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重逢

21世紀,“慢搖吧”是一種全新理念的酒吧,它有效的將潮流音樂與酒吧文化融爲一體。它不同於安靜的音樂吧,因爲它有鮮明的特點;它也不是熱烈的dIsco廣場,因爲它的節奏相對緩和;它更不是演繹吧,因爲它有曖昧的情調和netbsp;皇城是個處處充滿誘惑的地方,是個酒吧、歌廳、慢吧、茶社——**層出不窮的地方,但無論時代如何演變,緋色·水·墨終是屹立不倒。

六年的時間,它已有原先的兩館變爲如今的四館。

緋爲時尚生活館,色爲私家菜館,水爲棋牌悠閒茶室,墨爲k歌慢搖吧。

午夜的墨,旋轉的燈光,搖曳的燭火,空氣中瀰漫着節奏強烈的音樂,dJ將音樂註解了個人的感覺,帶給人們一種隨意放鬆氛圍。

紅色搖曳,悠閒自得,嫺靜自然,若幻若得,燈紅酒綠、曖昧男女的搖吧,輕音樂的鋼琴聲幽幽咽咽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彈奏着亦是昏昏然地無情亦無趣,沒有靈魂般地彈奏着。

仰頭紅色的液體果汁劃過杯子落入喉嚨深出,白襯衫、熱褲的香朵兒瀟灑的起身步向舞臺,走到一個薩克斯手面前,微笑地說,“帥哥,薩克斯借下,行不?”

“當然,”男人對於美女,向來是有求必應,尤其這美人還透着股青澀的風情味道。

而且,這慢搖吧很鼓勵客人上場獻藝,這種上臺high一下的客人經常有。

“謝謝,”接過薩克斯管,香朵兒一邊跟樂隊主唱溝通着什麼,一邊很巧妙地用泡過烈酒的溼巾將管口擦了幾遍。

鋼琴曲結束後,她沒做任何開場白,便投入了薩克斯吹奏中。

雙眼微閉,將全部的情感,融入薩克斯管那悠揚而略帶憂鬱的旋律中,在流淌的音符裡,宣泄着來自心靈最寂寞的吶喊。

一<午夜情深>悠揚而漏*點,將整個搖吧的氣氛無限制地上揚。

迷醉中的人兒漸漸清醒沉醉其中。

一曲終了,她笑了笑,沖人羣裡一個穿着桃紅色緊身露肩小禮服的女人喊道,“色/色,你也來一個?”

“來一個就來一個,”在人聲鼎沸掌聲激烈中,色/色淡然地笑着走到架子鼓旁邊,將處於呆楞中的鼓手請到一邊,非常之女王地從他手中‘搶過’棒子。

甩了下自己的波浪大卷,開始飈了起來。

架子鼓不同薩克斯的悠揚,而是怎麼漏*點怎麼來,怎麼豪放怎麼幹,長搖甩,狂野迷人。跟剛纔的女王氣質判若兩人。

臺下的男女嗷嗷瘋狂大叫,搖吧的夜晚格外的盪漾。

人羣中有人大叫“再來一個”!

“酷,酷斃了,”

“帥,帥呆了,”

“喔喔喔喔,真tm夠味,”

服務員捧着兩捧花分別送給兩位,白色的百合送給清純的香朵兒,紫色的紫羅蘭送給嫵媚的色·色。

兩人倒是都不客氣地接過花,分別將薩克斯和棒子還給一旁的樂手,非常大氣地說了一聲,“謝謝,”

色·色則淡淡地說,“不行,揮的一般,”

昏暗的角落一身白衣女子斜靠着紅色的沙後背上,清純的巴掌小臉精巧的五官帶着勾魂的淺笑,獨自享受這瘋狂而迷醉的夜晚,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坐在酒吧的角落裡,冷眼看衆生百態。

純白的運動連體裙掩蓋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出來的頸部白嫩而光潔,披肩的秀烏黑亮麗在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褐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的靈美動人,卻顯得和這搖吧裡的男女格格不入。

在鮮花和掌聲中,香朵兒、色·色、週週擠了回來,“樂,別光在這坐着啊,你也上去high一下?”勾着她的肩膀,朝舞臺的方向呶呶嘴,“擱這喝悶酒,不無聊?”

