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好好的孩子,七八歲大的時候正處於無憂無慮的年紀,就該嬌養着寵着長大,可苗家的這兩個小姑娘那麼小的時候就要遭受纏足的痛苦,從此之後再也不能蹦跳着玩耍,就是出門走動都要丫頭扶着,實在是有些太過殘忍了。
雲瑤皺了皺眉頭,苗家大姑娘牽着二姑娘的手過來見禮:“見過齊夫人。”
雲瑤擡手虛扶一下:“快起吧,怪可憐見的,腳纏成那樣,行動又不方便做什麼還過來行禮,真真怪難爲你們的,我看了啊,心裡也替你們擔心呢。”
關三太太坐在雲瑤身旁,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絲笑來,旁邊有好幾位太太也都笑的意味深長。
這麼些個太太奶奶裡頭就沒一個纏足的,且她們帶的各家的姑娘也並沒有纏足的,一屋子人偏就苗家姑娘那腳又小又尖,自然旁人就看不慣的。
看着苗家兩個姑娘變了臉色,那個曹紫凝也笑的一臉尷尬,雲瑤又對曹紫凝笑道:“苗二太太倒是個會養孩子的,爲了叫自家姑娘貞靜一些,狠心給她們纏了足,我瞧着啊,你家兩個姑娘確實貞靜溫柔,哪裡像我家姑娘,成天的就跟個野小子似的,這不,我臨來的時候又跑的不見人影,我都找不着人,我啊,也有些忒慣着孩子了,總是狠不下心教訓,我要是有你這麼狠得下心來,我也給她纏上腳,看她還往哪兒跑。”
“您是真疼孩子。”曹紫凝笑的更加尷尬,臉色也有幾分不好。
關三太太跟着笑道:“齊夫人這話說的是,咱們這些當孃的啊,可都狠不下心來,我要是但凡狠得下心教訓自家姑娘,也不能叫她養的像現在這樣沒大沒小的。”
雲瑤笑了笑,對關三太太道:“我瞧着您家姑娘就好,小姑娘嗎,本就該活潑爽朗的,沒的整的跟幾十歲的老太太一般又有什麼意思。”
這下子,苗家兩個姑娘的臉色更加難看,大姑娘甚至都白了臉,二姑娘臉上也有幾分發青。
雲瑤自打苗家兩個姑娘給她見禮起就開始明嘲暗諷的,曹紫凝又如何聽不出來,雲瑤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在說她狠心絕情,不是自己親生的姑娘就可着勁的作賤,又說她那兩個姑娘太可憐,還點出她教的孩子跟個老太太似的沒什麼意思。
曹紫凝一肚子的悶氣,可卻也不敢反駁,更不敢拿雲瑤怎麼辦,甚至於只能帶着笑稱是。
雲瑤反正是看不上曹紫凝,也看不上苗家人的作派,自然就想怎麼諷刺就怎麼諷刺了,總歸她有靠山有背景,不管是公婆還是丈夫都向着她,她如今在外頭出了什麼事,齊靖那都會不問青紅皁白就給她撐腰。
再加上她還有七個大姑子小姑子呢,她自來和這些姑太太關係就好,這些姑太太們如今也都向着她呢,但凡她有所求,那七個人都會盡力幫她。
以至於雲瑤如今養的有些無法無天了,在外頭參加什麼宴會她都不會看人臉色,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想嘲諷誰就嘲諷誰,因着齊家如今的權勢地位,這麼些年了,還沒一個人敢和她頂嘴呢。
不過雲瑤到底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她素來和多數的太太奶奶們都挺要好,除非那人叫她極看不上眼,或者做出什麼無理的事情她纔會點出來,以至於到如今,雲瑤還真沒得罪過幾個人。
就如現在,雲瑤又看了看苗家兩個姑娘:“行了,你們倆站着累得慌,趕緊回你們母親身邊,對了,叫丫頭搬兩個凳子坐下,這麼點的腳哪裡能站得穩當啊。”
關三太太一聽也笑道:“是極,到底是我想的不周全,還是齊夫人心疼你們,趕緊的,快回你們母親身邊坐下。”
苗家兩個姑娘臉上雖不好看,可也不敢做什麼,只能忍氣道了謝,回到曹紫凝身邊的時候,早有小丫頭搬了凳子給她們,她們有云瑤的吩咐,再加上確實累了,也就從善如流的坐了。
這苗家兩個姑娘才坐下,就聽旁邊一位太太笑着問雲瑤:“齊夫人,您家公子可是到了娶親的年紀,怎麼着,有沒有討媳婦的心思,若是有的話,我也幫着尋思尋思將來好做個媒人。”
雲瑤一聽樂了:“那敢情好,我這正犯愁呢,我家那個小子都十六了,這不,原先我老想着他小呢,這事不愁,如今年紀大了,又沒合適的人家,哪裡就不犯愁呢。”
