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章嬤嬤跌跌撞撞的跑進關氏的院子。
關氏瞧她臉色慘白,似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向她單獨稟告,她便隨意的找了藉口把身邊的丫鬟們屏退。
四下沒有其他人,章嬤嬤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夫人,從宮裡剛傳出的消息說……說咱們府上的大小姐被……大長公主收爲義女了……”
“譁!”
章嬤嬤的話還沒有完全落下,關氏手裡捧着的青瓷茶杯已經從她手裡落下,滾燙的茶水濺到章嬤嬤的身上,燙的章嬤嬤嘴都歪了下。
“那二小姐呢?青靈她怎麼樣了?”關氏又緊抓着章嬤嬤的手,問道,
青晨這種醜八怪都能被大長公主收爲義女,像青靈這種盛京城第一美人怎麼的也要爬到醜八怪頭上去吧。
章嬤嬤眼皮跳了跳,抖了抖脣瓣,才哆嗦的說道,“聽說二小姐她……她被皇后娘娘看重,在滿殿人面前彈奏了一曲《十面埋伏》贏了大小姐……”
“那皇后娘娘沒有賞賜青靈什麼嗎?”關氏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章嬤嬤眼神一黯,默然的搖了搖頭,
關氏那緊繃的臉龐瞬間一垮,整個人都歇斯底里起來,“怎麼可以這樣?大長公主是瞎眼了嗎,到底看重那醜八怪什麼了。她放着盛京城第一的美人不要,偏收個醜八怪爲義女,這不就是在打青靈的臉嗎?我可憐的女兒,心裡該有多麼的憤怒啊。”
“夫人,老奴還聽說……”章嬤嬤看到這番歇斯底里的關氏,心裡早已經忐忑不已,但有些事情要是不現在就向關氏稟報,等關氏從別人那裡聽說了,她這個奴才也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她懷揣着惴惴不安又顫聲的說道,“夫人,九皇子的癡病不知怎麼的就自己好了。更詭異的是九皇子好像並不嫌棄大小姐,還在鳳儀殿裡幫大小姐說話了。”
歇斯底里的關氏幾乎就要把她的牙齒直接咬碎了。
她臉上佈滿陰霜,額頭處的太陽穴處有青筋的“突突”的跳着。
“當初這個小孽障出生時就不該讓她活着。現在倒是害了靈兒和雪兒。”
關氏的話讓章嬤嬤想到當年關氏臨盆之際的那個夜晚。
那時青浩南還是個外放的小官,因爲擔心懷有身孕的關氏受不了苦寒之地的苦。他便讓妻子留在盛京城,託自己的兄嫂照顧。
說來也奇怪,那一夜的前半夜本來明月當空,清風徐徐。
可後半夜天就變了臉,狂風驟起,暴雨猛灌,天地之間恍如了成了地獄。
關氏生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把孩子生下來了。
她當時深怕關氏真出個三長兩短,便跑去找大老爺。大老爺是在一個時辰後才帶着一羣人過來的。大老爺一出現在關氏的院子後,就把關氏身邊丫鬟嬤嬤們殺掉,換上他帶過來的人。
她僥倖留下一命還是因爲她是關氏最貼身的嬤嬤。大老爺怕她驟然一死,會引起外面人的懷疑。
不過即使沒被殺,她也被囚/禁了半個多月。
她再見到關氏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期間關氏和大老爺到底怎麼將兩個孩子換掉的,她這個奴才是不清楚的。
有時候人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是不安全,反正關氏總不能認
錯自己的孩子吧。
她說青二小姐是她的女兒,那就是了。
章嬤嬤被一陣銳利的疼痛感刺的從回憶中脫離出來。再擡眼一看,關氏五個手指的手指甲已經在她手臂上劃出五條傷痕。
爲了不讓自己再被關氏折磨下去,章嬤嬤趕緊轉移注意力,小心翼翼道,“夫人,等皇上封賜大小姐爲郡主的詔書下來,大小姐就是郡主了。夫人到時候就更不好掌控大小姐了。夫人得趕緊想辦法把大小姐這一股風頭壓下去。”
章嬤嬤這話說到關氏心坎裡,她眼神陰狠毒辣,面容扭曲猙獰。
“壓下她的風頭?呵……只有死人才不會搶走靈兒和雪兒的風頭的。”
章嬤嬤兩條濃眉一挑,關氏這是下決心要直接殺大小姐了?
皇宮,鳳儀殿。
皇帝移駕去了御書房和天下第一神醫白祁見面。
已經被珺寧大長公主襯托的沒有多少存在感的皇后整了整早已僵硬的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平南侯世子主動認輸,那第二場比試就是青大姑娘贏了。”
本來想看青晨丟臉,現在被大長公主橫/cha/一刀,不但沒有看到笑話還把自己慪了一把。皇后心裡要有多不甘就有多不甘。
清了清嗓子,皇后繼續道,“本宮和年貴妃既然打賭了。現在青大姑娘和青二姑娘各贏了一局。兩人打了個平手。要是想繼續分個高低,只能再比一局了。本宮提議……”
“皇后娘娘,爲什麼一定要分個輸贏?”
