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火越燒越旺,馬上就要燒到我們這邊了!我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莫偉業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一邊流眼淚,一邊用嘶啞的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倉庫外。
“今天這事兒辦得真漂亮,霸爺一定會獎賞我們的!”
“這要多虧山哥,要不是有山哥的英明指導,我們也不會完成得這麼順利。”
“誒,兄弟們太客氣了,這都是大家的功勞。”
一夥人簇擁着那個叫山哥的小頭目,朝着他們藏匿汽車的地方走去。
“砰砰”幾聲槍響,走在最前方的山哥胸口上被開了幾個大窟窿,撲通栽倒在地,荒蕪的草地上立刻被血水染紅。
“什麼人?”山哥身後那羣小嘍囉紛紛掏出武器,緊張地四處環顧。
四名黑衣保鏢突然從前方的荒草叢裡衝出來,與這羣小嘍囉打鬥在一起。
“說,莫可在哪裡?你們把她怎麼了?”保鏢用槍指着一名小嘍囉。
“在在,在那邊的倉庫裡面,我們放了一把火……”
小嘍囉話剛說完,保鏢用槍柄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勺上,該死的,他們在追蹤的路上遇到車禍,被前面的汽車堵了幾分鐘,要是莫可因此而受傷或者喪命,他們怎麼向南宮少爺交待?
四名保鏢心急如焚,火速趕往那間倉庫,滾滾濃煙透過屋頂冒了出來,令人觸目驚心。
“可惡,鐵門上鎖了,沒有鑰匙,快,用手槍!”
持槍的保鏢後退幾步,正要射擊,一顆子彈已經射向鐵鎖,砰地一聲巨響,鐵鎖咣噹掉到地上。
四名保鏢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忽覺眼前一花,一條黑影已經從他們身前閃過,猛地一腳踹開鐵門,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滾滾濃煙的火場。
緊接着,又一道黑影衝去進去。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在保護莫可的安全?這個念頭在四名保鏢的腦中一閃而過,他們咬了咬牙,也跟着衝入倉庫。
倉庫裡面廢棄的物品全部燃燒起來,濃煙滾滾,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率先衝入火場的穆紹風,以及緊跟他身後的鬼剎,動作飛快地褪下外套捂住口鼻,向着前方摸索。
“鬼剎,分頭行動,你往那邊。”穆紹風語速極快地拋下這句話,朝着某個方向前行而去。
“莫可,莫可,你在哪裡?”穆紹風一面費力地躲開火舌,一面大聲叫着莫可的名字。
噼裡啪啦物品燃燒的聲音,還有橫樑墜落的聲音,幾乎掩蓋了他的叫聲,緊接着,他聽到鬼剎和那四名保鏢呼喚莫可的聲音,六個人的呼喚聲匯聚到一起,穿透了火焰燃燒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倉庫。
莫可已經瀕臨昏厥,當她聽到呼叫聲,精神一震,費力地叫道,“在這裡,我們在這裡!”
即便她用盡全身力氣,呼救聲還是被噼裡啪啦的燃燒聲掩蓋,煙霧瀰漫,她看不清楚方向,不知道喊叫聲是從哪邊傳來,她轉頭看了看身旁已經昏厥過去的莫偉業,心裡非常着急,雙手緊握成拳,再次聲嘶力竭地大叫,“救命啊,我在這裡,救命啊!”
“莫可!莫可!”
一陣陣急迫而高亢的聲音傳遞而來,似乎離她越來越近,莫可費力地張了張嘴,聲音已經沙啞,“在這邊,我在這邊!”
火光肆虐,煙霧瀰漫,穆紹風心急如焚地呼喚着莫可的名字,四處尋找她的蹤跡,可是一直找不到她,也沒有聽到她的迴應,難道那個女人已經遭遇不測了嗎?
不可能的,她那麼聰明,那麼堅強,怎麼可能輸給一場火災,她一定會沒事的!
“莫可!你在哪裡?”他的外套已經染上小火苗,他毫不在意,拼盡全力大聲叫着她的名字,“聽到我的聲音了嗎?莫可,快點回答我!”
周圍的溫度越升越高,屋裡幾乎全部燃燒起來,再不出去,他們一定會被燒死的!救援的人離她很近了,但是她的嗓子被煙霧嗆壞,發出的聲音太小,根本傳遞不出去,怎麼辦?
莫可費力地四處摸索,終於,她從地板上摸到一根鐵棒,鐵棒被周圍的溫度炙烤,溫度非常高,當她抓住鐵棒的時候,手掌上立刻被燙傷,痛得幾乎昏厥,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咬緊牙關,忍住劇痛,用鐵棒重重地敲擊地面。
“咣咣”有節奏的敲擊聲從某個角落傳來,穆紹風心頭一震,飛快地衝着那個方向奔去,口中大叫,“莫可,是你嗎?”
“咣咣”的敲擊聲更加急促了,穆紹風確定那就是莫可,那一剎那,欣喜猶如噴泉般在他心底噴涌而出,他不顧越燒越旺的火勢,一邊衝向莫可所在的方向,一邊向鬼剎等人傳遞消息。
“鬼剎,找到莫可了,你找一個人過來協助我,其他人趕緊逃出倉庫,到外面接應!”
