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過了二十四個時辰, 季硯舒兩眼下掛着烏青，萬分期盼地掀開鍋蓋。
曹若喬也在一旁跟着緊張兮兮。
一陣水蒸氣過後，熬好的明膠呈現在眼前。
撇去最上一層脂肪, 露出下面淺黃色、尚未凝固的粘稠液體。
季硯舒用長筷子把骨頭撈起。筋已經煮爛, 完全融化在明膠裡了。
把明膠倒在淺托盤上, 季硯舒拿出昨天備好的模具——一板一寸左右的筷子, 扣在淺盤上。
明膠凝固後會附着筷子頭, 輕輕剝下，便能得到半隻橢球形的空明膠囊。
鑑於膠囊都是兩半拼在一起，季硯舒特地準備了兩種粗細不同的筷子, 方便灌完藥之後給膠囊蓋蓋子。
聽妙柳說蕭瑜的晶糖恰好今天吃完，她昨天就提前託妙柳多熬了一份藥, 帶過來試驗。
天氣冷, 明膠凝固的很快, 不一會兒便穩穩地附在筷子頭上。
季硯舒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筷子，手上套着蒸饅頭用的布, 敲着指頭把已經成型的明膠剝下來。
別碎別碎，千萬別碎！
她在心中拼命祈禱。
如果碎了，說明明膠的韌性與黏度都不夠好。她腦中記憶的做法只有這麼多，若是失敗的話，她也沒法子。
膠囊殼脫離筷子的一瞬, 她甚至緊張地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還真是空心的誒！”曹若喬驚喜地叫道。
她不比季硯舒緊張。眼前這顆黃乎乎的小東西, 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道菜。
聽她這麼說, 季硯舒纔有信心睜開眼睛。
淺黃色的半透明明膠囊殼在她手中乖巧地躺着, 比普通膠囊大一些, 捏起來軟軟的，隨着指尖力氣的大小, 任由捏長揉扁。
八成是託了食材的福。送進宮裡的都是精挑細選的上好食材，蛋白質含量要高出平均水平一截。
“太好了！”
季硯舒抑制不住要溢出來的興奮，咧着嘴，一排整齊的牙齒輕輕咬住下脣。
“若喬，搭把手，幫忙把這些都剝出來吧。”
兩人忙活了一陣。膠囊要做的特別薄，才能盛更多的藥汁，不至於吞的時候卡嗓子。
一刻鐘後，案板上多了一堆膠囊殼。
季硯舒拿起特製的細漏斗，把熬好的藥遞給曹若喬。
“我拿着殼和漏斗，你幫忙往裡面倒。”
“好嘞。”曹若喬高興地應着。她邊用小勺舀藥邊問季硯舒：“姐姐，這是什麼藥啊？喝了能變好看麼？你問誰尋得方子啊。”
“自然是不能變好看，這是補身體的。”季硯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蕭瑜長成那副樣子，要是還吃美容藥，還要不要別人活了。
“補身體？”
曹若喬先是納悶，後來忽然福至心靈：“這是……殿下的藥？”
“當然。所以倒的時候小心點，灑了就沒有了。”
曹若喬一拍大腿，發現了重大機密。
平時吃的膠囊裡裝的是藥粉，頭一次裝液體藥汁，季硯舒心裡直犯怵。
她一手舉着膠囊殼，一手舉着漏斗，顫巍巍地把藥汁往裡灌。
溫熱的藥汁順着滴管流進膠囊，把淺黃色的膠囊殼灌成褐色。
“好了好了。”
眼看着快裝滿了，季硯舒連忙叫停。
曹若喬停止往漏斗裡倒藥，湊過來，眼巴巴地瞅着季硯舒手裡那隻小小的膠囊。
“怎麼樣？”
季硯舒小心翼翼地蓋上另一半膠囊蓋子。由於自己製作的膠囊基本只用到了明膠，少了衆多不知名的輔料，柔韌度與外觀自然比不上現代藥廠產出的膠囊，兩半膠囊蓋大小不好控制，略微僵硬，做不到完美的嚴絲合縫，如果側傾的話容易漏。
季硯舒趕緊把膠囊立着放進模具，不讓它歪斜漏藥。
“差不多成了。你看。”
兩人圍在那顆小小的膠囊旁，腦袋頂在一起，滿眼歡喜，像是在欣賞什麼稀世珍寶。
“把藥包在裡面，再喝的時候就不會苦了。”
用了差不多一百隻膠囊，纔算把一碗藥汁灌完。
季硯舒把膠囊整整齊齊排在模具裡，早飯也顧不上吃，要趕在蕭瑜吃藥前把膠囊送到。
寢殿外，妙柳正端着一大碗藥東張西望，翹首以盼季硯舒的到來。
今日沒有晶糖壓苦味，這麼大一碗藥，蕭瑜定會耍着脾氣不肯喝，攪得朝華殿上上下下不得安寧。
“姑姑姑姑，怎麼樣？您說的那個叫，膠，膠囊是吧？做成了沒有？”
妙柳邁着小碎步飛快地迎上來，手中的藥卻沒有灑一滴。
“做成了，拿進去給殿下用吧。”
季硯舒把食盒遞給她。
妙柳端着藥騰不出手來，也怕自己搶了季硯舒的功勞，道：“姑姑，您做的應當是您送去，殿下高興了說不定會有賞。”
季硯舒想想也是，她費勁吧啦熬了兩天兩夜的明膠，不就是爲了在蕭瑜面前掙個表現麼。
與之前相比，近來蕭瑜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天翻地覆，好到她懷疑人生。
如果現在趁熱打鐵，徹底解決蕭瑜吃藥苦的難題，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這，她徹底拋棄了原主的高冷人設，堆起滿臉的笑，花兒一樣舞到蕭瑜面前，把藥呈遞到桌上。
在一旁看着的安嬪與長萍曉鎖紛紛驚掉了眼珠子。
“殿下，您看，這是特意爲您做的膠囊藥，外面軟彈，中間流心，咬一口會爆漿哦。”
蕭瑜聽着這故意凹的甜膩聲音，胳膊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季硯舒“刷”地掀開盒蓋，臉上掛着邀功自賞的笑。
下一秒，她卻差點驚叫出聲。
食盒裡哪還有排列整齊的膠囊，黑乎乎的藥汁流了滿盒，中間夾雜着幾十團黃糊糊的塊狀物，詐一看有些像鳥屎。