說話的那位太太抿着嘴笑:“依着您家的根基門第,貴公子的容貌性子又何愁媳婦,只怕你們挑花了眼,對了,您家想討什麼模樣的媳婦,您總該有個說法,不然我又哪裡尋摸去。”
“我們家啊,哪裡又有那麼多條件,我婆婆說了,討媳婦啊不要多高的門第,只要姑娘好就成,又說做我們齊家的媳婦爲人必得爽利乾淨,不好口舌,還得機靈能幹,到底我家只一個兒子一個兒媳婦,往後那麼大的府邸都要媳婦料理,沒個本事可不成,行動不方便就更不成了。”
雲瑤笑嘻嘻才把話說完,曹紫凝臉上就脹紅起來。
倒是關三太太指着雲瑤直笑:“瞧瞧,這還是沒什麼條件,都這麼些個要求了還敢說自家條件低,我倒要瞧瞧你們去哪找那能幹機靈的兒媳婦去。”
苗家兩個姑娘垂着頭不說話,卻有幾家的姑娘聽了雲瑤那些話變的極有精神,這些姑娘多是爽利幹練的,有幾個家裡門第不高,原想着應該是沒指望的,可一聽雲瑤那些要求,便又覺得有了希望。
雲瑤瞅着關三太太又說了幾句話,關三太太瞧着時候差不多了,人也都來齊了,便叫丫頭開席,不一會兒功夫,關家丫頭就陸陸續續的上了菜。
席面上的菜多是素菜,葷菜倒並不多,但卻極得大夥喜歡。
畢竟如今纔開春,青菜什麼的很少,大夥都吃了一冬的肉,對葷菜已經很膩歪了,有些爽口清淡的素菜是很求之不得的。
雲瑤也愛關家的菜,一時間倒也吃了不少。
吃過飯大夥又坐一會兒,隨後又聊了一會兒各家姑娘的才能,眼瞅着天兒不早了這才散了。
雲瑤坐上馬車就有幾分疲意,靠着車廂開始打盹,等馬車到了齊家門口雲瑤還沒醒過來。
海棠在一邊瞧了只是嘆氣,同時又有幾分憂心,最近這幾年雲瑤身體越發不好,睡覺的時間也一點點增加,有的時候說着話都能睡着,海棠這個貼身伺侯的跟着操碎了心。
“太太。”海棠纔想叫醒雲瑤,卻不想車簾子一挑,齊靖矮身進來,看到雲瑤睡着了就朝海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齊靖則伸手將雲瑤抱在懷裡,下了馬車徑自回房。
進屋,齊靖小心將雲瑤安放在牀上,又貼心的幫她脫了鞋襪和外頭的衣裳,輕柔的蓋好被子。
把雲瑤照顧好了,齊靖纔在桌邊坐下,隨後拿了本書讀了起來。
一直到天色都暗沉下來雲瑤才醒,一睜眼就看到齊靖坐在不遠處看書,跳動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臉顯的更加棱角分明,一雙眼睛也越發的有神。
雲瑤看的有幾分癡迷,側身躺在牀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
過了一會兒齊靖轉過頭朝雲瑤笑了笑:“醒了?”
“嗯。”雲瑤答應一聲,坐起身伸了伸懶腰:“我如今越發能睡了。”
齊靖幾步過來坐在雲瑤身旁拿了她一縷頭髮把玩着:“過幾****再請位名醫來瞧瞧,你這身子很該好生保養的,且等着嶽哥兒娶了媳婦,你就把家裡的事情交給兒媳婦,你也好生歇一歇。”
雲瑤點頭應了一聲,又笑道:“那我必得好生挑一個兒媳婦,總歸得挑個能幹的,不然可挑不起咱家這副擔子。”
齊靖只是笑,後頭又問:“要不要吃些東西?”
見雲瑤答應着,齊靖出去叫丫頭去廚房拿些吃食。
等他再進來的時候,雲瑤已經穿上鞋下了牀,雲瑤拉齊靖在椅子上坐下,一邊等着吃食一邊道:“你猜我今兒看到誰了?”
“誰?”齊靖笑問一句。
雲瑤撇嘴:“看到曹家那個姑娘了唄,就是嫁到苗家當填房的,也不知道是苗二老爺或是曹紫凝的主意,苗家那兩個姑娘可算是叫他們給毀了,好好的孩子小小年紀就給纏了足,你不知道我瞧見那兩個小姑娘挪着小腳走路的時候這心裡多難受。”
“都是別家的事,你管那些做什麼。”齊靖拉着雲瑤的手安慰她:“要真是瞧的心裡不痛快就不看。”
雲瑤笑笑:“這倒也是,只是她把人都帶到你跟前了,你能當沒看見?反正我是不成的,我心裡不痛快就叫她更不痛快,今兒啊,我可是嘲諷了她好多話,恐怕等不到明天這長安城都要傳遍的。”
齊靖聽的直笑:“你高興就好。”
雲瑤覺得口渴了,端起水喝了一口,想到曹紫凝打的主意不由冷笑:“姓曹的還敢打咱家的主意,一進門就叫她那兩個姑娘給我見禮,真當別人看不出她是怎麼想的麼?就她教出來的姑娘還想嫁給咱兒子,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