“不無聊,”米小樂搖頭,低頭喝着果汁,一副小家碧玉的溫婉樣。

“來這就是找男人的,你這樣低調,誰能注意到你,”香朵兒也跟着幫腔道。

瑤瑤去了夏令營,臨走前跟她叮囑道,要時刻盯梢她媽,以防她揹着她暗度陳倉給她找個上不了檯面的後爸,當然,小傢伙也表明態度了,她媽可以再嫁,但,那對方一定要是帥哥、美男,至少得是立威廉那種級別的。

她對這寶貝女兒可是有求必應,今天來就是爲他挑男人的。

米小樂低頭不說話,慢悠悠地擦着鏡片,“我不喜歡被人注意,”重新將眼鏡帶上。

“你怎麼又把這勞什子眼鏡拿了出來,”週週叫,將手中的酒杯放在茶几上,人撲上去就要給拿下來。

本來這丫就美的跟仙女似的,又經過她們長達兩個小時的描繪勾勒,那更是美的沒邊了,想到呆會那如潮的狼羣,我都想尖叫了,可,她又把這破爛眼鏡拿出來,真是晦氣!

“別,我不帶眼鏡,看不清楚,”

“放屁,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丫的近視只有一百多度,”

兩人一個搶,一個躲,色·色看不下去了,“算了,她不習慣,別逼她了,”

她認識米小樂有兩年了,大多時候她是靜的,即使動,也是靜湖之下的波瀾暗涌、深水澎湃。

不熟悉的人會覺得她很簡單,很單純,甚至有些白,可,她看得出,這些都並非她的真實性子,她在僞裝,就像黑框眼鏡下那張精緻的有些過分的臉,她掩藏的不僅僅是她的外表,還有她的內在。

兩年的時間不短,足可以讓一個人看清另外一個人的本質,而且,她沒有刻意地去堤防自己。

所以她知道,她其實是大智若愚、蕙質蘭心、心清目明、福慧雙修、剔透玲瓏、大黠小癡、穎悟絕人的。

她活躍的靈緒飄舞着滲透在嫺靜的氣息裡,不經意的一顰一笑也生動流露出她的思、她的想、她的凝味。就像紅綠春秋中的一抹湖藍冬色,像荒漠冰川中的一朵皎白雪蓮,靜謐、靈動、深遂而純淨——

二樓,唐小逸一隻胳膊懶懶的搭在欄杆上,託着下巴,望着樓下一抹俏麗的身影,“這女人怎麼嘴裡沒一句實話,跟我說肚子不舒服,擱家休息,結果跑這來逍遙了,kao,”扭頭看向旁邊的趙惜文,“二哥,我就這麼不受她待見?”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快地按着熟悉的號碼,響了很久才通。

“唐少,這麼晚找我有事?”電話那頭,香朵兒的聲音嬌嗲嫵媚,且壓的很低,看似陪着小心,其實呢?唐小逸不是阿呆,這段時間兩人的相處中,他已然對着丫頭有了八成了解,這丫頭太會來事了,裝樣了,可以猜出,這丫頭指定在那邊衝他翻白眼、吐舌頭呢?

“在哪呢?怎麼這麼吵?不是說在家休息嗎?”他不樂意了,懶得跟她打太極,所以,一張口,就破了她的謊言?

“啊,一姐妹失戀,拉着我哭訴呢?哎呀,不說了,她喝醉了,正撒酒瘋呢?啊——”尖叫聲,“唐小逸,沒事我掛了,我姐妹要割脈呢?”

然後,嘟嘟聲傳耳——

他拿着手機,咬牙切齒,這丫頭,太壞了!

得治,得好好治!

