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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息之間,勝負已分。
巫都幹顫抖着連那把黑色小斧也幾乎無法握穩,捂着胸部彎着腰直不起身來。
丁一併沒有講究什麼道義,他用左手扯着巫都乾的頭髮,再一次用盡全力飛膝撞擊。
一下、兩下、三下……
當丁一停下來的時候,巫都乾的臉上已一片血肉迷糊,而丁一的右腿也一瘸一拐。
他停下來,是因爲他脫力了,他的左手連扯住她的頭髮也做不到。
巫都幹癱在地,手指還在無意識地動彈,但頭部被連續膝擊,已讓她出現較嚴重的腦震盪了。丁一一頭的冷汗,因爲他的兩隻手都因爲抽筋的緣故而扭曲,但他擡起腳,狠狠地衝巫都幹胯間蹬了下去,用腳後跟。
她尖叫着在地上打了個滾避開丁一這一腳,搖搖晃晃爬起來,爬了好幾次都又跌落。
丁一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腳蹬空使得他的小腿出現了肌肉痙攣。
“殺了她!”他衝着謝雨城吼叫着。
後者向還在掙扎爬起的巫都幹衝了過來,一記兇狠的直拳衝着她的胸部擊落。
但他馬上被踹得倒飛。
誰不知女人的胸部和下陰是要害?
和袁彬那麼迂的人並不多,更多的是生死相搏不計手段。
只是能不能擊中這種要害的部位,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就算腦震盪之中的巫都幹,爬了幾次都摔倒在地的巫都幹,也不是謝雨城想打哪裡就打哪裡的角色。
她終於掙扎着爬起,夾緊着腿,不敢停下看丁一半眼,搖搖晃晃地逃開了。
謝雨城再一次悍不畏死地衝上去,再一次被走路如醉漢一樣的巫都幹踹飛。
丁一閉上了眼睛,不忍卒看。
“你的運氣,實在是太過差了。”丁一在緩過抽筋的勁兒之後。掙扎着爬起來,對謝雨城這麼說道,“雖然我從不相信運氣,但看見你之後,讓我不得不感慨,也許真的有這東西存在!”
“爲什麼?”
“你剛纔爲什麼不撿個石頭扔她?爲什麼不離她遠些,用刀劈砍?你爲什麼一定要打她胸部?”丁一拒絕了謝雨城要揹他的提議,一瘸一拐地走着,“你年紀不大,倒是心思很不小。一路惦記着女人胸部。真有出息。”
謝雨城脹紅了臉。急急分辯道:“不是那樣,我只是看見如晉先生你一下子就擊中她,我想學……”謝雨城雖不見得特別聰明,但也不傻。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巫都幹,自然就按着丁一剛纔奏效的攻擊方式來。
“你不去學女人生孩子?”丁一無奈地對他說道。
有些事,不見得就是手熟,不見得別人可以做到,自己便只要努力也可以做到。
在快要回到英宗帳篷的時候,丁一遇到了匆匆趕回來袁彬。
也先和伯顏帖木兒並沒有怎麼爲難他,甚至他們都不相信袁彬所講的,丁一脫力然後袁彬一刀攔下兩人,支持了大半炷香的事實。儘管這本是事實。
袁彬極爲鬱結地說:“也先居然聽着笑了起來,然後最可惡的是喜寧那閹人,竟然問我是不是評書聽多了?真真豈有此理!愚兄的刀法,真的很不錯的!”他氣着捏緊了拳頭,只是配合着泛紅的眼眶。實在連親歷者丁一,也有點懷疑自己的記憶。
“我得去睡一會。”說完這句話,丁一身體一歪,往袁彬身上一倒,就昏迷了過去。
這場廝殺看上去丁一到現在身上都沒沾到一點血,也沒受什麼傷,但實在頻繁的爆發性發力,讓他的身體機能達到了極虛弱的地步,他問謝雨城綽號的來歷,他跟謝雨城路上聊天,只不過是讓自己集中注意力支撐下去罷了。當他看到袁彬,看到不遠處那杆明字戰旗,一口氣鬆下來,身體自我保護的機能就讓他昏迷過去了。
當丁一睜開眼時,卻見到並不是睡在自己的帳篷,而睡在英宗的帳篷裡。
英宗就在帳篷裡抱着雙臂走動着,儘管他讓自己的腳步聲聽起來仍舊從容,但他不停敲擊着的手指,已透露出他的焦急。丁一不由得有些感動,當下翻身爬了起來,卻覺混身上下痠痛得命,壓根提不起一點力氣。
“醒了?”英宗聽着動靜快步行過來,一把攙着丁一,臉上盡是開懷的笑意,“好你個丁如晉啊!你是豬啊!一睡睡了足足十六個時辰!我還尋思着實在不行,讓嶽謙把你送回去京師好了。”
丁一拍打着英宗的手臂,盡在不言中。
哈銘在外面聽着動靜便溜進來,衝英宗行了禮,笑嘻嘻地對丁一說道:“如晉醒了就好,可把爺爺急了。還好伯顏帖木兒那邊擄了個醫生,爺爺差我去討了來,給你看了,卻說是沒事,只是勞累睡着。可你一睡就快睡足兩天,爺爺怕那醫生是個庸醫,頭先才與我等合計着,怎麼跟伯顏帖木兒討個人情,讓嶽謙送你回京師去治病。”
他是個伶俐人,一溜嘴就把事情說得清楚,不單把英宗對丁一的看重和情誼點出來,也不顯得做作,壓根沒提這中間英宗爲了方便看顧丁一的情況,使袁彬把丁一搬到他帳篷裡來睡,也沒提英宗中間着急,還打了哈銘兩下。
英宗看着丁一醒了,便也心情開朗起來,笑罵道:“就你這廝會說話。”
“我昏過去之前,聽見皇帝叫人尋我來議事?”丁一想起謝雨城當時說的,便向英宗問道。英宗一時臉色就些不太好看了,點了點頭,卻對哈銘看了一眼,後者衝英宗磕了個頭,便識相地退了出去。
提起這茬,顯然英宗心情就鬱結:“姓李的回家裡去了,臨走問我討了話。”
丁一點了點頭,那姓李的來看英宗,暗地裡揹負的使命,自然就是要從英宗這裡,問出他對郕王登基的意見了:“你想清楚了?”
