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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雯沒了話說，只得將飯碗和筷子遞到她手上。
楊芊芊把飯往自己口中扒拉了一大口，果然很軟，再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嘴裡，這些菜，果然是清淡的，雖然有肉味，但是一點都不油膩。
“姑娘，您慢些吃，小心噎着！”小雯看着她嘴裡塞得滿滿當當，幾乎都不能咀嚼了，有些心急。
楊芊芊搖搖頭：“唔事，唔是唔了！”（沒事，只是餓了！）
每吃一口，就可以狠狠地把那個人，在口中狠狠地咬上一遍，再吃一口，再咬一遍。
總也填不飽，整個人好像無底洞一般，可以咬上無數遍，吞下無數飯菜。
“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是餓極了的，不過第一次吃別吃太撐了，對身子不好！”小雯見她埋頭苦吃的樣子，嚇了一跳，忙過來柔聲細語地勸慰着，然後揮揮手，讓人把剩下已經不多的飯菜給撤了。
楊芊芊揉揉肚子，一臉苦相：“我還沒吃飽呢！”
“這玩意兒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吃成個胖子，要是吃壞了，待會奴婢會被公主殿下罵的！”小雯使着苦肉計，楊芊芊想了想，嘆口氣，“好吧，不吃就不吃，可是我餓得睡不着，怎麼辦？”
“奴婢幫姑娘那些容易消化的糕點來吧？”小雯想了想，出了個變通的主意，“再弄點甜湯，養胃又易飽，如何？”
看她那樣子，分明是已經定了主意了，哪裡還許她說好還是不好？
楊芊芊嘆口氣：“若是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又該去告訴嫂子知道了？”
小雯看她那樣子，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姑娘，看您那樣子，不知道的，只當我這當奴婢的欺負主子呢！”
“你可不就在欺負我嗎？”楊芊芊嘟嘟嘴，一臉的委屈。
小雯笑着出門，讓小宮女們傳吃的去了。
楊芊芊盯着她離開的背影，越發覺得餓得厲害，整個人好像空了一樣，感覺自己的胃，比這屋子還大，怎麼塞都塞不滿。
一連幾天，她的燒是退下來了，卻總是感覺餓，每次整整一桌菜，有多少吃多少，都能吃完。
小雯看着心驚肉跳的，偏生這幾天宇文紓還在政和殿當着孝女，這邊的事情也沒怎麼管，如此三四日過去，據說御文帝的病情也穩定了下來，皇子公主們這才慢慢散去。
至於鳳後和宇文澤那一場架，自然是打不下去了。
兩個都是學武之人，打起來其實蠻好看的，反正絕對不是是潑婦流氓打架的架勢。不過畢竟兩人身份尊貴，不管是那種形式的打，面子上總歸是不大好看的。
皇上醒了，鳳後自然是去不了姬家了，那這架，也就不了了之，打不下去了。
況且，皇上剛醒來，長子和正妻，自然是應該第一時間撲到牀邊，顯示他們才忠心不二的。
而現在的鳳後，就算是皇上親自下旨讓她去姬家，也是不會去了的。
表面上說，自然是老公重要，另一個，則是隻要留在御文帝身邊，那就有可能改變儲君的名字。
如果她走了，這偌大的皇宮，豈不是讓宇文澤一個人獨大了嗎？
不過說也奇怪，御文帝昏迷的時候，她怎麼就沒想過會讓太子一人獨大呢？
楊芊芊一邊咬着雞腿，一遍思考這個問題，然後看看對面穿衣鏡中的自己，臉只有巴掌大一塊，兩頰明顯凹了進去。
越吃越瘦，越瘦越吃，就是她現在的狀態。
莫非這就是傳說的暴食症？
可是她不想知道，不想理會，而且一點都不想改變。
對着滿桌的食物，她就會有種幸福感，好像她的世界都被徹底填滿了一樣。
想到那個人的時候，她就吃一口，再想，就再吃一口。
直到把自己填的滿滿的，再也無法裝下任何人任何事的時候，她就沉沉睡去。
夢裡，什麼都不會看到，只有黑暗。
這樣的日子，真好，真美好。
她努力想着宮裡的事，鋪子裡的是，如月，綠兒，宇文紓，甚至宇文澤，有很多很多人是可以想的，爲什麼非要去想那個人呢？
再咬一口綠豆糕，然後喝了一口燕窩湯，這宮裡，除了自由，什麼都不缺。
而偏生，如今她最不想要的就是自由。
最好有厚厚的繭，把她裹起來，看不見外面，進入冬眠期，那樣就最好了。
所以她喜歡裹着棉被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邊拿着東西不停地吃。
小雯走了進來，嘆口氣：“姑娘，你今天早餐吃了六個肉包子，四個雞腿，兩個滿頭，七碗甜湯。吃完你就直接吃午膳了，吃了六碗白米飯，十六個葷素菜餚，您現在還要糕點……”
“好姐姐，人家餓嘛，你再給我拿點米糕過來，好不好？”楊芊芊拉着小雯的手，使勁哀求。
“不行了，再給你吃的，等公主殿下回來，該訓奴婢了。”小雯死活不同意，這幾天在楊芊芊的若磨硬泡之下，沒少給她吃的，“不如奴婢帶你出去走走吧，或者走走，您就不餓了！”
“不去！”楊芊芊很直接的拒絕，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老死在這個屋子裡，哪兒都不想去。