“小逸,若你只想玩玩的話,就別去招惹她,”旁邊,方纔還凝神不知想什麼的趙惜文突然說,慵懶中帶着冷淡的眼神,彷彿清冷得可以隨時乘風飛去。

“怎麼你怕她黏上我?”唐小逸抽出一根菸,背靠在欄杆上,點燃,吸了一口,自嘲地問。

趙惜文看了他一眼,“這女孩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別看她一副八面玲瓏、四清六活的樣,其實骨子裡涼薄着呢?我怕你壓不住她,到時候會很辛苦,”

線條完美的嘴角冷冷的翹起,無形之中多了一股嘲諷,一絲悲傷的意味……

望着樓下那道俏麗的身影,唐小逸一改方纔的玩世不恭,嘆了一口氣,苦哈哈地說,“二哥,我這次怕是真的栽了,我從來沒這麼想要過一個女人,真的!我也從未覺得有哪個女人像她這般吸引我,明明是個孩子,卻有着難以捉摸的靈魂,藍調裡的她遊走在各色各樣的男人中間,看似一副紅塵女的市儈,可有時又像是個孩子,任性的要死,全憑自己喜好來待人處事,一個不樂意,就跟我吵鬧不休,甚至,胡攪蠻纏,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一點都不厭煩,反而喜歡的緊,特喜歡這種孩子氣,很可愛,很想包容,寵溺,我都覺得自己有受虐傾向了,”搖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甜甜的幸福。

“二哥,其實她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末末飛機失事,我們都很難受,可不相信她真的死了,一來沒找到屍骨;二來,就是感覺她不會這麼輕易被老天收走。於是王子做主將末末最喜歡的那把龍骨扇拿出來拍賣,你知道末末最喜歡那把扇子,曾經扇不離手,我們只是想試試引蛇出洞——只是,一直都沒遇到執着的買家,直到三年前,扇子以五千萬人民幣被人拍去,我們當時就懷疑,這把扇子拍的價格遠遠比我們預計的高的多的多,而且對方明明知道,我們這邊故意擡價,可依然一直加價——後來,我們查到買方是來自s市,可,我們查了很久,也沒查出對方是誰,”

狠狠地吸了口煙,“我和王子都不甘心,於是,在s市守了兩個月,結果,還是沒頭緒,臨回來的那天,我閒來無事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瞎逛,然後一個女孩從我面前走過,人走過,空氣中都飄着香味,有點像龍骨扇上的味道,我也不知爲什麼,就鬼使神差地跟蹤了她,當時,她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穿梭在大街上,面上慘白,沒有任何悲哀之色,只是眼淚一直一直地留着,那小摸樣,真讓人心疼,我跟了她蠻久,直到一個挺帥氣的大男孩,當然比我差多了,惡狠狠地要打我——當時,我也是有些乏了,想她也不可能花五千萬買一把扇子,”狠吸兩口,將手中的菸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碎,從錢包的內層裡掏出一張照片,只是一個背影,女孩的背影,很孤寂——

“這是凡陽的金獎作書,雖然女孩只有背影,但我知道是她,”

“三兒,你想說什麼?說三年前你就愛上了她,”趙惜文倚在石柱上,狹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酸楚。

“二哥,三年前她才十六歲,我還沒變態到戀童的地步好不好?我不是說你——真的,”纔怪!

“我把這段往事說給你聽,這張照片找給你看,只是想告訴你,緣分這東西,絕對是天註定,是你的,終究是你的,無論如何兜轉,都逃脫不了,二哥,你別不信,你看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你知道我這人,沒長性,尤其對女人,我以爲我對她也就圖一新鮮,可,我現在現不是那麼回事,愛吧,或許還說不上,但我就是想跟她在一起,緣分這東西吧,就跟佛教裡說的前世今生差不多,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在安排着,只要末末尚在人世間,她就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酸,真酸,他在心裡自我唾棄道。

“二哥,我說這麼多,想來你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我知道你有太多的顧慮,但是,二哥,兄弟是用來幹嘛的?我們早已不是六年前的莽撞少年了!你在成長,我們也在,”

