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曹吉祥的估計是有偏差的,當丁一詢問景帝是要留在這房子還是躲在地窖時,後者出人意料的回答:“躲起來的算什麼軍醫?”很讓人驚訝的回答,也許是景帝覺得躲在這裡並不安全,如果對方派過來襲擊而沒有跟丁一他們撞上,那他自己無論如何是應付不過去?
而緊跟着,有幾個阿拉伯人就被扔進院子裡來,這是一些奉命監視這院子的人,然後一羣人魚貫而入,自覺地在院子裡列隊,他們喝出文胖子和郭勁熟悉的口令,領頭的人轉身向文胖子敬禮:“報告大隊長,山地特種大隊指揮排,應到四十一人,實到十三人,其他人員……狀況不明,通訊班長李樂。”
“稍息。”文胖子強按着心裡的激動,下達了命令。因爲不知道當時有多少人被風浪衝下海,按着主動跳下海的郭勁和寶格力述說,似乎隨着丁一被掃下海的有四五十人,看着主動跳下來想救丁一的,怕有十五六人,但是明顯,不論這個數字是多少,也就只有這十三人生還了。
海浪通常都會固定涌向一個方向,這十三人當時並不在廣西號上,而是在廣東號,然後發現丁一落水,才奮不顧身解開救生船跳入海,結果被亂流涌到木骨都束附近的海灘。
只不過曹吉祥並不覺得因此有什麼不同:二十三人去對抗一座比廣州府還龐大的城池。和十人去做這件事,有什麼不同嗎?曹吉祥苦笑對丁一說道:“少爺,老奴以爲。這不過是死多十三人而已。”
“我們按着文大隊留下的聯繫印記,找到這裡,解決掉外面監視着這院子的大食混混,就沒想過迴避死亡。”那位通訊班長李樂,很平靜地這麼回答曹吉祥的話,能夠在那種風浪裡跳下海想去救助丁一,沒死掉之後。看着文胖子留下的暗記,還這麼找過來的人。他們的確不會懼怕死亡。
“不要去管那小商人。”丁一伸手止住了他們聽似平靜,其實充滿了火藥味的對話。
曹吉祥心裡是極度反對這麼幹的,因爲他也是當過權貴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來。稅務官可不是大明的稅吏,恐怕是這木骨都束統治者的親信心腹,如果動那小商人倒其實也不怕的,總能擺得平,最多把莫蕾娜送去,再送點東西什麼的;但直接動稅務官,那可真是用這二十三人來挑戰這座城市了。
丁一招手讓大家都圍過來:“文胖子、老曹、醫生、莫蕾娜,作爲預備隊,其他十八人。分爲三個戰術小組,郭勁、李樂、寶格力各帶領五人,李樂現在先報一下你們的裝備。”
“報告先生。我等十三人,有擲彈筒一具,四人隸屬騎兵班、二人隸屬偵察班,二人隸屬手槍班,五人隸屬通信班,其中手槍班、騎兵班裝備兩把左輪手槍。備彈九十發;其他十人裝備左輪手槍一把,備彈十二發之外。所有人員都裝備了景泰三年式步槍,備彈六十發,手榴彈四枚,刺刀一把、急救包……”還有一些各專業的隨身攜帶的器材,比如偵察班的指北針、望遠鏡;通信班的信號槍、信號旗等等。除了騎兵的戰馬之外,基本裝備都還在。
不過李樂有些沮喪,因爲上岸之後他們都試過了,子彈根本就打不響,所以他們打劫了一夥小商隊,現在的住所和身上的阿拉伯長袍,包括入城的身份憑證,都是用那小商隊的,槍械和裝備就埋在住所,隨身只帶了工兵鍬和刺刀。
“寶格力帶領騎兵班的四人,偵察班的應該都會騎馬吧?”丁一向那兩個偵察班的士兵問道,他會這麼問,是因爲一開始偵察班的士兵,就是邊鎮輸送過來的兵員,哪個邊軍不會騎馬的?果然那兩個士兵都點起頭來,“馬術好的,跟寶格力走,這裡還有三匹馬,你們都帶去;郭勁帶上手槍班的,你們三個也跟着郭勁。”丁一衝着一開始就跟着他們的那三個山地特種大隊士兵,然後對李樂說,“你帶着通信班。現在,你和寶格力回去信所,起出裝備……李樂取出裝備之後……”丁一在地圖上點了下去,“在這附近潛伏,在我們發動之後,配合攻擊……騎兵不要動,合適的時候再出擊,由寶格力自行決定出擊時間。”
“是,先生!”士兵都立正回答。
“可少爺,這槍打不響啊!”曹吉祥在邊上低聲地勸道,“這事是不是還得從長計議爲好?”
丁一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剛上岸時打不響,這麼毒的太陽,這麼些天過去了,還打不響?要還打不響,上岸了我就不會讓你把彈藥搬到棚子裡了,不如一早扔下海好過?老曹,你是不是總覺得我腦子發瘋?”
