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爭執

次日醒過來的時候,一點都不舒服。楚城確實非常在意林語的每個反應,也確實極盡呵護和溫柔。

但是還是非常痛,比跟人搏命受傷,全身骨折還要痛的厲害的多。

林語低燒着在牀上修養的時候,整個人簡直隨時處於咬牙切齒的狀態。楚城偶爾可憐兮兮地湊過來,換來就是劈頭蓋臉的臭罵。

只是殺傷力極小,林語已然是話都沒什麼力氣說了。

這也是必然的事情,以野獸□□爲例,大多都不是什麼舒服美好的事情。雄獸的器具大多非常長且粗壯,有些科目的動物還有骨凸或者倒刺。

而之所以會這麼生長,一般都是爲了方便更加深入播種,爲了有更大的機率繁衍自己的子孫。雌獸很少有自己願意,所以發展成這樣,就是爲了方便強上。

這習性在楚城的身上,有了特別明顯的殘餘。但是林語有些疑惑的是,那天晚上,明明發情的是楚城,爲什麼他也跟着失控起來。雖然他對楚城一直還算縱容,但一切發生之後,林語非常明白,若是自己清醒着,這一切不會發生。

或者說,不會那麼簡單就發生。

但因爲沒有再一次驗證的機會,且林語是第一次,楚城整個人懵懵懂懂,雖然已經小心翼翼,但到底還是缺了一份嫺熟老道。

就這樣的兩個人,第一次簡直就是個悲劇,開始是非常香豔的,林語也情動的厲害,但當沒什麼預告就直接被撕裂的時候,林語那一瞬間,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這麼昏過去了。

雖然之後楚城已經放慢再放慢,但還是疼的厲害。

在牀上整整躺了五天才緩過勁來,這第一次,讓林語對楚城才萌發的縱容和習慣,甚至淡淡的對那個不知是否還能恢復的人的淺淺情愫,一下子都丟到了爪哇國去了。

開什麼玩笑,如果跟男人在一起是這麼痛苦的事情,那幹嘛要縱容那個王八蛋!

這樣想着,林語那點縱容就徹底收了回去。因爲痛的感覺實在太鮮明,楚城再次挨挨蹭蹭地湊上來的時候,林語就開始有了警惕心。

一次兩次三次,都被林語嚴厲地拒絕,楚城蔫頭蔫腦,那可憐的樣子,垂下的尾巴,無精打采,簡直讓人以爲自己做了什麼不共戴天的事情。

可現在林語卻沒以前那麼好騙了,他整整花了十來天才差不多恢復,偶爾行動大一點,就會牽扯到腰下的隱痛,這差不多是他兩輩子唯一一次的重傷!比起上輩子死的時候那疼痛,這一次更痛苦——因爲這傷並不致命,而且持續極其的久!

林語並不知道自己對楚城是什麼樣的心情。若說是愛,對着這連思維都有些天真的楚城,林語覺得,愛這個詞實在不對勁。若說不喜歡,卻也不對,縱容到這個地步,好像也不是一般的哥們情意可以說明。

就算在楚城之後的發情貼上來,林語才猛然發現,那晚上他之所以被衝昏頭腦,是因爲楚城發情的時候,身上分泌的粘液,好像可以催情。

這發現讓林語囧了很久,纔不禁感嘆,不愧是蛇類。真是……爲了繁衍,簡直是不擇手段。

但就算如此,也到底是他自己縱容了楚城的曖昧習慣。這不是哥們兩個字可以說明,事實上,楚城跟他的相處,仔細想起來,也一直都不是哥們的方式。

變異前的楚城,冷漠但不冷酷,他聰明,儘量地運籌帷幄,卻從不以爲自己能掌控一切,願意蟄伏,願意壓抑,只爲了給敵人迎頭痛擊,且爲人方正之餘,卻帶着被世間磨出來的圓滑通透。是林語活了兩輩子都沒學會的性格,也是林語非常羨慕的性格。

這樣的人,強大自制,如同一座山一般,寬厚沉穩且彷彿能包容萬物,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正是林語無法做到的一切。

所以從一開始的警惕,再到後來,確實是有些傾慕的。這淡淡的羨慕,在這個人連番遭遇不幸的事情時,就變成了淺淺的可惜。

一點一滴走下來,開始是楚城處於指導地位,很少說話,但偶爾談天說地,確實能給人茅塞頓開之感。這時候的楚城,不是哥們,反而是一個長輩的形象。

後來變異,完全失去記憶的楚城,乖巧安靜,非常依賴自己。林語也慢慢彷彿帶孩子一樣帶着他,費盡心思。

這感情,也不是哥們,只是兩人的立場調換,長輩變成了林語而已。

所以,楚城是不是,只是因爲沒有恢復記憶,所以產生的一種佔有慾呢?林語想着,是了,從以前開始,楚城確實就一直有雛鳥情節,對他確實表現過非常多次詭異的執拗的佔有慾。而且能清楚地在各種情況下分辨出自己的氣息,就算是發狂失控都記得對自己小心。

