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凌厲的寒風,瑪瑞斯和弗洛裡兩人一聲不吭的走進旗魚營地。
他們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裝,衣服上的帽子拉起來扣在頭上,裹的緊緊的。
爲了避免被人發現,兩人將帽檐拉的很低,擋住了他們的大半張臉,混在嘈雜的人羣中一點也不起眼。
如此小心謹慎,倒不是說他們顯得有多特別。在旗魚營地中,和他們兩人這種身穿制式軍裝,但是卻沒有軍銜的人到處都是。
士兵們都知道,這幫傢伙比憲兵都難惹,因爲他們大都是情報單位,或者特種部隊的,只有這兩類的人才能牛叉哄哄的,穿軍裝不配軍銜。
而對瑪瑞斯和弗洛裡來說,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僅僅只是不想被人看到他們過分英俊的臉。
瑪瑞斯高大帥氣,成熟穩重,又總是一副冷峻的表情,不管出現在那裡,都能讓女人尖叫。
弗洛裡雖然流裡流氣,輕佻跳脫,卻正符合貴族小姐們最喜歡的壞小子氣質。
在茹曼城保衛戰的時候,他們就因爲英俊的臉沒少惹麻煩。收到的粉紅色信封足夠裝滿兩個麻袋,還有膽大熱情的少女跑過來給他們送花,大有倒貼包養之勢。
除此之外,甚至還有人直接向他們提親的,搞的他們煩不勝煩。
用阿黛兒的話說,他們的長相完全可以去做腐女小說的男主角,還十分好奇,洛林爵爺從哪找來的一羣帥哥。
至說到堂堂的飛鷹戰神……
論相貌來,爵爺只能說是還對得起觀衆。
不過雷二爺對此卻是極其的不屑,說出了廣大男性同胞們的心聲:女人漂亮可以當飯吃,男人漂亮可不能當飯吃,帥有個屁用?
因此上,爲了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瑪瑞斯和弗洛裡才把自己擋的嚴嚴實實。即便這裡是軍營,他們也習慣掩蓋自己的身份。
不過他們剛剛來到了營中,隨即卻感到,今天營地中的氣氛有些奇怪,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全都是三個一羣,五個一堆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談論什麼。
身爲龍族,他們的耳目也是相當的敏銳,儘管對方全都是壓低了聲音,但是他們卻還是聽到“敞開收購”“高價回收”之類的字眼。
不過對人類的事情。他們並不關心,兩個人只是受長老之命,執行自己的任務。
兩人徑直進入了營中的一間木板房,這裡是的他們的臨時宿舍。
房間儘管很小,設施一應俱全,而且還有一名勤務兵幫忙打掃,是高級軍官纔有的待遇。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坐在房間裡,靠着溫暖的火爐。一邊喝着芬芳的伯爵紅茶,一邊聽着北風的呼嘯,也是一件不錯的享受。
兩人坐下沒多久,薇拉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瑪瑞斯當下將戰鬥的經過詳細和薇拉敘述了一遍,而弗洛裡則在一旁不停的補充他的英勇事蹟。
尤其是他在變身之後,一掌將巫妖的戰爭堡壘拍碎,然後將那兩個倒黴的巫妖給揉成了碎片。
瑪瑞斯在桌上扔了三個扭曲的黑色金屬塊。它們曾經是巫妖的靈魂容器。
根據和洛林的協議,每幹掉一個巫妖,他們能拿到一千五的獎金,比原來的價錢漲了一半。
聽到這個好消息,薇拉卻沒有露出什麼高興的表情,反而是蹙着那淡淡的黛眉,頗有一些鬱悶,然後問道:“你們真的把所有的喪鐘甲蟲都燒掉了?”
弗洛裡得意的笑道:“連帶他們的老巢一起。還包括所有的亡靈生物,我燒的~!“
說着,還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又接着補充道:“不過地洞中的是瑪瑞斯干掉的,
薇拉你也知道,凡是被他凍上的東西,最後肯定變成粉沫……“
說到後來。卻見薇拉皺着俏臉,一臉的愁容。弗洛裡的聲音不由自地的低了下來。
雖然他的反應遲頓,此時也發現有些不對了,當下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對的嗎?”
