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墨已經三天沒有任何消息了。
芷雲打不通他的電話，只有給楚扇軒聯繫：“事情到底進展得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移植骨髓給多多？”
楚扇軒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喪氣和擔憂：“馬醫生說，之前研究的治療方案有偏差，所以我的骨髓不能用於治療了，只能換一種治療方案。”
芷雲的腳一軟，坐到了沙發上，險些拿不出手機。
“怎麼會這樣呢……翰墨他一個字也沒有告訴我……”她喃喃着。
“二哥，我也沒有見到他了，”楚扇軒說道，“聽說他又有了新任務，所以暫時離開了。多多的事情，現在全權交給馬醫生了。”
芷雲有些愣……
又有新任務，所以離開了。
難怪又接不到電話了。
可是，他剛剛不是才說了，要遞交辭呈嗎？怎麼轉眼就……
罷了，他本來就是一個事業心和責任心很強的男人。
或許隊裡有非他不可完成的任務，所以纔會不得已再一次離開吧。
也許就是因爲剛剛對她有承諾，所以纔會什麼招呼都不打的走吧。
芷雲盡力把心中的難過嚥下去：“扇軒，你能見到多多嗎？”
“不能，”楚扇軒無力地笑了笑，“我連她在哪個病房都不知道。二哥把她藏得很好。”
芷雲又沒有話了。
她看着沉沉垂掛的窗簾。
從多多患病到現在，她就再沒有踏出過這個家門，也再沒有見到多多。
喵喵告訴她，現在有壞人要對付媽咪，所以爲了媽咪的安全，不能再隨便踏出家門，連窗簾都要拉起來。
外面有很多保鏢在保護媽咪的安全，等翰墨叔叔和多多回來，纔可以解除戒備。
“多多，千萬不要有事，千萬千萬不要有事。”芷雲閉眼祈禱着，“翰墨也快點安然無恙地回來，拜託拜託拜託……”
醫院裡。
馬思暢捏着輸液管，問坐在沙發椅上闔眼的楚翰墨：“我今天把劑量給你調小一點，會不會好受一點。”
楚翰墨沒有睜開眼：“調回去。”
馬思暢搖頭：“不行，必須要循序漸進的進行，昨天的劑量不適合你，已經超越正常人類的極限了，對你肌體和神經損傷都非常大。”
“調回去。”楚翰墨的聲音放慢了，但也更帶了威脅和冷峻的感覺。
馬思暢愛答不理轉身：“我是醫生我說了算。”
然而下一秒，一把手槍抵住了他的後腰。
“你、你不至於吧？”馬思暢後背起了一串冰。
楚翰墨的冷且沉的聲音從他後面傳來：“叫護士把藥拿過來，我數到三……”
“不用數！”馬思暢大叫，“護士！拿藥來！”
大劑量的藥物加到了注射管裡。
楚翰墨依然闔着眼，但馬思暢看到他手臂上的血管漸漸暴凸了起來，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也都痙攣了起來，早上纔有些消下去的紫癜和出血點又開始顯現出來。
“把稀釋用的生理鹽水拿過來！”馬思暢見狀，立馬吩咐護士。
楚翰墨什麼話也沒有說，卻緩緩舉起了手裡的槍，對準了馬思暢的頭。
“你還握得住槍嗎？”馬思暢咬牙道，“不要硬撐了，這個程度你承受不了的，欲速則不達，如果你身體出問題，也沒有辦法給多多移植骨髓了。”
細密的汗水已經滲滿了楚翰墨的額頭，他睜開眼，那眼幾乎要滲出血來，他已經變得烏青的脣顫動：“我能承受。”
他指着馬思暢的槍，並沒有放下來。
馬思暢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你會猝死的，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我們還是慢慢來。”
他的話剛剛說完，楚翰墨手裡的槍突然扣動。
一聲巨大的槍響瞬間在治療室內響起來。
馬思暢嚇得腿一酸，直接坐在了地上。
起碼過了三秒鐘，直到護士們都跑進了治療室，馬思暢才抹了抹汗，驚魂未定地對衆人說道：“我、我沒事……你們走吧……”
槍已經落在了地上，楚翰墨也已經暈死了過去，但身體依然已經抽搐而緊繃和顫抖着。
有血從他的嘴角流下，是他自己咬的，因爲太用力忍住劇痛而不得不咬穿自己的嘴脣。
方纔，因爲已經幾乎握不住槍，所以他想要盡力抓住，因而扣動了機板。
所幸的是，槍那時已經往下落，因而他沒有射中馬思暢。
子彈從馬思暢的腿之間穿過，將他的白大褂穿了個洞。
“媽的！”馬思暢罵了一句髒話，“你想死，別拉我墊背！”
他吩咐護士：“馬上給他把藥停了！”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按照馬思暢之前的計算和試驗，必須每天注射一定劑量的藥物，才能在三個月之內清除掉楚翰墨身體裡的病原。
可是這樣的劑量，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
這三天以來，楚翰墨都忍受了非人的折磨和痛楚。
昨天晚上他甚至身體各項指標都急速下降，險些危及生命。
然而今天搶救回來之後，他又要求馬思暢繼續給自己加藥。
他沒有告訴芷雲，沒有告訴任何人。
對於家人，他只聲稱自己又有新的任務要離開一段時間。
誰能知道，他在這裡承受着比任務更艱鉅也更痛苦的治療。
“我已經盡力了。”馬思暢撐着沙發背，“楚翰墨，你也盡力了。可是用這種方法，沒有半年時間，是不可能治癒的。我們都不要冒險了，聽天由命吧。”
楚翰墨睜開眼。
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都溼透了。
是汗水。
剛纔的痛，勝過他這麼多年槍林彈雨所經受的疼痛的總和。
現在，他只感覺渾身痠軟，骨骼、肌肉和身體裡的每個器官都好似虛脫了一般，無法運轉。
“不要再撐了，”馬思暢低下頭看他，“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研製新的辦法，我會盡我的全力，在三個月內研製成功。”
楚翰墨等了很久，才能發出聲音。
“你研製你的，”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虛弱和嘶啞，“我繼續治療。”
他不能放棄，有任何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
多多……哪怕用他的命來換她的健康，他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