這樣的楚城,確實令人不忍苛責。可,楚城和他,先別說是兩個男人,楚城現在整個人都是簡單的白紙,他只是憑藉着本能在做事,他什麼時候恢復記憶,想起一切,只怕到時候就尷尬了……

不過,說到恢復記憶,楚城到底什麼時候能恢復呢?

腦子裡面亂七八糟地想着,林語這幾天總算身體恢復了過來,外面的乾旱一日比一日嚴重,缺水這個事情也越來越擺在了大家的面前。所以楚城一天比一天忙,呆在這小洋樓裡面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事實上,林語已經抗議過很多次,爲什麼不許他出門,他完全可以出去幫忙的,現在人手不足,於是分配到去找他父母的人就越來越少,這樣的亂世,林語找不到他們,也越來越着急。而且林語也不太想跟現在的楚城說,他跟父母在城外不遠處曾經有聯繫過。

下意識的,他就開始已經在考慮,現在的楚城,好像並不高興他跟任何人相處比較緊密。

這情感的變遷是非常微妙且緩慢的,林語自己都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下意識就這麼做了,沒想太多。

尤其是這幾天身體好起來,再次要求出門,卻又被拒絕之後,就更加三緘其口。不過經過這幾天,楚城好像更聰明瞭點,不再是強硬的拒絕,而是不斷強調林語的身體沒好,好了之後就可以出去了。林語做其他的什麼他從不拒絕,甚至包括林語總是拒絕他躍躍欲試的性、事,實在佔不到便宜,也就算了,但就是這個事情,楚城從不鬆口。

他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方針,不斷學習,總是用各種方法阻攔林語出門的腳步。這很奇怪,按照楚城的性格,林語就算出門,他應該也不至於拒絕的,最多就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跟準了林語罷了。但現在卻奇怪地一直攔着林語不讓出門,這實在是很違背常理。

林語一開始並沒有想太多,但時間久了,不由得他不胡思亂想。他總覺得有些怪,卻沒想到,事到臨頭,卻比他胡思亂想的要嚴重很多。

那是下午的時候,因爲乾旱的關係,基地很多人去找水。林語在一樓瞎轉悠,也不知道做什麼。正在他百無聊奈想着要不要乾脆試試溜出去的時候,卻聽到大門一響,然後就有人走進門。

聲音雜亂,不只是楚城一個人。

林語就想着懶得出去,因爲他常年困在小樓裡面,這羣變異人肯定以爲他是跟秦知一類的那種存在,看着林語的眼神也就充滿了淡淡的輕蔑。或者……傾慕。

總之,這些眼神都另林語非常不舒服,於是他總是下意識跟這些人不見面。所以聽到有一羣人的聲音的時候,林語順便就收斂了氣息,確保這些人聽不到。

他還想繼續發呆想着逃出去看看的路線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我們跟西北基地幹上了,他們保定了林家一家人,現在還沒打下來。”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不啻是一個驚雷,林語差點呼吸一亂。跟家人失散了這麼久,第一次得知家人的消息,心裡無比激動。但到底是屏住了,心裡告訴自己,可能是西北基地扣留了家人,楚城怕自己着急衝動吧,所以才一直扣着自己。

這樣一想,剛纔還非常鬱悶的心情,就覺得舒暢了很多。接着就響起了楚城的低斥:“輕聲點。”然後似乎有些煩亂地踱了兩步說:“你跟西北基地的頭說了沒,只要把林家人趕走,我們一樣可以跟他們合作,我們找到的現在可用的水源,可以給他們一部分使用的權利?”

說到這裡,又問:“他們水也不多了吧?”

“是的。”開始說話的人冷靜地回答:“但是他們的頭兒韓笑還是不同意我們的意見,說這時候把林家人趕走,就是逼他們去死,他下不了手。”

場面冷了一下,楚城好像在思考。林語全身冰涼,震驚無比。

他完全不明白,楚城不是去幫他找家人團聚麼?爲什麼現在聽起來,找到了他的家人,楚城卻壓根兒沒打算告訴自己,而是直接要求那基地把家人趕走?

心裡正亂糟糟,就聽到剛纔那聲音繼續說:“其實……如果不是說不能下死手,我們有很多機會可以直接解決的!”