齊梟眉角高傲的輕挑,眉宇間便不自覺的染上了兩分邪佞,“衆所周知,左相之女是盛京城的第一美人,聽說還有那麼一點點才華。而青晨嘛,她可是盛京城人人唾棄的第一醜女。第一醜女都能在第一美人手裡贏下一局,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嘛?”
齊梟直呼青晨的名字,卻稱呼青靈爲“左相之女”,又說青靈“有那麼一點點才華”。
這話說的……要多鄙夷青靈就有多鄙視。
青靈那張秀麗無雙的臉龐剎那間白了下去。
九皇子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她不如青晨?
大長公主淡漠的睨了一眼鳳位上的皇后,“皇后,本宮也覺得不用再比了。”
齊梟又勾着嘴角,慵懶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動作瀟灑的輕拂了拂黑色莽龍袍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埃,又仰頭對鳳位上的皇后說道,“皇后娘娘,兒臣還有點私密的話要單獨對青大姑娘說,就先不打擾您了。”
齊梟又是一拱手,一拂袖,徑直的轉身離開。
衛風也不敢落後,馬上跟在齊梟身後離開。
齊梟走了幾步,像是感應到青晨沒有跟在他身後,便頓住腳步,回頭向站在大長公主身邊的青晨招了招手,“快點跟上!”
青晨有些猶豫,大長公主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先跟齊梟離開。
青晨只得又跟皇后還有年貴妃她們一幫人行禮,跟在齊梟和衛風身後匆匆走出大殿。
殿外陽光明媚,在離去的三人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看在殿內人的目光裡倒是成了一道好看的風景線。
齊梟身高腿長走得快,衛風催動內功也沒落下,只有青晨,小胳膊小腿的,一路小跑才終於追上他們主僕。
“九皇子,謝謝你剛纔在殿裡那樣幫臣女。”青晨一路小跑,一追上齊梟,便馬上喘着氣向齊梟道謝。
齊梟雙手負後,回頭看她。
她站在一棵黃金雨樹下。
不知道花匠怎麼培育的,纔剛入了春黃金雨樹的樹梢上掛了一樹的花瓣。
風兒輕輕一拂,樹梢上的花瓣便簌簌而落,像是下去了黃色的雨。
一片花雨中,齊梟往前一步,一雙鳳眸裡閃爍着幽幽的光澤,“幫你?呵。”
他身姿高大挺拔,往青晨面前一站,就有一道頎長的黑影向她傾覆罩來。她抖着眼睫擡眸看他,就看到他脣角邊已經揚起一抹邪氣的笑。
“你別自我感覺良好。本王剛纔在殿裡可不是在幫你。畢竟……”他故意拖長音調,又低頭將他那張俊挺無雙的臉龐湊到青晨面前。
大概是之前得了癡傻病時跟青晨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別人都會被她臉上的那塊大丑斑給嚇到,齊梟倒是已經看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怖的地方。
他突然的湊近,讓青晨一下子就感覺到了他呼出的空氣正在熨燙着她的臉頰。
她嚇的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他也不放過她,又故意往前走了幾步。
兩人面對面,青晨嚥了一口津沫,心中暗自一定,才鼓足勇氣要擡眸去看他。
齊梟邪氣低啞的聲音卻在這時在她耳畔邊幽幽響起,“畢竟……咱們之前的樑子結大了。本王留着你可是要好好報以前的仇的。”
他說的話就夠讓人膽戰心驚了,說話時勻細修長的手指還輕佻地挑起她小巧的下巴,青晨只覺得好似有條蛇輕覆在她的肌膚上,讓她全身汗毛倒豎。
她腦海裡又想起了金山寺那一夜,齊梟叫囂着要殺她時的暴虐景象。
她臉色一下子就有些蒼白了。
因爲捱得近,齊梟將她臉上的神色變化悉數的收入眼底,看着她被嚇的戰戰兢兢,他心裡沒來由的就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看吧,這個小姑娘面對皇后沈欽他們這些渣滓時都還能強裝鎮定,現在卻被他簡單的幾句話給嚇的全身發抖。
她果然是最怕他的。
呵呵,有趣。
“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不過記得本王的話,本王留着你,是爲了報仇的。所以以後本王要是心裡不舒坦了或是其他原因,本王一定會去侍郎府找你,讓你也不舒坦的。”
齊梟又幽幽的威脅。
衛風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沒有說話,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在朝堂上都可以翻雲覆雨的他家主子那樣威脅青大姑娘,他腦子就冒出一個詞來。
幼稚!
對了,就是幼稚。
他家主子在青大姑娘面前很幼稚啊。
就像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喜歡個小姑娘,嘴裡不敢說,可是又怕人家小姑娘不理他,就變着法子跑去欺負人家小姑娘。
他家主子現在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
這青大姑娘長得也忒醜了些吧,他家主子應該也不會眼瞎心瘸到喜歡這麼個醜姑娘吧。
是了,一定不會的。
一定是他這個做奴才的誤解了他家主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