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回不去了。”她擡頭，目光對上他的。視線不再彷徨，也沒有痛苦，淡定的陳述這一個事實。
她的平靜無波，看得葉一航心中一疼。明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縱使他一遍又一遍的問，一次又一次的請求，也都不於事無補。可他就是想問，就是想求，縱然是一線希望，或者是安慰自己也罷。輕呼一口氣，葉一航閉了閉眼。
“經常來看看我媽吧，我覺得，她雖然不說，但心裡卻一直很喜歡你。你經常來看她，她也會很高興的。”
“嗯。”她低頭，淡淡的應道。
“其實，人真的很奇怪。當初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天天加班，總覺得你就會在那裡。而現在，卻又想用所有的東西去換一點和你相處的時間。孟茹，人是不是都這樣賤呢？只有失去後才知道後悔。”
“也許吧。不過有些東西，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你無法追回，也沒辦法改變。與其痛苦的糾結於回憶，不如好好的過好現在的生活。”
“孟茹，你現在，過的好嗎？”他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讓她無處可避。
“我很好。至少輕鬆了，不用去考慮婚姻，也不用痛苦於如何對你。”她回的直白，眼神坦然。
“呵呵……對你而言，我就是個負擔吧……”這個認知很傷人，但卻讓他不得不承認。離開他的林孟茹，工作，生活，一切都過的很好。比和他在一起時，更加悠然。他爲她高興，但心裡，卻又苦澀異常。
“……”林孟茹沒有接話，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孟茹，雖然我知道已經沒有多少意義了，但是我還是想和你說，在你發現那件事之前，我一直很痛苦想要和你坦白，但卻沒有勇氣。我怕你會離開，但又要給她一個交代。所以這樣拖着，最後讓你看到那麼的不堪……”對於那一天的畫面，他知道在她心中會留下多大的震撼。他是真的想和她將過去總結個清明，既然無法回去，那便斬斷過往，重新開始。
不知道他心裡的計較，林孟茹微垂眼簾，沉吟了片刻，清淡出聲：“其實你第一次和蘇珊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不可置信的擡頭，葉一航睜大了眼睛。
“流產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陷入了冷戰。我知道你也痛苦，但我沒有辦法，對於我而言，那時候不僅要接受失去孩子的打擊，還有身體的問題。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想好怎麼告訴你，直到後來有一天晚上，你沒有回來……”
葉一航眼睛裡寫滿了震驚，不知道如何言語。只能看着她，嘴巴想張，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總算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一直都忍着？”想起那一段時間，她似乎恢復了曾經的模樣，雖然他依舊感覺有哪裡不同，但卻沒有深想，只覺她是從失去孩子的痛苦裡，走了出來。可放在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真的該死！
“我很痛苦，卻又覺得有一瞬坦然。但我一直都沒有勇氣拆穿，直到那一天，小玥帶我去了賓館……”
“你從開始就決定要和我離婚？”他問她，聲音有一絲顫抖。
“對！只是拖着，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他眼中的痛意，鋪天蓋地。林孟茹像打定了主意般，只是站在那裡，毫不避閃，也不再動搖。
“孟茹，如果我說，我並不介意有沒有孩子，我們還能不能重新來過？”這是他的希冀，亦是最近他想的最多的事情。“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就像曾經那樣，相依爲命。
林孟茹腦中回放起當年的場景，他們結婚後在租住的小房子裡，兩個人圍着一個電飯煲，煮着麪條，他把雞蛋放進她的碗裡。那時候的感覺，很幸福，很溫馨。
“葉一航，我身邊有人了。”壓下過去的回憶，她輕聲宣告。聲音，淡的沒有一絲動搖。相處七年，最後仍舊分開，那重新開始這件事情，又是何必。
葉一航整個身體一顫，有些事猜到和自己親耳確認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手緊緊地握起，聲音卻不知道如何發起。
望着僵硬的他，林孟茹勾起一抹苦笑。他們的分開，並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夫妻之間的相處，又怎麼是一句兩句能扯得清。婚姻需要經營，而他們的這七年，只是個失敗的經歷。