趙惜文看向唐小逸,沒說話,只是眼眸裡閃過一絲感動。

“二哥,不是所有的事都按計劃走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溫水煮青蛙的,六年的小心翼翼、溫情攻略還不夠嗎?是的,在做人、做事方面你確實比六年前成熟了、圓滑了,但在感情上,卻愈的小心了、怯懦了,甚至畏畏尾,恐前怕後,爲什麼不霸道點?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或許會輸,但是總比這樣停止不前,遠遠觀望好吧,”

“三兒,我輸不起,”脣色白,趙惜文身子微微顫抖着。

“二哥,我真看不慣你這種明明紅燒肉在眼前,卻不知從何下口的挫樣,”唐小逸恨鐵不成鋼地拋下這句話後,就氣沖沖地下樓了。

因爲他看到方纔還只有四個女人坐的小沙上,陡然間冒出幾個不明生物。

也是,方纔這兩個不省心的東西在臺上那麼一現眼,不惹狼注意纔怪呢?

掏出手機撥通程俊的號碼,“有人覬覦你的女人,快點下來,”

“美女你好,冒昧地打擾一下,我叫沈冰,也是學薩克斯的,只是,比起你,差的不是一兩個級別,不知道可否向美女討教一二?”

很老套的搭訕手法,不過,來人模樣倒是挺帥氣的,看他的衣着和氣度,應該家世不凡吧,香朵兒看看一旁的米小樂,委婉淡笑,“討教一下你的薩克斯就能提高嗎?不需要指點嗎?”

男人受寵若驚,“當然,若美女能親自指點,自然是好,”

“我倒是挺樂意幫你指點的,不過,我也學業未成,不好誤人子弟,但是,我可以幫你介紹個好老師,”說完,纖纖食指指向米小樂,“這位是米小姐,我的薩克斯老師,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直接向她請教,或者學習。”

沈冰瞟了一眼米小樂,覺得她長的很普通,不符合自己的獵豔標準,“薩克斯老師,我有,不是很需要,我想找的是一個可以共同學習的薩克斯學員,”

那邊,向色·色搭訕的也是架子鼓愛好者,也打着共同學習的名義,結果,色·色直接將她推給了米小樂,藉口跟香朵兒差不多。

不過,那男人也委婉地拒絕了,只一味地沒話找話地跟她們搭訕。

香朵兒並不急於甩臉子轟人,只是突然一擡手將米小樂的眼鏡‘不小心’給碰掉了。

沈冰一愣,嘖嘖嘖,美,真美,原以爲方纔在臺上的這兩位已經夠靚了,沒想到,這小旮旯角竟是臥虎藏龍之地。

都是美人呢,且一個比一個美。

然後,就聽他話鋒一轉,“其實吧,我的薩克斯老師上個月回英國了,要半年後纔回來,我想這段時間,如果米小姐有空的話,我很高興跟您學習,”

另外幾個男人,態度也同樣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

當然,他們並非都轉移目標,只是把獵豔的目標擴大了而已,畢竟這幾個是姐妹嘛,一起接觸,然後,逐個攻破。

不過,他們是打算着廣泛撒網,重點捕魚,可,香朵兒她們難道不是嗎?

先前上臺一番即興表演就爲了此刻,看看這一**上來搭訕的男人們,尋思着,若交換電話和聯繫方式的話,夠米小樂處一段時間的了。

於是,便說,“她手上還帶了幾個小朋友,如果你們真心想學的話,可以留下聯繫方式,我們稍後會跟你們聯繫,”

話未說完,就見色·色衝她一個勁地眨眼,呶嘴。

她只覺,背後一道陰風颳過,陰冷無比,遂,悠悠回頭。

“香朵兒,你在打算紅杏出牆嗎?”唐小逸一字一頓地問道,聲音陰寒無比。

什麼叫可以留下聯繫方式,我們稍後會跟你們聯繫?

真當他人傻錢多嗎?