“不行!”楚城的聲音很堅定:“你們繼續交涉,把人趕走就行,不能殺人!”

爲了什麼,不就是,怕有朝一日暴露,林語徹底跟自己翻臉。可爲什麼要趕走林家人呢?難道真的只是爲了那幼稚又詭異的獨佔欲?

林語臉色徹底黑了下來,直到那羣人離開,楚城上樓去找他,他才慢慢打開門,往門外走去。

門口戍衛着輪班的變異人,楚城對變異人有威懾,集中精神的話可對某個人產生短暫的阻撓控制,但並不能大範圍長時間使用,表現的最多的反而是威懾。普通變異人見到楚城的時候會產生被壓制的感覺,會害怕顫抖,但並不代表楚城完全可以控制他們。

能把基地維穩的那麼好,其實也算這個楚城能力不錯。

至少,這羣原本只是怕死的變異人,此刻居然有了絲忠心耿耿的感覺。本來也是,在末世,活下去是最重要的,跟着一個厲害的頭兒,確實活下去的能力會更大。

所以這會兒,戍衛的變異人忠心耿耿地就攔住了林語,一板一眼地說:“您好,首領吩咐,您暫時還是在室內靜養的好!”

“讓開!”林語擡起頭,眼瞳豎起來,原本淺色的瞳孔,此刻已經是明媚的金黃。他擺出明顯的攻擊姿勢,一字一句地說:“給我讓開!”

戍衛的人嚇了一跳,他從未想過,這小樓裡面的男寵居然是個變異人。

但到底不敢讓開,林語沒等他想,卻是發出低聲的咆哮,衝了過去,打算直接闖關——接着卻突然全身一輕,順勢就落入了一個不算溫暖的懷抱。

長而尖銳的指甲劃過楚城的身體,連退幾步,林語纔看到楚城身上迅速流出的血液。林語倒抽一口氣,剛想關心地問要不要緊,卻看到,那受傷的地方卻慢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

忘了,他比自己厲害多了,不缺這點關心。

這念頭劃過腦海,林語眼神一冷,說:“讓開,我要去找我的家人!”

楚城反應非常快:“你剛纔聽到了?”

看到林語的神情,臉上劃過一絲焦急。想要開口解釋,一時間居然找不到任何藉口。林語冷冰冰地笑着,嘲諷地看着他:“聽到了,你有何解釋?”

知道再狡辯只會引來林語更多的憤怒,楚城當機立斷道歉:“對不起,我、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是讓他們離開,我給他們很多很多東西,他們不會死……”

說到這裡卻無法繼續,因爲看到林語冷漠的臉。這少年一直是陽光的,即使不笑的時候,清麗的臉上,那粉色的脣瓣都會微微勾起,好像隨時隨地都在微笑一般。

從來未曾如此冷漠過。

果然,林語冷冷地看着他,說:“你根本不知道,他們都是普通人,老的老小的小,你給他們東西,就不會被別人搶走麼?最後,還不是一條死路。”

楚城回答不出來,他站在原地,銀色的睫毛垂下來,神情如同無辜的孩子。

“我走了,”林語轉身,不想再多說。什麼都可以原諒,但事關家人,他再也無法忍耐,臨走前,他搖搖頭,輕聲說:“楚城,你醒醒吧。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覺,你……根本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往前走幾步,卻看到前方,剛纔戍衛的那個人,他大約是剛纔退到一邊的。此刻卻訝異地望着自己的身後,林語心裡一緊,警鈴大作。

還沒回頭,卻覺得手臂被人抓住,身後是帶着哭音的聲音:“小語,你不要我了麼……”

那聲音並不是少年的軟糯,反而帶點淡淡的啞然,聽起來讓林語瞬間就難受了。同甘共苦這麼久,林語心裡何嘗不難受?

但家人,是他的死穴。

他揮揮衣袖,想擺脫身後的人。卻沒想到,手臂一緊。見一貫百試百靈的裝可憐已然無用,那哭音已然恢復成低啞沉穩的聲線,輕輕地說:“小語,你不能走,你是我的!”

輕柔的聲音,卻像蛇的低喃,冰寒劃過尾椎,刺激的全身戒備緊繃。

林語第一次,聽到這單純天真人格的楚城,發出這樣的聲音,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

不禁如臨大敵。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我不寫肉肉,而是,這第一次太兇殘了TAT我腦內出的都是血腥畫面,我怕寫了你們會菊花一緊= =

不然這樣吧,你們想看什麼番外,我寫個不用破處的番外補償好麼!!

感謝 天上有個灰機 同學的腦補,腦補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技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