“唉……”薇拉卻突然嘆了口氣,道:“你們自己看看吧。”
說着,將一張宣傳單塞進弗洛裡的手中。
弗洛裡拿起宣傳單先是瞥了一眼,眼睛猛然瞪的大大,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瑪瑞斯瞥了他手中傳單一眼,臉色也是一遍,嘴角挑了挑,雖然盡力忍耐,不過還是可以看到他眼中閃動的後悔神色。
薇拉不禁又嘆了一口氣。
弗洛裡氣得大叫一聲,然後一拳將面前的桌子砸成了碎片,緊接着,雙手抱頭哭喪着臉道:“你們誰也別攔着我,我不活了,我一把火燒掉了好幾萬~!
好幾萬閃亮的,黃澄澄的,可愛的金幣……”
骷髏師的一營的士兵們被外面嘈雜的聲音吵醒,爬出沒有一點熱氣的睡袋,忍着刺骨的寒冷,破開結冰的水面,取水洗漱。
一營自從被派上荒原開始,一直沒有休息過,連續執行了大半個月的搜索任務,可以說精疲力竭。
終於被另一團剛剛趕到的生力軍替了回來,在後方這個臨時營地中進行短暫的修整。
雖然還是碎石堆起的圍牆和恆古不變的寒冷北風,但是不用一天走上幾十里路,不用下到黑暗的山洞裡提心吊膽的搜索,不用擔心半夜被怪物或者野人抓走吃掉,這裡的生活就像是天堂一樣。
最讓一營的士兵們感動的是,在他們一整天都能吃上熱乎乎的,還冒着蒸汽的熱飯。
對於啃了半個月冰凍牛肉罐頭的一營士兵們來說,他們簡直要感動的熱淚盈眶。
儘管吃的還是煎牛肉罐頭、烤牛肉罐頭和煮牛肉罐頭……,很是有些美中不足,但是畢竟是熱的。
更何況,這裡還是條件艱苦的前線。
一想到這裡,縱然心中還有小許的不滿,也在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就着一碗罐頭牛肉湯,吃掉了滿滿一盤煎罐頭牛肉之後,基爾打着飽嗝走出了作爲廚房的帳篷。
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中那灰濛濛的太陽。活動了一下手腳,準備在營地裡轉幾圈消消食。
反正回去之後,除了擦槍也沒事可幹。而且前線又不準打牌賭博,他們最大的消遣就是睡覺和扯淡。
這時,南方的天邊忽然出現一個黑影,跟着一陣低沉的呼嘯聲傳來。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基爾立時知道,戰爭堡壘來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隨即就見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
士兵們紛紛從他們的帳篷裡衝出來,興奮的揮舞着雙臂,向天空中的戰爭堡壘大聲叫喊。
尤其是營中的廚子,扯着殺豬般的嗓子。叫的尤其是帶勁,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正被人痛毆。
一營的士兵們呆呆的看着周圍興奮叫喊的人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基爾好奇之下,拉住一名炊事班的人,好奇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見他肩膀上是三道箭的中士銜,只是一個普通二等兵的炊事班小兵急忙敬了一個禮,道:“長官,你們走運了。這是運送補給的戰爭堡壘,每週纔有一趟。
送來的都是凍肉。今天中午可以加餐。運氣好還有酒和可樂。”
基爾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加入歡呼的大軍,舉起雙臂用力吶喊,叫的比誰都歡。
雖然只是在荒原上呆了半個月,但是他感覺到好像已經呆了一百年那麼久,都已經快忘了其他肉的滋味。
在萬衆矚目之中,戰爭堡壘緩緩降落在營外的空地上。
營地內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只用幾分鐘就搬光了上面的補給品,然後和過年一樣歡呼大叫。甚至有人胡亂地扔着自己的帽子,衣服,甚至是褲衩。