正和小雯僵持着，聽得外面一陣響：“這是怎麼了，本宮一回來，就聽說咱們麗清宮出了個大胃王啊！”
小雯大喜，趕緊撩開簾子：“殿下，您可回來了，再不回來呀，奴婢可要被楊姑娘折磨死了！”
“喲，誰該折磨你啊，看你這機靈勁，人家喜歡都喜歡不過來呢！”宇文紓捏一下她的臉，又看向楊芊芊，“芊芊，聽說你退燒了，不過胃口又開始作怪了？”
“我哪有啊……”楊芊芊裹着被子站起身就要申辯，忽然一陣頭昏目眩，整個人一下失去意識。
只聽“轟”一聲，耳邊只來得及聽到小雯和宇文紓的尖叫。
“芊芊！”
“姑娘！”
醒來的時候，身上扎滿了針，有幾個老太醫奮筆疾書開着方子。
“醒了？”第一眼看到宇文紓有些憤怒的臉，“看你以後還吃不吃了！”
“我……怎麼了？”楊芊芊不明就裡。
“還能怎麼了，太醫說你吃多了，正想着怎麼給你消化呢！”宇文紓氣呼呼地看着她，又瞪着小雯等一衆宮女，“你們也是的，看着她這麼個吃法你們不會阻止啊，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本宮以前是怎麼教你們的，平時一個個看你們挺機靈的，有事就不會變通一下嗎？”
“嫂子，別罵她們，是我非要讓她們拿東西給我吃的！”楊芊芊有些看不下去了，又有些內疚，忍不住爲那些無辜的宮女們求起情來。
“你閉嘴，好好養病！”宇文紓看上去是動了真怒，“正天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大夫，你是大夫你不知道吃那麼多東西會出事嗎？你那麼心疼她們，你就沒想過，你出事了她們鐵定要捱罵嗎？”
楊芊芊被罵得噤了聲，她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懶得去想。
“任性也要有個限度，你這樣糟蹋自己，可你知不知道，同時，你也糟蹋我們！”宇文紓也不管身邊有沒有人，一口惡氣一定要出得乾乾淨淨，“慢說這些宮娥們要被我罵，我要是回了滄州，你三哥知道了你的事情，少不得我也要被他擺幾天臉色看！”
“你倒是說說，你這麼做，到底是便宜誰，又糟蹋了誰？”
“你不是開鋪子做生意的嗎，明知道是虧本生意你還做，你到底長沒長心啊？”
楊芊芊只被罵得低頭垂眸，跟做錯事被老師家長訓的孩子一樣，過不一會兒，有太醫過來拔針，宇文紓才消停了一會兒。
剛拔了針，楊芊芊只感覺肚子一陣絞痛，不由一下坐了起來。
那些太醫似乎知道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已經退了出去，早有兩個宮女服了她起來：“剛剛太醫說了，剛纔那幾針是消食的，如今起效了！”
說完，就服她到屋子屏風後面，那裡放着馬桶。
一個晚上的上吐下瀉，終於讓楊芊芊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最後還是得喝苦得要死的藥，然後由太醫來對她的飲食進行嚴格的控制。
只是這樣一折騰，她居然也不餓了，也不會老是想吃東西了，甚至，有些人，就好像真的忘記了一樣，不再想起了。
“好嫂子，我以後不會了！”她給宇文紓一個保證，也給自己一個保證。
還有在牀頭嗚嗚哭泣的如月，她也應該給一個交代。
所以等天亮的時候，她的頭腦，也開始清醒了。
“真的想明白了？”宇文紓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的想明白了，沒必要了！”楊芊芊在那一瞬間，知道宇文紓全懂，全部都懂！
不光是對宇文澤，還有對那個人。
“你呀，這叫做作繭自縛，等病好一些，我帶你出去走走，連下了好幾天的雪了，外面漂亮着呢！”宇文紓嗔怒地瞪她一眼，不過這位公主殿下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再說她剛剛也是真被自己氣到了，若是換個位子，楊芊芊覺得自己應該會比她更生氣的。
想來，身邊有這麼好的嫂子，滄州有個那麼好的哥哥，身邊還有如月綠兒這麼好的丫鬟。
她的生活，是很美好的。
她又何必作繭自縛？
像她這樣的人，即使成不了最美麗的蝴蝶，也不應該是正點躲在厚厚繭子裡面的蠕蟲。
“我很美對不對？”楊芊芊對着銅鏡看着自己消瘦的臉，蠟黃的顏色，在提醒她這幾日的病痛。
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回去了！
她這樣提醒自己。
“是啊，芊芊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宇文紓扶一下她，淨挑好聽的說。
楊芊芊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們來問問魔鏡吧！”說吧，真的一本正經地看着銅鏡問起來，“魔鏡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啊，你告訴我吧？”
宇文紓看着那銅鏡，笑道：“可有什麼典故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