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晨那邊很快就來了消息,確實有幾個叫餘微的人被留了下來。
陳衍忙從學校這邊趕往機場,幾個女孩子,高矮胖瘦都有,但是沒有一個是他魂牽夢繞的那個人,讓蔣晨賠償了醫藥費和一些吃食現金之類的,就放了她們走掉。
他神情頹喪的捏着眼角,靠在牆壁上,暗淡的仿若一團漸漸熄滅的火花,正滋溜滋溜的冒着黑煙,狼煙滾滾之中,陳衍再度擡起了頭,望着蔣晨的眼神亮的可怕:“你給顧盼的父母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有沒和餘微聯繫。”
顧盼和餘微的關係那麼好,好到家長都見了。
要是餘微出了點什麼事情,和他們聯繫也是有可能的,蔣晨也來不及說什麼,把手機拿出來就開始給顧盼的父母打電話。
寒暄了幾句之後才問道了正題。
掛斷之後,蔣晨嘆了口氣,和陳衍說道:“她沒有和那邊聯繫,不用擔心,既然沒有從華洲市出去的記錄,那她就應該還在華洲,只要在華洲,我們就很容易找到她,只是要花點時間。”
自從顧盼去世之後,蔣晨就成熟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的。
因此,他這句話讓陳衍的臉色沒那麼難看了。
他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內心極度惶恐不安,並不敢相信,蔣晨也這般說倒是給了他一點信心,他想了想,淡淡的道:“查一查賓館吧。”
這樣大的動靜……蔣晨遲疑道:“這樣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陳衍的眉目間閃現出一絲戾氣,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不知想起什麼了,蔣晨的眉頭忽然蹙了起來,他知道餘微一向是陳衍心尖尖上的人,剛剛那句話也只不過是提醒他一下,所以也就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勸下去,然後就拿出手機開始編輯短信,把陳衍的意思吩咐給手下的人知道,讓他們儘早行動。
陳衍環視了一下飛機場,人影攢動,嗡嗡的吵鬧聲不絕於耳,他沒有任何留戀的大步邁了出去。
蔣晨緊跟其後。
天色已經不早了,昏暗暗中屬於春季的溫暖夜風吹了過去,讓人感覺到一陣舒爽,走出去很遠了,陳衍的步子卻驀然頓住了。
蔣晨奇怪的問道:“怎麼了?想起什麼了嗎?”
陳衍回頭望着蔣晨略微疑惑的面孔,啞着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也許……她做的是私家車或者私家的飛機呢?”
蔣晨也是渾身一震,他驚愕的看着陳衍:“私家的飛機根本沒辦法查到乘客的信息,私家車更不用說了,想偷偷載個人出去簡直易如反掌。”
陳衍的面色黑的能滴出水來,眸子中跳動着憤怒的火焰,幾乎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灼燒的一點不剩,他的聲音帶着聲嘶力竭般的疲憊:“把隔壁幾個市的也查一下,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蔣晨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他不由得望了陳衍一眼,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這般縝密的思維,真是了不得,他眉頭輕輕的蹙起:“那終究不是我們的地盤,做起來怕是很費勁。”
陳衍淡淡的望着不知何處,聲音冷淡:“那我就親自來做。”
聲音雖然淡,但卻是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蔣晨挑眉,有點激動:“這麼說,你要回來了?”
陳衍眸深如海,眼中似有狂潮掀起,但終究是不露分毫。
蔣晨看不透陳衍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由得又問了一遍,陳衍這次輕輕的點了一個頭,所有的隱晦情緒都逐漸明朗起來,他眉眼處全是嘲諷的笑意,他伸出一隻手搭在蔣晨的肩膀上,閒散的凝視着蔣晨的臉,意有所指的道:“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局?”
蔣晨不明所以,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這樣的感覺他太熟悉了,下意識的就瑟縮了肩膀:“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衍拍了拍蔣晨的肩膀卻不再說什麼,越過他鑽進了車裡,輕車熟路的坐到了駕駛座上,蔣晨無奈的跟了上去,拉開副駕駛的門,一屁股砸在了座椅上:“你說話總是說一半,這樣很煩人的知道嗎?你這個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前段時間我都覺得你沒這麼討厭了,怎麼又故態復萌了?”
其實蔣晨說這話只是想調節一下車子裡鬱悶低沉的氣氛,可是話一出口,就清楚的見到陳衍的眉目和神情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暗淡了下去。蔣晨不由得尷尬爲了起來,他很長時間都沒再說這種調皮耍寶的話了,如今想拿出來逗人開心,卻發現自己寶刀已老——做不得這種活計了。
蔣晨只能盼望着陳衍以後不要和他記仇,不要秋後算賬。
縮在一角,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從陳衍開車的姿勢和那種頻繁又大力的踩剎車和轉方向盤,蔣晨都能計算出他此刻到底有怎樣的憤怒和喪氣。
他也很多年都沒有見到陳衍這般的喪氣了。
如今再見,卻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他雖然失去了顧盼,但是好歹顧盼還留下了兩個活潑可愛白糯米糰子的娃,可是餘微這樣一聲不響的,屁也不放一個的就走了,倒還真是狠毒又絕情,當真是一點念想也不留給陳衍。
蔣晨想着,就感覺自己還是幸運的。
人吧,就是喜歡拿着自己和比人比較,看到別人比自己更慘,心裡就會平衡,心裡一平衡吧,就很難不在臉上表現出來。
再宛如蔣晨這般,雖然因爲受到打擊消沉鬱悶了一段時間,性格較之以前沉穩大氣了許多,但是終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在陳衍的手底下吃了許多的大虧,特別想找回場子,就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八顆牙齒的璀璨又標準的笑容。
陳衍看到之後,僵了幾秒,然後踹出一腳踢在了蔣晨的腿上。
覺得並不是很解氣,便氣急敗壞的又踢了一腳。
蔣晨忙收住笑容:“你不能把氣撒到我身上!我也是很無辜的!”
陳衍驚訝的挑眉,這樣歡暢頑劣的蔣晨讓他感覺自己回到以前的時光,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和餘微在一起,蔣晨也不曾遇見顧盼,正是風華正茂的大好年紀,他一時有點慌神,愣了半響,嘴角也漸漸的勾起了一個不大不小淡到肉眼不可見的笑容。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對蔣晨這個表弟的感情有多深,幾乎是見到他開懷,便也放心不少,他最怕看到的事情就是蔣晨像個大人一樣,說着世故圓滑的話,沉默又內斂。
那不是他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