整個營地,陷入一片混亂狂歡的景像。
與其說他們是在歡迎對方的到來,倒不如說他們是在發泄着自己的情緒。
隨後,戰爭堡壘立刻起飛離開——他們還有其他的任務。
炊事班的人直接在營地中間的空地上開始做飯。
一個身材肥胖的廚子拎着一把鋒利的大斧,去砍凍的跟冰塊一樣的半扇豬肉。然後搭起幾口大鍋。將切好肉塊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扔進去一起煮。
興奮的士兵們一個個好像是土狼一樣,瞪着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流着口水,圍着那幾口大鍋不住的轉悠。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從戰爭堡壘上搬下物資的時候,幾個人影也從上面下來。留在了營地中。
他們穿過了人羣,找到了管理營地的上校軍官,然後出示了一份文件,又和他聊了幾句。
隨即,他們在營中廣場找了一個角落,然後放上一張桌子,拉起一道橫幅,桌上擺着幾個盒子。
有士兵在經過的時候,很是好奇地打量了他們幾眼,不知道這個掛着“材料回收”的桌子是幹什麼的,但是隨即就匆匆地離開了。這個時候,他們更喜歡香噴噴的肉湯。
不過桌後的人也並不着急,而是耐心的等待顧客上門。
基爾在人羣外圍轉了兩圈,路過的時候向這個奇怪的小攤掃了一眼,桌後的人衝他笑了笑,掏出一根菸遞給基爾,道:“抽一支?”
香菸和子彈一樣,都是士兵們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唯一的區別就是香菸是配給,而子彈無限量敞開供應,所以說香菸比子彈更珍貴。
因此上,對於士兵們來說,抽別人的當然比抽自己的好。
基爾接過香菸,對方掏出一個金色的打火機,叮一聲甩開,爲基爾點上,道:“兄弟,貴姓?”
“基爾,克里,是一名機槍手,你呢?”
“菲利普,旦澤,飛鷹集團的小職員。”
“飛鷹集團的~!”基爾驚歎一聲,道:“你們來這個鬼地方幹嘛?”
嚴格的說來,連保安軍都是飛鷹集團的,聽到對方居然是來自總公司,基爾十分意外,那裡的可都是大人物。而且是肥的流油的大人物。
無緣無故的,這種大人物怎麼會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旦澤指指身後的條幅。道:“就像你看到的,材料回收。就是收東西,你們發現任何奇怪的東西,我們都收,尤其是怪物的屍體、加殼,碎片也行。”
基爾驚訝的道:“你們收那個幹嗎?”
旦澤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法師們說那是好東西。然後拜託到咱們董事長那裡。
董事長看他們可憐,也爲前線的弟兄們着想,就把這活兒接下來了。
你們打死了怪物,都可以送到我這來。就是部分肢體什麼的也行。我們出高價收購。”
飛鷹集團口中的董事長,指的只能是一個人,雷歐雷二爺。
一聽是雷歐交代的生意,基爾頓時有些心動,衆所周知,雷歐董事長是從來不做賠錢買賣的,跟着他肯定賺錢。
基爾想了一下,道:“斷掉的腿什麼的也行?”
旦澤豪爽的一笑,肯定的道:“行。當然可以。”
“你等着。”基爾丟下一句話,飛快的跑回一營的帳篷中,拎出揹包四處翻造,從裡面掏出一截長長的怪物肢體。
和怪物戰鬥之後,一營的士兵們都留下了一些紀念品,用來以後向別人吹噓。
維爾正躺在他的牀上休息,看到他的舉動。當下奇怪地問道:“你幹嘛?”
基爾轉身就將維爾推到一遍,在他的揹包中亂翻,道:“別廢話,你撿的蟲子呢?給我。快給我。”
維爾從他手裡搶過自己的揹包,不滿的道:“你搞什麼?”
“快點給我,那玩意能換錢。”
“哈哈哈……”維爾像是聽到了笑話,大笑着道:“你又和誰打賭去了?”
基爾氣得哼了一聲,道:“是咱們董事長的生意。你不信拉倒。”
說着,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維爾愣了一下,抓起一對怪物的口部的鉗子就跳了起來,急道:“等等我~!”
