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轍心中簡直像是被灌滿了油, 然後又點着了火,“嘭”的一下燒了起來。
這把火越燒越旺,大有摧枯拉朽之勢。
這一刻赫連轍腦海中根本是一片空白。他不能思考, 也沒有念頭, 滿心滿眼都只能看到江素一個人。
片刻之後, 他的幾乎僵化了的腦子才重新開始徐徐轉動, 立刻重重點頭, 凝視着她,“等着我。”
這三個字說得斬釘截鐵,極有分量。
江素滿意了, 微笑着擺手,“這回你真的可以走了。”
赫連轍還想說話, 但耳邊已經聽見了婢女走過來的聲音, 只能縱身一躍, 跳上旁邊的大樹,然後遠去了。
江素盯着他的路線看了一會兒, 才明白赫連轍原來是順着御花園一路摸過來的,這邊花木衆多,極易隱藏身形,再加上值守的禁軍都是他的屬下,對於巡邏的頻率瞭如指掌, 難怪沒有被人發現。
接下來的日子, 江素都在準備封后大典。
其實江素本人對於這個皇后之位,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因爲這全天下的女子都趨之若鶩的最尊貴的位置, 對於江素來說, 實在並不陌生。況且這個位置是她自己謀算得來,對江素來說, 它跟尊榮沒有多少關係。
因爲她江素的榮寵,從不是皇帝給與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需要靠男人才能得到這個尊寵的地位。
之所以要坐上皇后之位,多半倒還是爲了原身。畢竟原身直到死都對李長庚心懷情意,一直到被江素點醒,才明白自己的仇人其實是皇權和掌控着它的李長庚。
但即便如此,原身對於徐玉容的芥蒂卻並未消除。所以拿到這個徐玉容肖想了十餘年的後位,原身想來會更開心。
江素雖然已經拿到了身體的控制權,但她承諾過的事,卻絕不會不算數。
當然,除此之外,做皇后也是爲了讓她之後的謀算能夠更加順利的進行。畢竟有時候,身份還是很有用的。
因了這種種原因,江素雖然重視這件事,但卻並不爲之激動。在身邊的人都滿面春風,爲這件事情歡笑慶祝的時候,江素心中卻沒有什麼感觸。
倒是李長庚發現了這一點之後,稱讚她有大將之風,臨大事而絲毫不亂,果然有母儀天下只氣度。
好時光總是過得更快些,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三這一日。
江素一大早就起身,由尚宮局的人過來替她梳洗裝扮,穿上明黃色繡五彩鳳凰的皇后朝服,頭戴九鳳釵,整個人裝扮得華麗典雅,儀態端莊。而後乘肩輿前往前面的華蓋殿。
這是朝中舉行大典的地方。每年的元旦朝會,冬至祭祀等大典均在此舉行。除此之外,如帝后大婚,封后大典等亦在此。
皇后居正妻之位,是有資格跟皇帝一起接受朝臣和天下萬民叩拜的。所以封后大典時,朝臣會在華蓋殿外迎接皇后,叩拜行禮。其後再簇擁着皇后入殿,由禮部官員宣讀封后詔書。最後帝王下陛迎接,夫婦同坐御座之上,接受羣臣叩拜。之後再謁宗廟,纔算禮成。
禮成之後,皇后還需回兩儀宮接受內外命婦叩拜。
整個過程繁複已極,等到徹底結束時,江素已經累得沒什麼力氣了。
將厚重的禮服換下,江素歪在美人靠上頭,半閉着眼睛養神。李玉兒端着一杯參茶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柔聲道,“主子,這裡是御茶房那邊特備下的參茶,主子喝兩口養養精神吧?”
“嗯。”江素眼睛都沒睜的應了一聲,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酥軟得很。
李玉兒見狀,便捧着茶杯上前,湊在她脣畔讓她抿了兩口,然後纔拿回去放下,又問,“婢子叫人進來給主子捶捶腿鬆泛一下吧?”
“也好。”江素總算撩起眼皮,“去把昨兒我找出來的香料點上。那個味道提神。”
“是。”李玉兒自去了,不一時就有三個小丫頭進來,一言不發,行了禮之後,便開始替她揉捏痠痛的肩背手腳。又過了一會兒,鼻端一股幽淡的香氣瀰漫開來。
江素微不可查的彎了彎脣,在這個徹底放鬆的環境之中,睡了過去。
直到李長庚過來時她才被匆忙叫醒。還沒來得及從美人靠上下來,李長庚就已經大步走進屋裡了。
視線在屋裡一掃他就瞧見了江素。
她現在看上去跟大典之時截然不同,大紅的齊胸襦裙外罩紗衣,如瀑般的青絲散落下來,沒有之前那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典雅端莊,但也不是平日裡那種出塵脫俗的清麗,彷彿一朵盛放在手邊的花,輕輕一探便能摘在手裡。
“見過陛下。”江素微微一笑,花開得更濃更豔了,李長庚彷彿能夠聞到那種幽幽的花香。
嗯?李長庚抽了抽鼻子,確定並不是錯覺,而是自己真的聞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香氣,似有還無,幽幽淡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彷彿那香氣從鼻尖鑽到了人的心坎上,縈繞不散。
“素素這裡點的是什麼香?”李長庚忍不住又嗅了嗅,然後才含笑走向江素,將她按在美人靠上,不讓她下來行禮。
江素道,“是臣妾自制的香料,用了不少花瓣。聞起來提神得很,陛下覺得可好?”
“不錯。”李長庚點頭,“清淡雅緻,又自有一股風流意味。果然不愧是素素製出來的香。”
“陛下若是喜歡,我讓人往太極宮送些。”江素道。
李長庚點了頭,江素又讓人上茶,然後才擺擺手,將衆人屏退。
等到她轉過頭來時,坐在軟榻上的李長庚已經是一臉迷茫之態,兩靨微紅,顯然已經陷入某種幻覺之中了。
江素勾了勾脣,將李長庚喝了兩口的那杯茶端起來,就手潑在了香爐裡。那一瞬間原本幽淡的香氣忽然濃烈起來,那是一種很特別的甜香,聞之會使人產生幻覺,陷入幻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