“我沒有,”香朵兒下意識地搖頭,下一秒,整個人,被大力拉起,扯進懷中,挾持走了。

再下一秒,剛纔還在【水】搓麻的程俊火急火燎趕來了,連哄帶騙地將色·色拐去棋牌室的同時,順手在週週的杯裡灑了點東西。

然後,沒多久,週週就開始鬧肚子,往衛生間跑去。

於是,米小樂落單了——

被團團包圍在一羣餓‘狼’中,眼看就要屍骨無存了,就在這時,一個從天而降的白馬王子出現了。

真的是白馬王子。

一身Versace新款夏裝,高檔的白色面料,利落、簡潔、大方、修身的剪裁,將來人烘托出一種古典貴族般的優雅奢華,又帶着一種自由隨性的飄逸。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圍在米小樂邊上的一圈男人,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整個慢搖吧霓虹亂閃,唯獨他的目光又沉又冷,在斑斕的色彩中,那種冷冽、深沉的感覺,格外的不同,眼前這個男人無疑是強大的,無論是內在的氣質,還是外放的氣勢,都給人一種令人無所遁形的威壓。

即便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誰,但常混這兒的人卻是知道唐小逸和程俊的,所以,他並沒有說第二遍,方纔還圍着米小樂黏黏糊糊、膩膩歪歪的狼們,瞬間撤退。

於是,時空靜止了,整個世界寧靜了。

被對方那雙明澈得如墨染般的眼眸看着,米小樂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那種霸氣、不羈帶着憂傷的眼神,一瞬間迅的侵入她的心房,讓她一度感到無所適從起來……

不同於六年前的青澀和稚嫩,他已經成熟。

軍校四年,磨練了他的體能、毅力和手段、豐富了他的學識、能力和智慧,但,五年的馬蘭之行和特訓,一年的mss海外歷練和磨合,則是沉澱了它們,包括了他的貴族氣質,磨去了浮躁和膚淺,成就瞭如今的低調而優雅、內斂而溫雅。

老爺子說的不對,幫助人成長最快的地方,是官場。

現在,說他一句,文能治國安天下,武能策馬定乾坤,也不爲過。

六年的時間不僅沉澱了他,亦讓她變的更爲靜斂、淡定而幽韌,色調雖有稀淡,卻不寡薄,清深而幽遠,一如蒼茫原野荒禿大漠裡深深蘊流的清泉,雖細,雖遠,卻珍貴,難得。

“末末,”他走過來,細細長長的鳳眼,眼瞳猶如一潭瀲灩的湖水,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很難!波光粼粼,似乎下一秒那拼命隱忍的情感就爆出來。

雖然知道她還活着,雖然偷偷地關注她的一切,雖然抱着她的照片入眠,雖然——

可,真正面對面地兩兩相望時,這種巨大的驚喜和激動還是溢滿整個胸懷,當然,不全是驚喜和激動,還有些許惶恐和憂慮,就像,心愛的寶貝丟失很久,突然又出現在眼前一樣,感覺很夢幻,不真實,不敢眨眼,生怕,這是一場夢!

“末末——”他又喊了聲,聲音顫抖的不能自制。

不知所措、小心翼翼、誠惶誠恐、膽顫驚心——

他現自己竟不知如何面對她,明明很想將她摟進懷中,死死地抱住,可,腳下卻像生根般,跨不出步,邁不動路。

“末末——”身體不受控制,大腦不受控制,聲帶不受控制。

小逸說的對,在末末面前,他是個懦夫,六年前不敢問,六年後又不敢面對,什麼家族使命,什麼政治前途,什麼周密計劃,他只是不敢,不敢面對,害怕,害怕失去。

若非,他們今日用了這等極端的方法勾出他的怒火,讓他失去理智,逼迫他不得不現身,他甚至不知何時才能打破這種僵局。

這些天來,他滿腦子都在設想她這些年的生活,該是非常艱苦、落魄吧!

從對他的依賴、喜歡到後來的厭惡、憎恨,從對他的甜蜜期盼跌入悽楚的落寞、絕望,從無奈的萬念俱灰到麻木的苟且偷生,從逃亡的孤立無援到生存的自立自強,從對女兒的一線希望到無限寄望……掙扎着、煎熬着、繼而不得已地堅忍着。

如今,她心裡,該是怎樣地恨自己?