病房裡，原本安靜的氛圍變得有些冷寂。氣氛緊張間，病房的門緩緩打開，簡潔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他們的站姿，微微一愣。目光在他們身上逡巡。
“我先走了。”她淡聲道。對簡潔點了點頭，離開病房。
人其實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留戀過往，憧憬未來，卻總是忘記要珍惜當下。不過人家的感情，又如何需要她去提醒。過好自己的生活吧，其他的都是浮雲。
門被輕輕關上，簡潔看着葉一航，眉頭微皺。
“她說她身邊有人了。”沉沉的聲音，帶着低迷的壓抑。
簡潔沉默不語，想起了那個在咖啡店的男人。那樣的男人，能得償所願，確實是情理當中的事情。
“簡潔，爲什麼她能那麼快的走出我們的感情，爲什麼她不在等等我。我還是那麼愛她，只要讓她回到我的身邊，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但爲什麼她就是不肯給我機會，爲什麼……”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一定得等着誰的……”她喃喃低語，聲音像在告訴他，更像在告訴自己。
一股疲倦感從心底涌上心頭，有種渾身乏力的疲憊。兩個人各有所思，都靜靜的站在那裡……
林孟茹趕去百貨超市的時候，正看到張君鍇被一個女孩拉着，眉眼中透着幾分無奈。
“怎麼了？”她輕聲喚他，緩緩地向他走近。
張君鍇看到來人，原本有些許不耐的眉眼立即舒展開來，脣邊升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你來了。”他的聲音如水般溫柔，目光注視着她。似乎再也看不到其他。
林孟茹敏銳的察覺到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兒，直直射來的目光，帶着排斥和敵意，毫不客氣。她輕輕挑了挑眉，略微詫異的掃了眼對方，手被張君鍇拉住：“她來了。我今天已經約好了，青青，你自己找朋友玩吧。”他對那個女孩說。
通過一番打量，林孟茹此刻自然認出了眼前
的女孩。她見過她兩次，後來甚至爲着這個人吃了一些飛醋。不過如今看來，某些醋，吃得確實有點誤打誤撞了。眼前這個女孩兒對她眼底的敵意，可不僅僅是孩子對大人的討厭。
“我就不就不，你說好的，要陪我玩的。而且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你，我就要你今天陪我嘛！”說這話時，女孩故意看了眼林孟茹的臉，目光很是挑釁。這張揚的模樣，讓林孟茹不由回憶起年輕的自己。
她站在一邊，對她的挑釁不作迴應。只是沉默着，笑而不語。
“青青，今天真的不方便。不要再鬧了，以後有時間再陪你，今天你自己去玩，好嗎？”雖然一直對這個女孩很讓着，但張君鍇此刻卻只想按照計劃，和林孟茹獨處。真不知道今天怎麼會突然在這裡遇上她，以至於生出這些麻煩。
“你說過有時間就要陪我的。”發現他不爲所動，女孩似乎急了，聲音帶着強烈的抗訴。
“但這一次我是真的事先有約了，下次好不好？”
“又是下次，下次，我受夠你的下次了！每次都是這樣敷衍我，我討厭你！”被拒絕的沒了面子，女孩氣憤的看着他，連帶着瞪了林孟茹一眼，繼而轉身跑開。
這年紀的女孩確實都心性不定，林孟茹把一切看在眼裡，不發表任何意見。
“抱歉，這孩子一直比較任性。”他爲她的無禮道歉。“她就是這樣的，不過本性不壞，過一會就會好了。”
林孟茹點點頭，表示已然收到。
“她似乎很喜歡你。”她突的出聲，聲音清淺，聽不出情緒。
“是啊，這孩子從小就比較粘我。”
知道他沒聽出自己的意思，林孟茹聳聳肩，也不再說下去了。“怎麼突然想來超市，準備買什麼？”她輕聲問道，眼睛在超市裡掃了一圈。
“想買些食材，晚上做牛排和意麪給你吃。”身側的男人低柔的說，林孟茹心幕的一熱，抿了抿脣角。這個男人總有本事溫柔的讓她無力招架。
“那開始吧，正好我要買牙刷和毛巾。”她開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哦？你要換了嗎？”
“不是，給你買的。”察覺到有哪裡不對，林孟茹猛地停下，回頭對上那人的眼。對方的眼裡笑意盈盈，似還帶着一絲狡黠的故意。
他是刻意問的！林孟茹非常肯定。
回想起那天早上，因爲前夜在她家看影片，她枕着他的手臂睡在了沙發的邊的地毯上。第二天一早，他笑着跟她打趣，要不要在她家給他準備一把牙刷和毛巾。
林孟茹有點惱羞的不去看他，準備擡腳向前走。一雙手環上她的腰肢，身後的懷抱穆然靠近，讓她停下了向前的腳步。
“孟茹，能被你記在心裡，真好。”他的鼻息在她的耳邊髮際，溫熱的感覺讓她心跳加快，像小鹿般亂跳般，“砰然”響起。
“這裡……好多人看着呢……”她不好意思的看向四周，耳朵紅到了耳根。周遭有些許目光傳來，讓她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孟茹……你願不願意，和我住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