呢?”

“說是……去拉屎了?”小徒弟摸了摸後腦勺,“火氣還挺大的。”

“噢,快點,那這個洗乾淨嘍!”許西忱也沒在意,轉手拿了一籃子紅棗給小徒弟。

小徒弟接了籃子去洗紅棗,一籃子紅棗他認真的洗了三遍,又用開水焯了一遍拿回來交給許西忱,許西忱回頭看了一眼,又問:“怎麼大爺還沒回來?你去看看,莫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腿還沒好利索呢,外邊天寒地凍的再摔出個好歹來。

小徒弟答應了一聲匆匆的跑了出去,片刻後又急忙忙的跑了回來,一邊大聲叫嚷着:“師傅!師傅!不好了!不好了啊!”

許西忱聞言立刻暴喝回去:“叫什麼叫?!大過年的少他孃的胡說!呸呸!”

“師傅,大爺……大爺根本……根本就沒在茅廁!”小徒弟氣喘吁吁地說道。

“沒在?那他能去哪兒?好好找找……哎呦!這回可真是不好了!”許西忱說着,擡手照着自己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把手裡的東西一扔,吩咐周圍的學徒活計們:“大家都把手裡的活兒停下!趕緊的給我去找大爺!要快!”

嘉和樓整個後廚立刻亂了。

顏老爺子的三徒弟宋義安一把拉住許西忱,皺眉道:“前面還有二十桌客人等着呢,你把人都弄出去找大爺,這邊生意怎麼辦?”

許西忱跺了跺腳,嘆道:“你先撐着點兒,大爺這會兒若是再怎麼樣,咱們這年也別過了!”

“那你帶幾個人快去。找不到就趕緊的報衙門!”宋義安對顏東昂厭惡至極,恨不得這廝直接死在外邊。

“成了,你忙你的。”許西忱點了四個小學徒換了衣裳跑了出去。

臘月,雲都城雖然冷的要命,但大街上依然熱鬧。

各類商販們在街上擺攤子吆喝,還有一些貨郎挑着擔子挎着籃子沿街叫賣,許西忱帶人穿過喧譁的大街,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但凡看見走路不利索的都要跑上去看看人家的臉。可是一直找了幾條街都沒找到顏東昂。

“師傅!”一個小徒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捂着肚子彎着腰站在許西忱跟前,無力的說道:“我覺得咱們這麼找可不是個辦法。大爺肯定又去賭場了!我家堂叔就好賭,我爹說了,這好賭的人打死都改不掉這毛病。咱們應該去賭場找。”

許西忱恍然大悟,忙道:“說的不錯!趕緊的,咱們分頭去找,雲都城的賭場要一個也不漏,一定要找到大爺,不管怎麼樣先把他帶回來再說。”

且說顏東昂從嘉和樓裡跑出來之後,先去了一家當鋪把他心愛的前朝制壺大家出品的自斟壺當了二十兩銀子,然後揣着銀子便奔了賭坊。

一進賭坊,顏東昂便遇到了老賭友夏荊州,當然,遇上老賭友是必然的,因爲人家就在這兒等着他呢。於是便是賭友見面分外眼紅,倆人二話沒說便上了賭桌。

既然對方是有備而來,顏東昂這種貨色便只有鑽圈套的份兒,一開始,以小博大,顏東昂二十兩銀子迎了夏荊州三百多兩。只是當他激情昂揚越戰越勇之時,夏荊州卻不陪他玩了。

“再來!”顏東昂想要把這陣子窩在肚子裡的氣都撒出來,拉着夏荊州不放手。

夏荊州剔了剔牙,冷笑道:“幾百兩幾百兩的玩兒沒意思,爺玩的都困了。”

wωω● ttκá n● C 〇 “你說!怎麼玩兒?!”顏東昂底氣十足的拍桌子,“爺奉陪到底!”

“我說?我說還是算了吧,你玩兒不起。”夏荊州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轉身就走。

“等等!”顏東昂的那股子邪勁兒被成功的激發了,他拐着瘸腿上前一步攔住夏荊州的去路:“今兒上刀山下火海!老子跟你玩兒定了!你說怎麼玩兒?!”

“怎麼玩兒?”夏荊州冷笑,“老子以全部的身家跟你賭,你幹嘛?”

“來!有什麼不敢!”顏東昂拍着胸脯,“當爺怕了你嗎?”

“你倒是不怕,可你有什麼呀?”夏荊州傲然的挺直了腰板兒,冷笑道:“老子的全部身家是一家珠寶店,一個綢緞鋪子外加京郊一處六百畝地的莊子,你有什麼?你個沒用的慫包蛋!”

顏東昂一下子被悶了個大窩脖兒——是他,他有什麼呢?他什麼都沒有。在老爺子眼裡他這個親兒子還不如幾個徒弟吃香,裡外裡的錢財都不許他碰,除了給他吃喝穿用之外什麼都不是他的,他跑出來玩還要把自己心愛的自斟壺押到當鋪裡……

“老夏,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打破了這邊的僵持。

“喲,邵爺!”夏荊州立刻收起那副囂張的嘴臉,朝着來人躬身哈腰,“什麼風兒把你老吹來了。”

陶富貴,邵家大管家的兒子,在這帝都城三教九流之中算是數的着的一個大混子。

“老夏,幾天不見,你他孃的有些不知道頭重腳輕啊!剛又吹什麼牛皮呢?人家顏大爺哪兒不如你?人家的嘉和樓一天的流水買你全部的身家!信不信?”陶富貴吊兒郎當的斜了顏東昂一眼,又罵夏荊州:“也就你他孃的狗眼看人低,老子每回見到顏大爺都得敬着。”說完,他還有模有樣的朝着顏東昂拱了拱手。

“信!小的信!哈哈……”夏荊州立刻變成了搖尾巴的哈巴狗。

“顏大爺不就是在暫時手短麼?這有什麼?老子這裡有銀子。”陶富貴說着,從懷裡掏出幾張大額的銀票拍在桌上,朝着顏東昂點了點下巴,“顏大爺,喏,先借給你用,今兒不把老夏這貨的毛都擼光了,這事兒不算完!”

“瞧您說的!”夏荊州立刻哈哈笑起來,“難得邵爺高興,今兒小的就捨命陪君子了!來,開局!”

顏東昂見狀,立刻興沖沖的把自己剛贏來的三百兩拍在桌上,跟着兩個人一起又開賭。

從這會兒開始,顏東昂開始輸,輸光了三百多兩不說,還向陶富貴連續寫借據——從三百兩到三千兩,以至於到最後直接寫了一紙契約把嘉和樓和顏家的老宅子一併押上了。

賭徒瘋狂的結果可想而知。

當第二日一早,陶富貴帶着人拿着顏東昂簽字畫押的契約上顏家找顏老爺子接手顏家老宅以及嘉和樓的時候,一夜沒閤眼的顏文臻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來顏東昂跟陶富貴他們賭上癮之後便轉了地方,跑去了陶富貴開得一家地下賭坊玩了一夜,也難怪許西忱等人轉遍了雲都城的大小賭坊都找不到他!

“姑娘!老爺子去了大長公主府到現在還沒回來,姓邵的惡棍這會兒就要趕人!這可怎麼辦呢!”許氏焦急的說道。

“叫許叔趕緊的去大長公主府找爺爺……還有,叫呈鶴哥趕緊的去找少瑜!”顏文臻強作鎮定,說話的聲音依然忍不住顫抖,“那姓邵的人在哪裡,我去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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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們,今天還是隻有番外。明天更新正文,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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