“沒有。”英宗倒是沒有扭捏,直接對丁一說道:“這等事,想得清楚?我只對他說,君位之事,不妨另行籌劃,兄弟之間無有不可,何分彼此……唉!”說到此節,英宗不禁無奈長嘆。
丁一搖了搖頭道:“那麼,你做好去草原住些日子的準備了?”
“此話從何說起?”英宗聽着,不禁望着丁一問道。
丁一從邊上扯過自己的揹包,從裡面的抓了把茶葉,繼續培養菸民的計劃:“你如今身在敵營,還是放不下那張椅子;何況他在京師,文武百官又讓他登了位,你說,他是聖賢麼?他怎麼能捨得了那椅子?”
接過丁一遞來的菸捲,湊近火鐮點着了,英宗抽了一口茶葉菸捲,想了半晌:“這事我做差了。”然後就是良久的沉默,因爲一時間誰也不知道怎麼接下這話頭,終於還是英宗自己開口,“我不去草原……也先說要把他的女兒嫁給我,我推辭了。”
“要不將就一下,你當爲國爭光?”丁一極爲無良地這麼煽動着。
英宗苦笑道:“胡言亂語,他女兒才幾歲大?再說,我是一國之君,安能於這景況之下,答應這樣的事?”
丁一不覺摸着下巴道:“草原上的人都有這喜好麼?有個女人,也說要把她在襁褓中的女兒許給我……”
“那你將就一下嘛!反正你就七品小官兒,當是爲國爭光!”英宗聽着,立時把這句話還給他。
丁一被嗆得翻了翻白眼,衝英宗伸出大拇指示意服輸。
這時卻就看着哈銘揭了簾探個頭入來,急急道:“爺爺,大隊韃子過來,怕不是也先就是伯顏帖木兒。”
英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在這瓦剌大營裡,因着丁一的緣故,不比前世全靠自己忽悠,還不時要去搭救袁彬,所以愈加的虎死架不倒,自然不可能去出迎也先;便是沒有丁一的歷史上,英宗也不至如是,不論怎麼說,氣節上還是比趙佶強多了。
於是丁一隻好強撐着身體,背起那揹包,出去迎一下。
“我要送皇帝回去,只是你自家的臣子,不要你!不來接你,便是養條狗,還知道認得主人!”也先很狂噪,想來他也得知了大明立了郕王爲帝的事情,無論何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大明有了新君,這英宗就跌價得利害,瓦剌人所期望的“好賞賜”自然也跟着縮水。
倒是同來的伯顏帖木兒,看着英宗有此鬱結,便對着英宗好生安慰了幾句,又教丁一把蒙古話翻譯與英宗聽:“我有一個比喻,大海里水潮時,一個大魚隨潮水落在淺水灘裡。大海的魚怎麼在淺水裡住得?這個魚急了,還要歸大海里去。潮水時候不到,怎麼到得淺水跟前?潮水時候到時,接着淺水,這個魚還歸大海里去了。皇帝你寬心,你不要心急。你的時候到了時,留不住,自然回去了,好歹見娘娘。你心焦憂出病來,有些好歹,沒人替你皇帝寬心。”【注】
丁一便與英宗翻譯了過去,後者聽着臉上便有了淡然的笑意,卻不見得伯顏帖木兒這笨拙的比喻能寬慰英宗什麼,倒是聽着伯顏帖木兒這話,使得英宗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居然讓人看出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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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正統臨戎錄》裡伯顏帖木兒原話,不過不是在這時間說的,而且當時史無丁一,只好派哈銘去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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