距離他不遠的鬼剎聽到消息,連忙叫上離他最近的保鏢,匆匆趕了過來,同時讓其他三位保鏢趕緊逃生。
“穆紹風……”
當莫可看清楚那個衝出火光,朝着她奔來的男人時,她心尖微微一顫,居然是他,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的身體已經撐到極限,腦袋越來越重,眼睛越來越模糊,她依稀聽到他驚恐地大叫一聲,然後飛身撲到她身上,緊接着,一根燃燒的木頭從上方掉落,狠狠地砸在他的後背上。
他將她緊緊護在胸前,用自己整個身體堪堪扛住了那一記重擊!
他身上的布料快速燃燒,周圍瀰漫着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
“爲什麼……”爲什麼你會來?莫可很想睜開眼看看他,可是她沒有一點力氣,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抓住了他的手臂。
劇烈的疼痛從穆紹風的左肩一路延伸至背部,讓他幾乎昏厥,左手指甲抓着地板,幾乎要完全扣進去。可是他的右手,還牢牢地摟在莫可的腰間,將她毫髮無損地護在自己胸前。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別怕……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不斷有燃燒的東西往下掉,穆紹風一直將她壓載身底,用自己寬闊的後背擋住所有的危險。
當鬼剎和南宮爵的保鏢趕來時,他已經活生生地痛昏過去,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守護的姿勢,沒有讓燃燒物傷害到莫可半分。
保鏢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鬼剎一邊用外套將穆紹風身上的燃燒物弄開,一邊厲聲呵斥,“別愣着了,趕緊將旁邊那扇門打開!”
是的,距離不遠,就是一扇小鐵門,莫可和莫偉業估計是想從這裡逃出去,但是沒辦法打開鐵門,所以才被濃煙嗆暈,必須趕緊將他們三人送出去,否則,他們就算不被燒死,也會因一氧化碳中毒而亡。
保鏢趕緊掏出手槍,衝着鐵門連開數槍,緊接着,跟鬼剎一起,兩人合力踢向鐵門。
轟隆一聲,鐵門被他們二人踹開,鬼剎想要將穆紹風扛起來,結果發現他將莫可抱得太緊,一時間難以將他們分開,他索性將他們二人一起扛了起來,保鏢則扛起早已昏厥的莫偉業,快速逃離火海。
莫可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
顧小喬坐在她的病牀邊,看到她甦醒,驚喜地叫起來,“阿可,你醒了,太好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身體也痠疼得厲害,最難受的是胸腔,悶悶的,堵得慌,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她遺忘了一般。
顧小喬被她這副茫然的表情嚇了一跳,“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
“不用了……”莫可張開嘴,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只說了幾個字,喉嚨就一陣刺痛。
“先喝點水吧,醫生說,你的嗓子被濃煙嗆傷,還要治療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喝了幾口水,混混沌沌的腦子漸漸清晰起來,莫可猛然想起被自己遺忘的是什麼,她一把抓住顧小喬的手腕,緊張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們呢?我爸爸,還有穆紹風,他們怎麼樣?”
“伯父一氧化碳中毒時間過長,現在還沒有甦醒,醫生說就算搶救過來,也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比如癡呆,記憶力和理解力減退,甚至肢體癱瘓……”
莫可心臟猛地一墜,心情複雜極了,她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與莫偉業斷絕父女關係,但,血脈親情怎麼能割捨得掉,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如果癡呆,或者癱瘓……她真的難以接受。
她沉默片刻,聲音嘶啞地說,“穆紹風呢?”
“穆紹風他……他傷得比較嚴重,背部燒傷面積達到百分之五十,今天凌晨剛剛脫離生命危險,不過還沒有甦醒。”
莫可呼吸一窒,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副模糊的畫面,火光肆虐的倉庫裡面,穆紹風猶如天神一般降臨,燃燒的木棍從屋頂上墜落下來,他奮不顧身地撲上來,將她護在了身下……
雖然那時候,她已經快意識不清,但是他奮不顧身撲上來保護她的情形,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莫可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被單,胸腔裡翻騰着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她乾裂的嘴脣微微哆嗦,有很多話快要抑制不住地從喉嚨裡蹦出來,他明知道她很恨他,明知道她厭惡他,他爲什麼還要救她?
顧小喬看到她面色發白,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輕聲道,“阿可,別想太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莫可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雙眼,腦子裡卻依舊縈繞着穆紹風救她的那幅畫面,倏然間,畫面一轉,又變成在飛機上他毫不猶豫將危險引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幕。
兩幅畫面不停地閃現交織,怎麼也揮之不去。
別想了,別想了,是他自願救你的,又不是你求着他救你,他受傷,關你什麼事!
莫可在心底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被他那些看似好意的行爲干擾,對於她來說,他還是那個在五年前傷害她的惡魔,一旦被惡魔抓住,她又會變成那個可憐的沒有自由的女人,她不要!她絕對不想再跟他牽扯上任何關係!
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