兩個人來到旦澤的收購點前,將自己在戰場上收集的戰利品遞了過去。
菲利普搬出一本圖冊,很認真的對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道:“是這種東西。”
又上秤秤了一下,道:“差一點一磅,我就算你們一磅了,董事長定的價錢,一磅是十銀幣,你們是要錢,還是要其他東西?”
基爾和維爾對視一眼,盡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喜:原來這玩意兒真能換錢~!
但是隨即卻是不解的問道:“要錢怎麼說?要東西怎麼說?”
旦澤笑了笑,用力一踢腳下的錢箱。
錢箱中的錢幣互相撞擊,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聽的基爾兩人一陣的全身舒爽。
旦澤這才道:“要錢我現在就給你們現錢,要東西,你們可以換成香菸或者可樂,也是現付。”
維爾撓了撓頭,道:“我要一半錢,一半香菸可以嗎?”
“當然可以。”
當基爾和維爾兩個老搭檔嘴上叼着煙,胳膊下還夾着兩條煙,手裡拎着兩罐可樂,勾肩搭背的回到一營營區之後,整個營地頓時轟動了。
這時候誰還在乎什麼燉豬肉,當然是錢更重要了。
一營的士兵們從揹包深處翻出他們留下的紀念品,蜂擁着到旦澤那裡換東西。
儘管只有幾個或者十幾個銀幣,依然讓士兵們興奮不已,這是外財,等於說是白撿,在打仗之餘還能創收,何樂而不爲?
骷髏師士兵的軍餉向來優厚,只比茹曼皇家禁衛軍低一點,如果他們軍餉比皇家禁衛軍還高——茹德倫皇帝就該有點想法了。
不過加上戰區津貼之後,一個二等兵一個月能拿到三個半金幣,像基爾這樣的中士機槍手,一個月能拿到五個金幣,比茹曼帝國的平均工資高兩倍半。
但眼下的高收入畢竟不持久,等打完仗就降回一半的水平。
只要收集十磅這些怪物殘骸,就能換來一枚金幣,也就是多裝一個挎包的事。
運氣好拖回一隻怪物屍體,直接就是一個金幣。
用公家的子彈,給自己賺錢,怎麼一個爽字了得。
如果像他們那天那樣遭遇到幾千只喪鐘甲蟲,不是讓半獸人擲彈兵用火焰噴射器將甲蟲燒光,而是打死之後留下屍體,全營的人每人都可以分上一個多金幣,等於平常半個月工資。
這種戰鬥一個月打上四五回,幹滿三個月就能回家買房娶媳婦了,怎能不讓大家瘋狂。
想到這裡,大家一邊和旦澤換着東西,一邊破口大罵那些半獸人火焰兵:那幫狗崽子一把火,燒掉了大家多少的金幣啊……
儘管這些兵痞們一心二用,而且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在交易的過程中,旦澤卻發現他們一個個的頭腦極其的清楚,連一個銅板的便宜都沒有讓他佔着。
而營地的士兵們喝完了肉湯之後,突然發現,一營的狗崽子們居然可以喝着可樂,抽着香菸,當下羨慕的眼睛滴血。
剛剛他們聽到一營遭遇怪物襲擊還不以爲然,笑話他們運氣實在是太壞了,這會又全都在嫉妒:都是在外打仗,好事怎麼都讓他們碰到?爲什麼就沒有怪物來襲擊我們?
這個消息隨着不斷開出營地的隊伍,散播到整條戰線。
在金幣的刺激之下,所有人士兵全都是熱情高漲,一個個全都瞪着猩紅的眼睛,翻找一切可能隱藏怪物的地方,誓要抓到它們。
原本低迷的士氣猛然大振,士兵們再也不害怕他們可能遇到莫名的怪物,反倒是望眼欲穿的等着怪物送上門來。
幾天之後,儘管修整的時間不長,一營的官兵們求戰心切,向上級打報告急切的要求回到戰場。
因爲害怕別人把怪物打光了,沒有錢賺,有些狗崽子在情急之下,甚至還寫下了血書。
師長批覆同意之後,一營的士兵們像一羣狼崽子一樣,嗷嗷叫着撲向北方更加陌生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