“老奴不敢!老奴死罪!”曹吉祥聽着,連忙扇起自己耳光,那是真用力,要不是丁一喊止,他能把自個扇腫起來。
丁一敢這麼說,是因爲每一天,他都會取一顆子彈出來,鉗出彈頭,去查看裡面的火藥乾燥的程度。六天前那從彈殼裡倒出來的黑火藥,就可以被底火敲擊的火花點燃了,要不然的話,他不是妄人,不會無端地下這種決定。
“李樂和寶格力,帶人補充彈藥,這裡還有一些手槍和步槍的子彈……還有,手榴彈省着點用。具體的細節,寶格力一會跟李樂傳達一下,就這樣,行動吧。”如果丁一他們有攜帶手榴彈的話,在雨林時,不論是面對鱷魚還是那些土著,就要簡單許多,要知道手榴彈是裝填黃*色炸*藥的,不太會被受潮這個問題所困擾。【極端條件下不提,不然一分析,又得寫上跟情節無關的二千字。】
戰鬥是從和夜間巡視的阿拉伯城防軍隊的遭遇開始的。
丁一所謂的堂堂正正殺過去,跟曹吉祥理解的,有着很大差別,或者說,帶着鮮明的特種作戰烙印,當二十數人的巡邏隊,被一聲不吭放倒,然後屍體被拖進巷子時,曹吉祥不禁問道:“少爺,您不是說要堂堂正正地殺過去?咱們不是該派人叫陣麼?”
“你有病嗎?”丁一望着曹吉祥,很認真地問道,“一個不留全乾掉了,這不是堂堂正正麼?”曹吉祥聽着連忙點頭稱是,心裡卻腹誹着,這也叫堂堂正正?那什麼叫奇兵?如果他把這個問題問出來的話,丁一肯定會告訴他,潛伏、暗殺、撤出。
阿拉伯人能夠在木骨都束站住腳,他們非但不弱,而且很強悍。
大約在丁一他們走後一刻鐘,另一隊巡邏隊就發現被弄死的二十多個同袍,於是他們吹響了示警的號角,許多披着盔甲的騎兵,高舉着火把衝了出來,在城中四處大肆搜索。其中一支很不幸,他們衝到了稅務城居住的城區。
隱匿在黑暗裡的丁一,手持着一把景泰三年式步槍,扣動了扳機,然後他沒有去理會那名中彈從馬上摔下的敵人,而是毫不猶豫拉動槍栓,彈殼被抓出拋開,跳入彈殼收集袋裡,重新上膛之後,丁一幾乎馬上就再快扣動了板機,又有一名阿拉伯騎兵慘叫着摔落馬下。
當打完彈匣裡的十發子彈之後,丁一換上彈匣,摘下彈殼收集袋,莫蕾娜馬上就爬過來,把空彈匣和裝着彈殼的收集袋撿走,文胖子和曹吉祥馬上往彈匣裡裝填子彈,這是一個很細緻的分工,他們保障着丁一和郭勁他們七個人的連續射擊。
事實上這支巡邏隊的命運很悲悽,黑夜之中的移動目標射擊,並不是人人都能如丁一這般,只用半秒或更少時間,憑着良好槍感快速射擊。而且受潮之後又重新干燥的火藥,威力有所下降不提,偶爾還出現了卡殼。
所以這一隊三十人的騎兵,槍聲響起之後,只有十九人被射倒,其他十一人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有人想要勒住戰馬掉頭逃亡,有人想要加速衝過去,有人高叫着安拉愣在那裡不動,結果撞在一起,三四個掉下馬被踩踏至死,其他人等,在這短暫的停頓時間裡,被丁一快速撩倒了三個,其他五人則也被郭勁他們六把步槍兩次射擊的十二發子彈命中。
在郭勁他們快速撲上去,給那些倒地的阿拉伯人補上一刀之後,丁一低聲地下達命令:“走。”他一點也沒有打算去碰那些馬,讓他垂涎不止的阿拉伯馬,就算不是純血的,那高頭大馬單就賣相來說,那比起蒙古馬真是一句話也不用說,一眼望去就是高富帥和屌絲的區別。但丁一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動這些馬,他不打算成爲靶子,帶領着手下,他熟悉地化身黑夜的幽靈,沒入夜幕之中。
整個木骨都束開始沸騰起來,幾百騎在城中持着火把飛馳,很多阿拉伯人被阿匐動員起來,他們手持着兵刃,象是野獸一般,加入巡捕的隊伍中去,丁一他們也許可以憑着火器,對搞數百騎兵,但是面對整個沸騰起來的木骨都束……連莫蕾娜都開始痛恨自己了。
但丁一對她說:“緊跟,只要你一直跟緊,我便不會放棄你。”
“不放棄?”
“不放棄,不拋棄。”丁一輕聲地對她這麼說道,按下邊上景帝的腦袋,以免被搜捕隊伍的火把照映到,“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