他想問,卻,問不出,或者說不敢問,他怕從她口中說出那句話:我恨你,永遠也不想見到你!

他只是一聲聲地像復讀機般,一遍遍地喚着她的名兒,慢慢,淒厲,慢慢,哽咽——

直到她突然起身——

是要離去嗎?

“末末,我是哥哥,末末,你看看我,末末,別不理我,末末,別對我這麼殘忍,末末,我想你,末末——”

末末,末末——喊不夠的名字,用不完的深情。

米小樂的背脊一僵,手也忍不住地抖了起來,卻,故作鎮定地不搭不理,腳步輕緩地繼續往外走,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針尖上般,疼的刺骨,疼的揪心。

“末末,你當真是不理我,不要我,不願見我?”趙惜文不死心地繼續說道,嘶啞的聲音帶着顫慄的抖動。

一步一個腳印地朝她移去,身子像是千斤重般,每走一步都能感覺‘踏踏’地動山搖的聲音,每走一步都像針在扎他的心,疼,刺骨、刺心的疼。

隨着他漸漸遞進的身子,米小樂只覺自己的呼吸開始凝重。

“我不逼你,若你說不要,我現在就走,且誓,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

腳上讓掛着千斤重的鐵錘,米小樂,不,應該是葉末,再也邁不動腳步了,眼睛閉上,許久後再緩緩地張開,原以爲應是淚水婆娑的容顏,伸手一摸,臉上眼中卻乾澀得如盛夏的天空,雖炙熱卻不下雨。

眼睛感覺熱脹異常,彷彿所有的情緒都如洪水般被累積在眼中,可唯一的出口卻被銅汁鑄死,就那樣用力卻又無奈地掙扎着。

腰身隨後被攬住,她整個人被人從後面鎖在懷中,“只要你說一句,哥哥,我不要你,不想你,不愛你,那麼,我立刻就走,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眼光就那麼無意識地定定地盯着前方,沒有目標的注視,像是被點了穴般,整個人像木頭人一般,無法動彈半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我……”

卻只說了這一句話,便,再無下音,因爲,她的嘴被一隻手捂住,“不許說,不許說,”將她擁入懷中。一手圈住她腰,一手按住她後腦,將她壓向自己懷中頭擱在她的肩膀處,“求你,”挨着她的耳邊,痛苦地央求道。

米小樂掙扎着,“我……”

又一個用力,她旋身環在懷中,“別說……末末……別說,”嘴又被封住,很快,這次不是手,而是脣。

熾熱的吻,有些急切和洶涌,彷彿要吞噬她的理智。

熟悉的感覺,淡淡的菸草氣息——猛然間,記憶的閘門彷彿被洪水衝開,源源不斷的畫面從腦海閃過。

他一直都很會接吻,倒是她生疏了許多,只能被動地承受着,他靈巧的舌在她脣上描繪勾勒,吮吻她的脣瓣,輕輕淺咬,逼她給自己反應,逼她感受自己。

直到她放鬆警惕,舌頭突然間竄入她口中,相纏猶如藤蔓,攪的她無法喘息。

慢慢的,她的身體開始放軟,呼吸也漸漸紊亂,整個人依託在他懷中。

“末末,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柔軟嘴脣與她的脣輕柔的淺淺廝磨,不再是剛纔那種強烈佔有性的纏綿熱吻,而是緩緩廝磨,先是上脣,然後是下脣。

像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先生,你認錯人!我叫米小樂,”猛地將他推開,她紅着臉,大聲喊道,“你都是這般,見人就抱、逮人就親嗎?”

趙惜文一愣,低下頭定定地看着她,“米小樂嗎?好,那就叫米小樂,”嘴角揚起,勾勒着絕美的弧度,將她重新納入懷中,低下頭貼上她的脣,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親吻着她的額頭,眼睛,鼻尖,最後,落在她的脣上,喟嘆道,“叫什麼都好,”

反正你是我的!

無論叫什麼,這次,我都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